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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开阳


  徐飞矮不下面子,蓝若拿了钱给母子俩,妇人拿了钱恶狠狠地剜了徐飞一眼,嘴里默默念叨。我突然想起怪老头叮嘱我的话,赶紧挡在徐飞前面,接下来却不知所措。

  “你搞什么鬼?踩着我脚了!”徐飞不满地嚷嚷,我赶紧把脚拿走,摆开架势挡在妇人之间。那个女的明显惊愕,随后淡淡说了两个字,是傻子。然后就领着儿子走了,我的眼珠差点掉出来,他儿子腿脚利索站起来马上就能走路。

  徐飞冷哼一声,“看见了吧。”

  我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嘀咕算了吧,人都走了还骂什么,全当花钱消灾,你要收敛点别人也不能讹上你。我赶紧揪着他的衣服抖了抖,徐飞不解,就问我神神道道干嘛?

  豆子笑道,“他怕有人给你下蛊。不过你也别忙了,要是那女人真会下蛊也不会扔在他衣服上,下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当扔只蟑螂过来啊。”

  总之我觉得还是要谨慎,都说谨慎是护身符嘛,只可惜我哑的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学手语,这么复杂的一句话我比划不好,只能在心口窝拍一拍,然后比划一个长方形代表护身符往胸前一挂。

  谁知徐飞到底是弱智还是怎么着,理解扭了不说还完全不着边儿,弄的他还一头雾水地问我,“啥?你问我长没长胸毛?问这个干啥?吃饱撑的啊。咋了,破地方还有这规矩?不长毛不让进?!”

  原本还文绉绉站旁边的豆子当场笑喷,好歹没呕了,就连不苟言笑的赵九州都禁不住乐出声。

  我一下崩溃了,直想骂人,这个时候车门被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人。我一看是老驴,立马乐了,又惊又喜。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躲在车里,亏他真能耐得住。

  老驴捂着头出来,一脸糟心的表情,好像晕车了,嘴里还直嘀咕,“哎呀呀,我这个脑瓜子叫他吵吵的,一刻也不消停啊。”

  一出场这形象能吓死个人,脸色煞白的,也不知从哪个箱底掏出来的破烂棉布裤子,逃饥荒一样。

  豆子也没客气,拍下脑门笑道,“服了,白羽你倒是给介绍一下这俩朋友,一路上到底遭遇什么了?”

  我也很郁闷,没法对他解释,老驴才发现我也在,笑起来老脸拉的更长,对我嘘寒问暖的,不一会就发现我哑巴了,就问别人怎么回事,豆子只叹了句说来话长,问我们要不要先落脚再说?

  大雄说那对母子拿完钱也就没事了,以后绝不会找我们麻烦,其实这些年寨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都是家里太穷闹的。说着大雄不由得再次叹气,要不是孩子他爹被蛊王噬住了,这些年也不至于连累一家子这么落魄。

  几次听人提及蛊王,我不由得看向豆子,虽然很抵触,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蛊王到底什么样?莫名其妙的,我就是觉得豆子会知道。也许是无意中相信了赵九州,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当时告诉我豆子在花房被蛊咬了的时候,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可是豆子却否认,我的天枰到底偏向了哪边,突然之间连我自己也无法分辨了。

  我们在大雄家安顿下来,他家的木楼是两层的,足够宽敞,他家人又少,只有他们两口子,女儿结婚走了,我们这么多人也足够住下来。晚饭是他们准备的,我们也没什么可收拾,徐飞的东西都在车里,而我们的行装已经扔在黑店了。

  吃完饭我被当成大熊猫供在中间,几个人围着我研究。

  老驴很担心,“哪有人说哑巴就哑巴了,无缘无故不会说话一定是被脏东西摸着了,得找个大仙儿看看。”

  徐飞不认同,鄙夷道,“行了啊,你别扯淡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啥叫脏东西?你该不会认为他被黄鼠狼熏着了吧?我们用不用给他找个跳大神的吐两口咸盐水?”

  越说越离谱,我已经快听不下去了。

  还是豆子靠点谱,沉思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逃出来的时候撞头了,脑门儿后脑勺,你挨个地方捏,看看有没有哪个地方疼。以前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例子,脑子里的血块正好把管说话的那个神经压住了,等血块散开就好了。”

  我照着他说的办法捏头皮,连太阳穴都摁了,就差没做眼保健操。哪也不疼,豆子不信就上来帮我捏,这家伙下手狠,本来没事也差点被他捏死。

  豆子的想法也被帕斯了,蓝若就更离谱,竟然问我是不是当时在慌乱中不小心吞了什么东西。

  当时哪有东西给我吞,连只耗子都没有,我们自己都差点变人肉包子,难道别人吃你之前还得把你喂饱不成?于是我摇了摇头,蓝若很沮丧,好像我非得吞点什么她才满意。

  就在我们冥思苦想的时候徐飞突然站起来要踹我,我条件反射地跳开,完全蒙了。

  老驴赶紧拦住他,“你又整幺蛾子!”

