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浪漫
童淼淼不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她想做什么事情会尽快付诸行动, 首先做的就是在心里定个计划。说到买衣柜，她在哪里放置, 考虑去实体店还是在网上选购, 想着要挑一个空闲的假日安排下，尽快使用。
然而，对于她们的同居时间来说, “尽快”要占去大半。
童淼淼既失望又后悔。
她不该贪恋唐雪晴粲然的笑颜，不该这么快提出这个建议。
“衣柜有点麻烦。”童淼淼赶紧给个补救的办法, “买架子？”
她小心翼翼转过头，去看唐雪晴的脸色, 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沮丧。唐雪晴很快点了头, 笑眯眯拿起一件新买的裙子比在身上，“那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新衣服了？好幸福哦~”
“是啊。”童淼淼看出唐雪晴在安慰她, “你喜欢就好。”
唐雪晴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把裙子放下，摸向另个比较小的纸袋, “不过, 有的衣服不能挂在外边，还是要放到柜子里面去。”
童淼淼好奇，“什么衣服。”
唐雪晴不说话，指头一挑，一件遮不了什么的蕾丝绑带睡裙就从小纸袋里面变出来了, “这个啊~”
大胆的款式, 魅惑的颜色, 轻薄的质感……这条更像是上衣的裙子在眼前晃悠，童淼淼瞧去一眼，正好把唐雪晴唇角勾出的调皮的笑一起看去了，向来想象力丰富的脑袋迅速运转，现出了唐雪晴穿上的模样，呆在原地，“这……”
“喜欢吗~”唐雪晴一步步逼近，“我试穿一下？”
唐雪晴靠得越紧，清幽淡雅的香水味更是让童淼淼脑补的画面色香味俱全了。童淼淼脸上发烫，晃晃脑袋，想把画面给赶出去，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压住邪念，说话的声音也就小了不少，“不、不用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好吧。”唐雪晴把小睡裙放了回去，“先吃正餐，甜点到时候再说。”
甜、甜点？童淼淼一时分不清唐雪晴说的甜点是那条粉嫩暧昧的小睡裙，还是正儿八经的吃饭甜点，火热的红烧到了耳朵，赶紧奔到客厅去，“我上个厕所。”
她舍近求远，不用主卧的卫生间，非要跑到客厅那头去。唐雪晴明知道她害羞到逃跑，还故意在后面说，“淼淼，你走错地方了~”
童淼淼不管，一个劲逃远了。
她洗把脸，借着冰凉的水让心里的激动劲平静了下来，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等等，唐雪晴跟注意尺度的朋友去买了性感睡裙？
害羞的味道一下子泛了酸。
“雪晴。”童淼淼不擅长隐藏心事，想着迟早会被唐雪晴发现不如自己提问，用毛巾擦擦就去问唐雪晴了，“这些衣服都是你跟朋友一起买的吗？”
“不是啊。”唐雪晴眨眨眼，“我总是说你的事情，月月说‘恋爱的酸臭味太重了’，提前回家。我想着回家也没事做，就自己逛逛了。”
童淼淼翻江倒海的醋意就这么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心疼。欣喜的是唐雪晴会在朋友前说她的事情，心疼的是唐雪晴这么一个话痨，自己逛街没个人一起商量，肯定憋得慌。
“这样啊。”童淼淼皱眉，“一个人逛，无聊吗？”
“不无聊哦~”唐雪晴忽的从身后拿出一件内衣，“店员小姐姐推荐的东西很有意思，这是糖果内衣，能吃的哦，上面还有小猫咪图案，可爱吧？”
糖果，小猫，唐小猫。
童淼淼呆住，总算相信唐雪晴是真的乐在其中了。
“行了，收起来吧。”童淼淼脸已经红了，干脆不闪躲，正面回应唐雪晴的调戏了。她上前直接把糖果内衣放回袋子里，连着其他疑似装着“情趣小物”的小纸袋放到了沙发上，用抱枕挡好，转开话题免得氛围越来越暧昧，“我们去吃饭。”
