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想看
唐雪晴本来已经放弃希望了, 突然听到童淼淼夸了一句，一下子有了精神, “真的吗？”
“嗯, ”童淼淼的语气很诚恳，“很衬你的肤色。”
唐雪晴跟童淼淼相处这么久，早就悟透了“知足常乐”的道理, 把先前被冷落的难过抛到一边，不管自己正系着安全带扑过去要蹭蹭, “淼淼真好~”
童淼淼没躲，静静地看着安全带被她拉到最长。
“唔？”唐雪晴顺着目光看去, 发现系着安全带的自己用比较滑稽的姿势抱童淼淼的胳膊, 不以为耻，反而给这个奇怪的画面赋予浪漫的色彩, “正好能抱到你呢~”
童淼淼瞧着她的笑脸，倒是没有指责，“坐回去吧, 我要出发了。”
唐雪晴软软应声, 松开手往后撤。
童淼淼挺贴心，伸手拉了一下确保安全带慢慢回弹不会伤到她。
初见时被无视的郁闷已经过去，唐雪晴扬起笑，对童淼淼又说了声，“淼淼最好了~”
童淼淼瞥了她一眼, 竟然说了句, “我不信。”
唐雪晴使出一招软绵绵的撒娇攻势, 全磕石头上了，一时有点懵逼，“啊？”
“上一次，你骂我大笨蛋，隔了几分钟又说我好了。”童淼淼皱眉，难以理解地摇摇头，“反过来也有可能。”
唐雪晴记起自己发张照片还要被童淼淼戳破ps水平不佳的郁闷事，哼了一声，“那不是骂你，是撒娇。”
童淼淼陷入沉思。
唐雪晴看到童淼淼安静思考的侧颜，暗暗偷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存个档，打算等淼淼开窍以后拿出来嘲笑一番。
虽然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童淼淼没思考太久，开了车子往目的地去。她们要去的心缘婚纱设计位于平安区，离a大是一南一北，过去得横跨大半个城市了。唐雪晴和童淼淼明白这点，不想迟到，早早出发。她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上没碰上堵车，不需要等红灯，比预想抵达的时间提前了20分钟。
婚纱店在8层，童淼淼停好了车，不急着上楼，看看时间还早就问了唐雪晴一句，“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点面包~”唐雪晴乖巧答，“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童淼淼回答的语气相当平淡，“哦，我吃了。”
话题终结。
童淼淼已经走在前头了，唐雪晴无奈跟上，只能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来点自我安慰：不要紧，淼淼其实早就弯成蚊香了。淼淼平时不体贴，关键时候会送这么一枚戒指为她设计的独一无二的戒指，也算是不错啦。
她鼓励自己的功夫，童淼淼已经进了电梯，望一眼过来，满脸写着不解。唐雪晴知道下一句话是催促了，收到眼神赶紧跟上，在电梯里拿出手机看一看小妈妈给的预订确认信息。
“我替你挑了一款婚纱，找设计师报名字就行了。”
唐雪晴软磨硬泡，没让小妈妈漏一点口风，很是好奇挑的婚纱究竟长什么样。到了地方，她心心念念就是找人要婚纱，坐下来连茶水都不喝一口，不停打量着周围，找一找那位叫殷曼心的设计师。
“请喝茶。”一个店员给她们上了茶水点心，解释说，“很抱歉，我们老板遇上了堵车，等一下就来了。”
童淼淼无所谓地点头，唐雪晴则是失落了，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到店员那边试着问，“你好，我的妈妈帮预订了一套婚纱……”
“我知道，您是唐小姐吧？”小店员显然是听过老板吩咐的，瞥一眼外头坐着的童淼淼，立即压低声音进入保密模式，悄悄跟她说，“婚纱已经准备好了。”
唐雪晴点点头，“在哪里？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这边请。”
唐雪晴偷摸着跟店员往里走，进了一个房间走，前一秒还是东张西望预防童淼淼发现的模样，一转眼看到房间中央有这么一条洁白圣洁的婚纱在灯光下莹莹发光，顿时忘却其他，瞪大眼睛走上前，“哇，好漂亮……”
“这是你妈妈特意指定的款式哦。”店员微笑说，“她说你的身材好，适合显身材的鱼尾婚纱……”
唐雪晴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店员，绕着婚纱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得心痒痒，抬手轻抚质感极好的婚纱布料，感慨着柔软，冷不丁走到后头瞧见背部空空的大片扑哧一笑。