  徐飞道,“你们懂什么,一定是跑出来的时候吓着了,吓回去就好了。”他走过来问我能不能说话。

  我刚才确实惊了一下,但是张开嘴依旧只能发出怪声,不能说话。看来根本不是吓着的事儿,我就说嘛,我的神经不可能这么脆弱。得意忘形间竟然抿嘴乐了,徐飞在旁边连连摇头说这孩子傻了。

  蓝若说医院也去过了,没检查出问题。老驴就说得找人算算,被他们争辩的我脑袋都疼。

  房间的门被拉开,抬眼只看见赵九州的背影,我受不了他们的吵闹就跟着出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木楼外面的台阶上,拿出紫玉仰头端量,快要望眼欲穿。这东西应该挺重要,但是我又不八卦,咳嗽了一声就走过去了。他不说话只是把东西收好,我捡了一根草棍儿在旁边的泥地上写了蛊王两个字。

  他眉头皱紧,瞅了眼身后,不咸不淡道,“屋里有人比我更了解。”

  我愣了一下,他仰头看天,迟疑了好长时间明显犹豫地抬起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我顺着这个方向看,苗疆夜晚的天空很清透,很多星云交叠璀璨,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爽不少,我以为他在安慰我,就在地上写道,说不定过两天就可以说话。

  他依旧指着那边,非要我看出个名堂,我对天文不太了解,非常为难。

  他道,“七颗。”

  我站起来使劲看,天上繁星无数又何止七颗,只是他非要我看,我也不好意思驳了他面子。硬是假惺惺地逼着自己仰面朝天,迎风流泪。

  只听见他叹气,“北斗。”

  我心中狐疑,才明白他让我找北斗,我分辨不出,只能随便点点头表示找到了。随即就想到这事儿是不是跟残尸墓又有关系了?我还记得石室里的石疙瘩,正好排列成北斗的形状对应着沙池,而那个沙池实际上就是另一个形态的盘井罗,也可以称其为沉睡的盘井罗?这么一分析,就连蛊王也和盘井罗有关联了,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赵九州闭了会眼,然后目不转睛地又盯着他自己指的某个点看了一会儿才道,“北斗临近末端有一个星,古时候的人经常用它来测试视力,隐隐约约的,有时候能看见,有时候稍微一走神就又看不见了。它旁边的伴星叫左辅,据说很多人看不见,比如你。”

  我不服气,使劲去看,结果除了导致眼睛酸痛还真的看不见。

  他下了楼梯,“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用脚尖划着地上蛊王两字,他显然不愿意再说话。我就有点急,这算什么回答,只说屋里有人更了解,分明把问题推给别人。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可是我们之间不存在信任关系,所以我没必要回答你太多。如果你非要继续发问,那么我的回答只有你尽快滚回家去。”

  本来说的好好的,他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来的一点好印象又全线崩塌了,这个人太难相处。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回到屋里,就剩下豆子一个人。豆子马上递过来纸和笔,问我道,“你去哪了?我们刚才商讨了一下,听说西口有个神婆,长年在山上住,正好每年夏天会回来一次,我们可以碰碰运气去等她,说不定可以打听到盘井罗的消息。”

  我拿起笔写道,还是先弄清楚蛊王吧,你就不好奇吗?我们可以先问大雄,他消息广知道的多。

  豆子想了想,“这倒也是,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先从近的入手,也免得来回跑。不过那个叫老驴的大长脸很赞成先拜访神婆,他倒不是为了盘井罗,他猜神婆能治好你的哑病,呵呵,也不知道他到底懂多少,不过至少是个希望。”

  比起那么重要的盘井罗,老驴先挂心的还是我,不由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豆子问我赵九州去哪了。我随手在纸上写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古时候用来测试视力的星星是哪一颗?

  豆子笑着问我怎么突然对星象感兴趣了。

  我接着写道,我问赵,蛊王是什么,他让我看星。

  豆子抽走油笔在手里把玩,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写的字,问我赵九州还说什么了?我恨得牙痒痒,他娘的竟然叫我滚回家,回家就回家呗,竟然用滚,太不注意措辞了!

  豆子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我知道那颗星,靠近北斗的尾端,叫做开阳。”

  我原本还挺惊喜的,觉得豆子博学多才什么都知道,可是突然一震,这不是豆子的大名吗?!

  屋里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说的是窦开阳!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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