唐雪晴被抢了东西也不介意，手上空了，就用抱抱来补上，“好~”
童淼淼拿好包，拖着一只唐小猫挂件出了门。
——
正是晚上的客流高峰期，繁华区的餐厅只要不是难吃到人神共愤或者是贵到别人吃不起，都是满满当当没座位，她们不打算跑过去碰运气，在小区附近转悠，最后选了家日料店吃饭。
唐雪晴中午吃多了，不饿，点单点得很节制，
童淼淼有点担心，“你不想吃吗？”
“不饿~”唐雪晴说，“这些就够了。”
童淼淼点了点头，莫名来了句，“看来你中午吃得很开心。”
怎么听着有点酸酸的？唐雪晴偷笑，瞥一眼故作淡定看菜单的童淼淼，说了句表明立场的话，“不开心啊，你不在旁边，吃什么都没味道~”
“嗯。”童淼淼马上热情了，把菜单递过来，“多点一些吧。”
“不了。”唐雪晴真的不饿，转开话题，“你中午怎么样？见的客户是男的还是女的？多少岁啊？”
童淼淼老实答，“赵总，你见过。”
“噢~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男人。”唐雪晴担心了，“他没对你发火吧？”
“没有，这次态度挺好的，说我们公司的招待工作做得真好。”
唐雪晴想起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笑了，“曼曼现在这么厉害啦。”
“不是，柯姗来帮忙了。”
“……”唐雪晴一下子沉下脸，“她不是子品牌的人，凭什么帮忙啊。”
“赵总在楼下停车的时候，遇到一点问题。”童淼淼说，“她正好路过，帮忙解决了。”
唐雪晴感觉不是滋味，“然后呢？你请她吃饭了？”
童淼淼一愣，答得理直气壮，“她帮赵总的忙，应该是赵总请她吃饭。我为什么要请？”
“噗。”唐雪晴听着这毫不犹豫的语气，稍稍心安，“也是~”
“不过她给了我婚礼请柬。”
“咳。”唐雪晴正喝着茶，听到这话呛了一下，“你怎么说？”
“有空就会去的客套话，但我不想有空。”
唐雪晴搂住童淼淼，靠过去安慰，“嗯，不理她。”
“她也不希望我去吧。”童淼淼叹气，“碍于面子才给我请柬。我觉得没必要做这种表面功夫。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没必要给她这种面子了，万一她真的要来，我们的心里也不舒服……”
听到第一个“我们”的时候，唐雪晴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第二个“我们”的时候，唐雪晴确定童淼淼真的是这么想的，心下一动，刷的坐直了，“淼淼，你已经想过我们结婚的事情了？”
童淼淼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像是被抓包似的红了脸，“我……”
“是不是嘛~”唐雪晴晃着童淼淼的手，“不要害羞，告诉我嘛~”
童淼淼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回去再说。”
“不行！”
她们俩僵持的时候，后方一个尴尬的声音响起，“两位客人，麻烦让一下。”
“……”唐雪晴看着服务员小哥被挡着没法上菜、欲哭无泪的样子，垂下手，想着不要妨碍人家工作，不缠着童淼淼要个答案了，“回去再说吧。”
童淼淼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只要桌上有菜，童淼淼就会一顿猛吃，真的像是饿极了没工夫说话的样子。唐雪晴不着急，甚至愿意给童淼淼夹个菜，体贴说“多吃点”，从容微笑，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童淼淼心虚，吃饱喝足迅速去结了账，还给她买了日料店纪念品的粉色小猫陶瓷风铃。
“谢谢。”唐雪晴拿在手里，甜甜笑着，“我们回家吧~”
童淼淼点了头。
唐雪晴松一口气，瞬间想出了十来种“严刑逼供”的办法，就等回家的时候用在童淼淼身上，套出一句明明白白的“我想跟你结婚”。
她的计划如此完美，一进小区的门，被童淼淼秒杀了。