小妈妈太了解她了，这种前边气质后边露背的心机婚纱确实适合她。
唐雪晴开始想象呆呆的童淼淼看到露背的反应，抿唇偷乐，跟店员说了句，“我等一下会说自己想试婚纱，麻烦你说正好到了一款合适的，把这条拿出来。”
“您放心。”店员微笑说，“我们有经验，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有经验？”唐雪晴注意到了这个词，好奇了，“有的人也像我这样，提前看婚纱给人惊喜吗？”
店员点了点头，“有啊，有的人想给自己的女朋友一个惊喜，用正好合适的婚纱求婚，有的人想穿上婚纱，把自己最漂亮的样子给自己的伴侣看。”
“……”唐雪晴品着“女朋友”“伴侣”两个词，作为两项都不沾的人，干笑了一声，莫名感到有点失落：别说“婚”了，她和童淼淼都碰不着“恋”的边呢。
“唐小姐，”店员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劲，体贴问了句，“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就按刚才说的坐。”唐雪晴决定穿婚纱给童淼淼看一看，与店员说好了，走回童淼淼身边。
她觉得童淼淼会奇怪自己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店员恰好会跟自己一起回来，在心里编好理由，不怕童淼淼问上一句。可是，童淼淼压根没兴趣，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交代了句，“韶诗快到了。”
“……哦。”唐雪晴坐下来，故意作出好奇的样子不停打量着店里头的婚纱，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童淼淼。
童淼淼一下子注意到了，“你在干什么？”
“看婚纱啊。”唐雪晴眨眨眼，“好漂亮，想试一试。”
童淼淼疑惑，“你没女朋友，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这个时候试婚纱是不是太早了。”
“……”唐雪晴扁扁嘴，“我想试一下嘛。”
“您感兴趣的话，我们这里有适合您的款式。”店员帮了个忙，摆出热情的态度劝说着，“很多女孩子都会想象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昨天，我们刚到了一件新款，很适合您的气质，要不要看一看？”
唐雪晴看到店员真的自然而然推荐她婚纱了，为计划顺利弯了唇角，笑眯眯说，“真的吗~”
她的“要试试”没说出口，童淼淼突然凑近了，说了句在安静环境下显得十分大声的“悄悄话”，“别相信，她只是看你单纯好骗，想推销婚纱而已。”
店员和唐雪晴：“……”
唐雪晴常常被童淼淼一句话噎得半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听到“单纯好骗”四个字莫名来了气，再对上店员小姐姐投来的同情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干脆用了以前熊孩子撒泼的招数，“我不管，我就要试一试！”
她气鼓鼓说着，果断起身走向店员。童淼淼说话耿直，却不是强势要求人的类型，就吃这一套，抿抿唇真的闭上了嘴。
店员笑了一笑，用电脑装模作样搜索了一下新款的编号与位置。
“找到了吗？”唐雪晴问，“婚纱在哪里？”
“在这边，请跟我来。“
她们走出两步，后边的童淼淼突然叫了一声，“唐雪晴，她们来了。”
唐雪晴心里一咯噔，回过头，见到门口站着今天的主角就彻底心凉了，挤出一个笑问好说，“韶诗姐姐好，余总好。”
“早啊。”谭韶诗笑着与她们打招呼，转头却小小瞪了余芷一眼，“我说了要早点来了，你……”
余芷轻笑，咬耳朵说句话，直接让谭韶诗脸上的怒色尽消，变成一股甜蜜的羞态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f公司的余总，一个是童淼淼的好朋友，唐雪晴不想做出一心想要试婚纱的任性模样，给店员说句“等下再说”就乖乖坐回了童淼淼的身边。
童淼淼安静吃狗粮，没什么反应。
“淼淼，你看过你的伴娘裙了吗？”谭韶诗跟老婆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清清嗓子转回正题，“我让设计师设计了一系列的，每件的细节都不一样哦。”
“没有，”童淼淼老实答，“设计师堵车，还没来。”
谭韶诗笑了，“也可以先拿出来看看啊。”
新娘子发话了，童淼淼也就没有什么顾忌，顺从建议问了店员，“请问裙子在店里头吗？”
