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再说一次我爱你

　　不远处浓烈的狼烟让潘蔚觉得更加的烦躁，军用吉普车就停在眼前，她要说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就被这个人搅局了，而不远处自己那个三姐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大概他也喜欢自己那个名动广州城的三姐姐-潘慧小姐。有时候潘蔚觉得自己的不停滋事反而让所有人更能了解到三小姐的雍容大度，如此这般不但折辱不了人家的面子反而让自己更加的被动。

　　“少帅，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回家，我想换一件体面地衣服。”潘蔚笑了笑，她当然不是去换什么衣服，而是去找自己的邻居舞女小蝶。

　　“好的，上车吧，潘小姐潘公馆的路我认识。”卢振华笑了笑，就见潘蔚面色苍白了一下虚应的说：“因为潘府离学校远一些，所以爸爸在外面给我租了一间房子。我平日的衣服用具都在那里，就是双洋巷的宝月胡同。”

　　卢振华没有多问，因为宝月胡同在南城离这里比潘府更远，只是那里房租比较便宜，人流复杂，这么一个潘府的小姐怎么会住在那里？他并未揭穿而是亲自为她开了车门，潘蔚感激的笑笑，觉得满目的尘沙血性也带着某种温馨，这出名的桃花少帅也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屑。

　　汽车穿梭于战场留下的废墟，高低不平的路面让汽车轮子颠簸着，风很干，方方那一点点细雨居然在此刻停了，卢振华不知道问什么，因为看得出潘蔚此刻并不愿意说话，于是静默的看向玻璃窗外的树影。

　　每个人都喜欢善良或者温柔可爱，但是这一切都是要条件的，面对不同的是非，潘蔚觉得大太太那种慈悲的残酷折磨了她足足十六年，她忍了十六年没必要在母亲永不瞑目之后继续下去。

　　“少帅，有件事我想对您说，也许不是我该管的，但我想让您把个忙，您看见那边的政府办公大楼没有，据我所知南京送来用于补贴三一四战役受害的铁路工人的款子已经拨下来了，我想请李市长早日发放，毕竟在这样闹下去都不体面。”潘蔚害怕卢振华问他的家事所以寻了一个话题。

　　“我知道那件事，不知不赔偿死伤者，连工资都没有发过，不过这件事属于内政，我不好干预，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武夫，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我觉得这件事令尊开口比我有用得多。”卢振华的话引来了潘蔚的冷眼，她靠在后车坐上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这年月就没有净土，要好的朋友会问你吃饭了没有，有没有饿坏胃，可真出了事情没几个人愿意伸手。

　　“少帅说得是，我先回去先禀明家父，解决不了再来问您，只是这几日他受了风寒，怕是好阵子没去局里了。”潘蔚微微一笑嫣红的嘴唇荡漾出一种动人的风姿，那是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楚楚绰约之态。卢振华这样的搪塞潘蔚也是无话可说，大体县官不如现管，她父亲的确责无旁贷。所以平日口舌伶俐的她，此刻几乎哑口无言。

　　她父亲也只是一个局长，按理说铁路局是在财政局之下的，所以说这种事情就是自找麻烦，老爷子那种聪明人岂会做这种事情？

　　卢振华笑颜：“好，就先这样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尽力的。”

　　潘蔚凝眸浅道：“这是您说的，我先记下了，我想到让少帅做的第一件事情了。您想知道吗？”卢振华浅笑着点了点头，发现这女子有些精怪的可爱，和传言中的睿智冷傲完全不同。

　　潘蔚看着卢振华那张英俊邪魅的面孔，那阴柔慑人的俊颜透着某种让潘蔚抗拒不了的魅惑，她白皙晶莹的面颊上荡漾出一种红润温柔的桃色，潘蔚自嘲的寻思她的话怕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卢振华看着她野性张扬的面孔就想去掠夺她妖娆的红唇。

　　潘蔚突然正色看着卢振华的脸孔问：“少帅，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假如我要少帅今天当众求婚呢？”

　　卢振华整个人惊了一下，居然不自觉地说：“好。”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不是真的，她的脑子里在打什么注意真的不好说。