“雪晴，我在韶诗婚礼上就想象过跟你结婚的样子。”她们走到少人的街道，童淼淼就轻轻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声音在夜风中显得轻轻的，却又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切实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那时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决定跟你表白，求交往。”
唐雪晴从没想过会有人不打自招，也从没想过答案是这样的，“韶诗的婚礼上？”
“你接到捧花了，我也是。”童淼淼笑了笑，转眸看她，整个人被顶上的路灯镀上了层柔和的光，身影拉得老长，要与她的叠在一块了，“我想象到我和你一起穿婚纱，一起站在属于我们的婚礼上的样子。”
这一字一句说得磕巴，如同往常的童淼淼那样硬邦邦的，不会压低声音做出诱人的微微沙哑，单是听着，有点像是死记硬背的学生面对提问的支吾回答。可是，唐雪晴与童淼淼四目相对，能看到里头的真诚，一想到这双眼睛专注凝视着自己，便会欣喜若狂，忍不住弯起唇角了。
此刻，她没有一点怎么说能让童淼淼高兴的思考能力，只知道自己面对这份幸福太过小心，甚至有点难以相信，“如果我们没接到捧花，你还会这么想吗？”
“会。”童淼淼斩钉截铁答，“但我比较笨，会晚一点发现。那就可惜了，少了这么多天做你女朋友的日子。”
“呜~”唐雪晴激动到说不出话，索性抱上去，“淼淼~”
童淼淼被抱得紧紧的，非要吃力地应声，“啊？”
唐雪晴忍俊不禁，微微松开怀抱，指尖滑下去捏了童淼淼一把，“笨蛋。”
童淼淼乖巧说，“是啊，辛苦你了。”
一句接一句的，跟浪漫说情话的氛围实在不靠边。唐雪晴的眼泪又憋回去了，莞尔一笑，捏捏童淼淼的脸说，“不辛苦，我乐意。”
童淼淼脸都被捏得有点变形了，还傻兮兮冲着她笑。
唐雪晴也收不住开心，深情对望。
过了一会儿。
“雪晴，我们回家吧，有蚊子。”
“……哦！知道了！哼！”
“会咬你的，你会不舒服，我心疼。”
“……好嘛~”
——
能够同居的日子，实在是不长了。
唐雪晴想到以后不能跟童淼淼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窝在沙发上腻腻歪歪滚作一团，一起在家里每个角落留下回忆，心里那个愁。
她觉得应该跟妈妈们谈一下多住的事情了。
唐雪晴趁着童淼淼不在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想着说一声之后就可以愉快地继续看购物网站，准备给家里添柜子和秋千了。
然而，大妈妈一反当初给她出主意的样子，无奈叹气，“她果然舍不得你走。”
“妈妈？”唐雪晴惊讶，“您不希望这样吗？”
大妈妈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是啊，我以为你们两个小年轻在一块，肯定有矛盾，住不长久的。”
唐雪晴回忆了一下当初的说法，哑口无言。
她的想法果然还是太简单了
当初，小妈妈说大妈妈是“闷骚最了解闷骚”，她听了一笑，以为大妈妈真的开明，全心支持，却忘了母女的身份让大妈妈没法儿客观，也忘了闷骚界中一山更有一山高，她搞定童淼淼这个小闷骚都花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闷骚大妈妈的心思，哪能这么轻易看透。
大妈妈同意她搬过来，打的是同居的矛盾让她打消结婚的主意。
“矛盾还是有的啊。”唐雪晴好声好气说，“但是，我们两个会互相体谅，互相理解，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大妈妈轻叹一声，“你还会回家吗？”
“会。”唐雪晴心软了，同居的欣喜被妈妈的一声叹息冲得七零八落，急忙说。“你不要难过嘛，我会常常回家看看的。”
大妈妈好一会儿没说话。
“雪晴啊。”小妈妈抢过了话筒，“你打算住到开学吗？”
唐雪晴这回不说斩钉截铁的话了，“能住多久住多久。”
