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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部分


  辉的手稿第二十部分

  “喔,那个大嘴巴。”今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他是个无法保守秘密的人——从他的脸就应该看得出来。今天他对主公说我的不是,明天恐怕就对我说主公的秘密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秘密。”我说。

  “乱讲,当年谦信公上洛的时候,你留他在自家宅院住了十多天,你把他当什么了?”

  “我不记得。”我说。

  今剑不说话了,从树上跳下来。

  我也爬了下来。我会爬树,当然这是被一些女学生追赶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学会的。我从树上爬下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冰冷的潮湿石块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烟雨朦胧的天空。本丸的日景不是阴就是雨,少有晴天。

  良久,他开口道:“三日月走过许多地方,做过许多生物。”

  “为什么这时候要扯起他来?”

  “我跟你说,穿越前世之门的法术,是他先教给我的。”今剑说,“他年轻的时候去汴梁玩过两年,后来又当过和尚,旁门左道的东西会不少。现在想起来我有点恨他。”

  “为什么?”

  “他不应该教我这个,让我看到我的前世到底是谁。”今剑说,“之前的主公告诉过我:我是文学作品里,人们对九郎的‘思念’所形成的刀剑。但我不信。”

  “为什么?”

  “能量不能凭空生成,它必须有一个来源。灵魂也是一样。”今剑说,“现在活着的付丧神必然会有个前世,这个前世可以是死去的人类,动物的灵魂,可以是外来的灵魂……但绝非单纯的‘思念’的聚合体!‘思念’仅仅是一种力量而已,是没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只有灵魂才会有这些。‘思念’等情绪形成的强大力量,会吸引灵魂接受它,从而使得灵魂成为付丧神。可我学到了这些理论有什么用?付丧神只是神的末座,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主公强迫我相信她说的话是正确的。“

  “所以你要追寻前世?你要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吗?”

  “没错,即便这不是被主公所允许的。但我是为爱而生的神,我就是这个样子。”

  “你说的话是对的,灵魂必须依附在强大的刀剑之上才能成为付丧神,也没有灵魂能够凭空生成。那么,你证实了你的前世了吗?“

  今剑突然从草地上立起来,走到守夜灯旁边的小房间去,一段时间之后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成人穿的纯白狩衣,戴着乌帽子,手里拿着折扇。他化了妆,脸上涂了一些淡淡的胭脂。

  “我的前世是个白拍子。我是九郎的情人。我们聚少离多。他死的时候我怀了身孕。我生了一个儿子。我与他的儿子被扔在海边,死了。九郎死去的时候,我的确没在他身边。九郎身边没有短刀,而是一把金装的太刀。那是真正的今剑,我依附在了那上面。这把太刀被九郎的哥哥拿走。后来因为我,他将它销毁了。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他说九郎和短刀今剑一起下葬。”他惨笑着说,“我穿越了前世之门,看到的就是这些。短刀今剑只是历史上的一个如幻如真的谎言,能对谁说呢?”

  “对我呢?”

  “您是我的主公,我怎么可能对您说?”

  说完,他也不理我,缓缓地跳起了一种动作极慢的古代舞蹈。

  我心里想着还是去看看三日月怎样了,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他,就向房间里走。走了好长一段,我依然听到今剑像是哭泣又像叹息的歌声,歌词是他自己写的:

  “东门有荆,西门有麻。思我九郎,何以为家?

  北邛生藤,南邛生枫。思我九郎,我心弗宁。

  黄泉碧落,渺茫其踪,思我九郎,魂兮归省。“

  第二天的时候今剑向我们辞行,说重新去修行——为了追寻爱情而修行,当然他这一去也不是没有回来。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回来过一次,也不是我见到他的样子了。他长高了,随身带着一个镶嵌有照片的怀表项链,住在他的房间里的时候,时不时地将怀表项链拿出来,看看里面的照片。有时候还会跟谁打电话,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很想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这是大多数妇女的通病。但又不想直截了当地问,我觉得他不会告诉我那是谁。我就向三日月探听那个男人是谁,毕竟那些天他和今剑一直睡在一起。

  “他的丈夫,源九郎。“三日月的答案非常简单。

  “源九郎是男人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三日月惊愕地看看我:仿佛我才是个吃人的怪物而他不是。

  这样我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思考了十五分钟,回答道:

  “没有。”

  “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没有什么不可以,只为了心灵的满足而爱,是神才能做到的事。”他说,“对我们这些非生非死的物种而言,你总要找到什么来消遣,是不是?”

  清光和安定在水潭里洗澡,清光接了雨点,往安定身上倾倒。两个人将身体清洗过之后,清光又将他们的本体也清洗了,扔在潮湿的草地上,我知道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可是我向鲇尾探听的时候,他以一种嘲笑的表情看着我: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你们审神者就是难伺候。”他说,“我们让自己的本体生锈,你们说我们不爱惜自己,如果我们说自己不能淋雨会生锈,你们又会感叹我们娇贵。罢了,爷不伺候了,有什么事都没必要跟你们说。”

  我站在门口,能够闻到淡淡的潮气和泥土腥气,但那种味道并不令人讨厌。周围是那么安静,我只能听到鹤丸房间里的老式收音机在响,毫无章法地响,就是一些令人烦躁的杂音。但鹤丸是不管那个的,对他而言,有时候有声音,有时候没声音也行。我希望一直站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必听别人说话。事实上也可以做到,明天,后天,我已经和他们一样了。我们虽然会发生变化,或者变强,或者变弱,但终归依然是在一起。

  住在这座阴暗的老宅里,身边是一群或者失去自我或者放飞自我的人。不过这样对我来说也不错,不是吗?我应付不来人类社会的勾心斗角,只会钻研一些发黄古旧的老学问,当然我也会料理。而对人类来说,一个书虫是活该被饿死的,他们不应该去钻研学问,不应该去搞文学,艺术以及其他的东西,他们应该去创业,去做金融实业,或者去做个小小的官员,端上一个铁饭碗。

  现在我要讲一讲我是怎样下定决心向三日月学料理的,那天他醒了,我刚好走进来。他问我想吃什么——因为他还能爬起来做两个人的点心。

  “什么都不想吃。”我说。

  “我去给你拿药。“小狐丸说。

  他有点不高兴,“是药好吃还是茶果子好吃?”

  “嗯……”小狐丸撇撇嘴,“你想吃什么?我告诉狐之助去买。别为钱担心,这几天我出战抢了钱回来。”

  三日月就将头倚在壁板上,说:“我只想吃小时候吃过的点心。”

  “什么点心?”我问。

  “环饼,水晶皂儿,云英面,槐叶冷淘,桃花汤饼。不然就是糕粥,糟黄芽,醋姜,素蒸鸭,嘉庆子,甘棠梨,雕花金桔,糖冬瓜鱼儿,红盐荔枝,荔枝膏,薄荷蜜。”他又回忆了一下,说,“朱雀门外的羊白肠,姜辣萝卜,龙津桥的脑子肉,潘楼酒店的洗手蟹,麻腐鸡皮,马行街的煎猪肝,细料馉饳,酸馅儿,灌肠,盐豉汤,桂花豆面点茶,樱桃饆饠,还有蔡太师府上的腌黄雀儿和蟹黄包子……万屋肯定没有。”

  “对!没有!你不如把我煮了吃。“小狐丸怒道。

  “狐狸肉那么骚,我才不吃。”

  “你要是不嫌骚,我早就离你远远的了。你这馋猫一年到头不呆在本体里面,难道就是为了跑去外面吃?”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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