“在，我去找给您。”
店员进了里头去找，唐雪晴看到走的方向是另一处隐蔽的房间，似乎在放置上就跟其他婚纱区别开了。她好奇，探头探脑张望着，没看出个所以然就被童淼淼扯了回来，“不要东张西望。”
“哦。”唐雪晴小声嘀咕，“我好奇伴娘服长什么样嘛。”
谭韶诗有兴趣跟她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可以猜猜。”
唐雪晴想找点头绪，眨巴眼问，“韶诗姐姐，你可以告诉我其他伴娘服的细节吗？”
“可以啊，”谭韶诗爽快答了，“可爱型的用娃娃领，蝴蝶结，性格比较直爽的加个帅气的领子，气质古典的就添上旗袍元素。”
“量身打造啊……”唐雪晴转眼把童淼淼上下打量一遍，“淼淼是什么样的呢？”
童淼淼面无表情说了句，“平凡没特点吧。”
其他人：“……”
性子耿直的人疯起来连自己都怼，太可怕了。
唐雪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店员却已经把伴娘服拿过来了。
裙子的确是中规中矩的款式，圆领，收腰，a字裙，唯一的装饰是别上去的胸针，整体洁白，泛着金色的光，流淌其上更显晶莹剔透，细瞧的话，晶晶亮亮的形状正好是雪花形状。
雪花……
唐雪晴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瞪大了眼睛。
谭韶诗从店员手里拿过裙子，指了指胸针说，“这是雪花胸针哦，上面的金色像是撒下来的阳光，漂亮吧？”
雪花，阳光……唐雪晴这下子真的确定胸针的含义是自己的名字了，为谭韶诗的用心撮合感到暖心，抿唇一笑，轻轻说了带着颤音的两个字，“漂亮。”
谭韶诗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童淼淼身为要穿的人，倒是不发一言，静静看了伴娘裙好一会儿，上手摸了摸裙摆的质感，没说话，上手捏了捏精致的胸针，开口来了句，“这是塑料的吗？摸着有点劣质。”
谭韶诗和唐雪晴：“……”
一直不发话的余芷看到现在，总算开了口，“淼淼，韶诗特意交代设计师根据你的特点来设计，你却只在意这是不是塑料的吗？”
“噢。”童淼淼木归木，听老板话的觉悟还是在的，马上挂起乖巧的笑容跟谭韶诗说，“谢谢韶诗。”
“不客气。”谭韶诗定定心神，给童淼淼解释着，“塑料的是因为质量轻，伴娘服表面有一层纱，不适合佩戴太重的饰品。饰品可以再换，整体来看，你喜欢吗？”
童淼淼点点头，“挺好看的。”
“喜欢就去试试吧。”谭韶诗可谓操碎了心，催着童淼淼去换衣服的同时不忘招呼唐雪晴，“雪晴，你准备一下，用相机拍淼淼的样子哦~”
这是神队友啊。
唐雪晴被谭韶诗的帮忙感动到了，听话答好，拿了手机等着童淼淼换衣服。
童淼淼看到她们一副要拍自己的样子，脸皮薄，不想面对各种目光和镜头，就找借口不肯换了，“等她们来了再一起换。”
“试衣间就一个，”谭韶诗严肃说，“她们来了，就要排队了。”
“我不介意。”童淼淼说，“我先换不等她们，太不礼貌了。”
“呃……”
谭韶诗正想着怎么说服童淼淼，另一对人出现在了门口。唐雪晴望了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是a大的荣誉校友莫霜，凭着十指相扣的手推测出旁边的人是莫霜的妻子卓微澜。
也就是童淼淼说的那个“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唐雪晴上了心，细细打量卓微澜的长相。
卓微澜确实漂亮，皮肤白，长卷发，五官精致，眼睛灵动像是含着水，顾盼流转间很是动人，身高应当是170少一点，不高不矮，恰好是可萌可御的感觉，今天穿的连衣裙不显腰身，却是宽领口和短裙摆，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和长腿。
她当模特的时候见过各种风情的美人，一个个上镜美得跟仙女似的，现实生活中却常常显得高瘦过头，给人距离感。卓微澜与那些人不同，给人亲和的感觉，笑起来少女感满满，不用太多刻意的动作，用一双水眸瞧人，就能把人一句“可爱”的感慨勾出来。
唐雪晴瞧着，想起童淼淼对她外貌用得最多的评价只有一个字。
瘦。
唐雪晴当时以为童淼淼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现在一瞧，觉得童淼淼就是喜欢这种类型，有点丧气：早知道吃胖点了。
“韶诗~”卓微澜长得可爱，性格也开朗，一眼看到谭韶诗就小跑过来讨个抱抱，“想你啦~“
谭韶诗被萌萌哒闺蜜影响了，也哼哼着回抱，“我也是~”
两个好朋友开始久别重逢的拥抱，她们的另一半莫霜和余芷却吃上了醋，对视了一眼之后分工合作，一人拉一边，满满是默契。