小妈妈不生气，笑了一笑，“淼淼的意见呢？你在家里，她也有一定的不方便吧？我听说，下半年节日多宴会多，童淼淼是面对高端客户的珠宝设计师，要顾着客户的定制单子和子品牌，到时候，有些甜蜜就是负担了。”
唐雪晴本来想着问好了，回头给童淼淼一个惊喜的，被这么说就迟疑了。
大妈妈说的全是过来人的经验，用年轻人的冲动和莽撞来推测他与童淼淼可能会产生的矛盾，小妈妈不一样，真的了解她们，说的全是贴近实际、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你说的对。”唐雪晴不是执拗到听不进劝的人，“我跟淼淼商量一下。”
“好，”小妈妈柔声说了句，“雪晴，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责怪大妈妈好吗？她一年有空的时间就是寒暑假，每天回来看到你的房间空着，心里并不好受，一时难受才那样的。”
唐雪晴听着温声细语，也从被拒绝继续同居的失落感抽离出来，站在大妈妈的立场上考虑了，“嗯，我明白，我也很久没回家了……明天你们有空吗？我回家看看。”
“有。”小妈妈笑了一声，“看吧，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不用跟辩论赛一样摆出长篇打乱，非要争个谁对谁错。”
唐雪晴温顺答好，另一头也传来了大妈妈闷闷的“是”字。
“你跟淼淼商量好了再说吧。”小妈妈说，“明天见面再聊。
“好哒~”
唐雪晴松口气，甜甜说拜拜，挂掉电话后倒在沙发上，看着静悄悄的客厅。
客厅已经不是简洁明了，黑白灰为主，最亮眼的不过是窗帘一抹天蓝色的模样了，她加了不少可爱的元素，地毯上坐着一只大熊，窗帘的天蓝色跟新挑的粉蓝绳结很搭配，小茶几的收纳盒贴上了草莓贴纸，旁边正有一个与之相配的相框，里头是她们的合照，沙发的新抱枕是卡通图案，揣在怀里松松软软。
唐雪晴看着看着，想到她要和童淼淼在这么温馨可爱的环境里聊未来这么严肃的话题，干巴巴的不像话。更何况，她们中午因为工作原因没有一起吃饭，整个白天不见，碰着面就说容易吵架的话题，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她思来想去，决定先给童淼淼一点甜头，等两个人心情愉快了再自然而然地说起正事。
现在是下午三点。
唐雪晴算算时间还够，下楼买了东西，点了蜡烛，撒出一条花瓣的路，把打包的烛光晚餐安置在挪到阳台的茶几，打算跟童淼淼一块坐在地毯上，就着月光品尝。
五点，童淼淼按时回了家，关门的动作停了一下。
是被烛光摇曳和花瓣铺路的样子给震撼了吧？
唐雪晴笑了，“惊喜吗？”
童淼淼木然点头，放下钥匙换鞋子，慢慢走进了家里。
一步，两步，三步……
停了。
童淼淼走到了电视柜旁边的蜡烛前，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抬手一挥。
蜡烛噗的熄灭了。
“……”唐雪晴懵逼，“你干嘛。”
“不要点这么多蜡烛，有安全隐患。”童淼淼说着，再接再厉用文件夹当扇子灭火。
唐雪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停！我给你惊喜，你就想着安全不安全吗？”
“对不起。”童淼淼委屈，“但是……”
“哼！”唐雪晴如了童淼淼的愿，帮着将身边的蜡烛给吹灭了，“这样行了吧。”
童淼淼低下头，踩着玫瑰花瓣铺就的路走了过来，乖巧说，“我错了。”
唐雪晴把诚心认错的童淼淼上下打量一遍，目光落在充当扇子灭火的文件夹上。她忽而意识到童淼淼着急到用工作资料来灭火，感到心软，也觉出自己一点不管安全隐患的错来，“算了，我下次不用蜡烛了，你的文件没被火烧到吧？”
“这不是文件。”童淼淼展开给她看，“是别人给的房子资料。”
唐雪晴愣住了，“房子？”
童淼淼点点头，“我找了个离a大近的房子，跟你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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