卓微澜瞪了自家老婆一眼，“吃什么醋。”
这个自然而然撒娇的样子蛮可爱的。
唐雪晴看得若有所思，不肯放过机会，正好拿着手机就对着说微澜拍了一张照片，把童淼淼喜欢的模样拍下来，以作参考。
——
童淼淼注意到，唐雪晴在偷拍卓微澜。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童淼淼特意多看了两眼，发现唐雪晴不仅拍了照还盯着别人不放，眼神直勾勾的，似乎对卓微澜非常感兴趣。
这可出大事了。
虽然她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其他人都认为唐雪晴很漂亮，公司里不少人大献殷勤，根本不认识的路人会因为一张脸蛋给唐雪晴力所能及的最大善意。
唐雪晴似乎已经习惯了，充分利用着自己的优势，上上回从小王那里套话，上上上回跟客户说几句甜甜的夸赞，就让差点吵起来的气氛缓和了，上上回经过柯姗女朋友的车，竟然换来了一声鸣笛和搭讪……
卓微澜和莫霜很幸福，童淼淼相信她们对彼此忠诚，却担心唐雪晴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为了“好玩”两个字做出不该有的行为。
她想着跟唐雪晴谈一谈，唐雪晴已经收起了拍照的手机，笑眯眯凑上去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唐雪晴，是淼淼的朋友~”
“你好~”卓微澜也表现出友好，“我叫卓微澜，这是我老婆莫霜。”
“我知道，莫总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校友。”
两个貌美声甜的人凑在一块软乎乎说话，挺净化眼睛、治愈耳朵的。可是，莫总不怎么看得下去，童淼淼也怕唐雪晴整出什么幺蛾子，走上去戳戳肩膀，“你刚才叫店员拿的东西呢？”
“噢，等会儿再说吧。”唐雪晴的目光还是放在卓微澜身上，“今天的主角是新娘子和伴娘团。大家坐啊，一起聊聊天。”
卓微澜笑了一笑，拉着莫霜坐下了。
童淼淼瞧着唐雪晴一直搭话，越发不安。
过了一会儿，其他伴娘也到了，各自试穿自己的伴娘服。童淼淼说到做到，不会抢着用试衣间，想找个机会问问唐雪晴想做什么。
她找着的机会，是唐雪晴跟着店员走向别处的时候。
童淼淼跟了上去。
不巧，她在走廊碰到了设计师，设计师听说了她不喜欢塑料胸针的事情，拿了一个新的胸针问她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童淼淼歪着头，想看看唐雪晴去哪个房间了。
设计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看，“你在找谁？”
“唐雪晴。“
“她在那边。”设计师给她指了一个方向，“直走，右拐。”
童淼淼道声谢，快步赶过去，右拐见到一排房间直接懵了。
这要从哪里找起？
房间长得差不多，在走廊却有一扇玻璃窗，都亮着灯。童淼淼分不清哪间有人，放轻脚步，走过去听着里头的动静。
她经过一扇玻璃窗时，被窗帘缝透出来的光吸引了，下意识看过去。
窗帘只露出了小小一丝缝，却正好把里头的场景现到了她的眼前。
唐雪晴就站在里头，白皙干净的指头抚过婚纱的表面，渴望又谨慎。
这是谁的婚纱？
童淼淼揉了揉眼睛，细瞧婚纱的样子。
她没看清，唐雪晴就放下了婚纱，低头抬手，似乎在弄着什么。
童淼淼没疑惑多久，唐雪晴身上的连衣裙就由领口缓缓敞开，现出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唯一的色彩就是项链那抹灿烂的金色。
童淼淼反应过来了。
唐雪晴在换衣服。
她迅速别开眼，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脑海里却有唐雪晴换衣的画面挥之不去。
裙子缓缓落下，像是敞开的花，露出洁白美丽的身体。
此时，童淼淼觉得发烫的脸颊不算事儿，心底躁动的痒痒才是最要命的，催促着叫嚣着，想让她抬起头再看看那个美景。
她尽力把那股燥热压下去，咬得下唇发疼。
结果失败了。
童淼淼不知自己怎么就抬了头，不知自己怎么就准确找着了里头换衣的唐雪晴，定定瞧着，由着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
她害羞，她有罪恶感。
但是……
她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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