　　他对潘蔚的认知就是漂亮，聪明，叛逆，危险，并且正义，这几种东西加在一起会造成这个时代女性的独特魅力以及悲剧的隐射，她的家族可否容忍这样的潘蔚？

　　“谢谢您，您放心不会有婚礼的，我已经报名参军，但我并不想做军人，我只是找个理由离开潘家。”潘蔚只是随意说，参军只是个幌子，她觉得广州太危险了，远不如上海安全，虽然说那是租借的地皮，但正因为所谓的国际矛盾相应安全。

　　对于政治潘蔚可以没心没肺的说上一句：我不懂。

　　但是没有人会真的不懂，这是一种灰色的默认，她不能够懂，懂的话就不用活了。

　　“那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卢振华不安的说。潘蔚笑了笑问：“为什么？”

　　卢振华没有回答。他可不敢说广州军分区的调查组的组长就是李云祥，这次招募的也不是女兵，而是特工。

　　对于这件事卢振华一直持有反对态度，因为卢振华个人认为，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但是几次提交反对意见，都被中统回绝，可是先下很危险，因为中统内部对外有两个意见，第一个借力打力，第二个拼死抗战，这个特工组正好是右派戴云琦策划的，假如李云祥介入那么他的理想也不能够实现，同为黄埔军校的32届学生，他并不希望李云祥陷入漩涡，当然更不希望眼前美丽鲜活的女子，介入复杂的交际圈，间谍的罂粟世界。

　　”少帅，潘蔚说过了，不是真的参军，只是借助此事，离开潘家。“潘蔚定定的说。对于国民的风骨，她已经顾忌不了太多。卢振华点了一根哈德门香烟，这种德国的老牌香烟价格低于雪茄很多，所以中国商人代理自制。

　　卢振华默而不语，而后笑道：“可以离开潘家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参军，例如小姐真的嫁给我。”

　　“可是我已经报名了，也许军委会会通知，那样就可以不要少帅的好意了。”潘蔚调皮的一笑，她只是借助这个花心少帅出出风头，真的嫁给他似乎不大可能。卢振华苦笑，心想：她果然是假的。卢振华虽然去过英国剑桥一些日子，但是还是讨厌外国的列强嘴脸，所以面对这个一心报国的女子不免有几分佩服，但是他觉得作为女人大可不必把生命放在沙漏里烧，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他看着窗外渐退的狼烟冷然说：“如果真的要当兵我可以帮你，但是广州军区这次你绝对不能去。”

　　潘蔚笑了笑说：“我已经报名了，按理说必须去的，不然就是家父的麻烦，我不想累及家父。”

　　她其实早就打算好，只要从黄埔军校训练出来，她就有一个月的假期才能进军统，那时候她就直接失踪，在黄埔军校训练有军费，就够她在上海过一段日子，那就再见了亲爱的潘家，逃兵那是潘家要承担的，老爷子不是手眼通天吗？早该预料到得给她这个惹事精垫背。

　　“那就听我的，取消，我替你说去，你可以到我的三十二师当兵。”卢振华温柔的握住潘蔚的手，潘蔚笑了笑说：“如果少帅可以，那也是潘蔚的福气。”

　　据她所知只要是自愿报名，黄埔军校录取，那么就算是市长的儿子也得去，这是军令，自古军令如山，除非她没有被录取，这样跟卢振华走也比呆在潘家好一些。

　　“那好，你听我的，潘小姐我不介意娶你。”卢振华的言语激起了潘蔚一丝怒火，这是什么样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让她觉得殊荣，再怎么说大体她潘蔚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和宅门里的小姐大为不同的。

　　“这也是潘蔚的荣幸，所以才会厚颜提出来。”潘蔚略微羞涩的表示出某种倾慕，可是她漫不经心落落大方的样子还是一眼让卢振华看穿了，自己估摸只是这女子某个计划的垫脚石，她身上那种危险的暧昧带着奇异的魅力。

　　“少帅，你认为政府可以骗人吗？如果国民政府都在骗人，法律都不是真的，那么我们该怎办？”潘蔚突然间抬起头看着年轻的少帅，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苦涩，他也不不知道孙先生创造的世界怎么会突然间跟着袁先生的崛起变了味，但是祖国是不可以抛弃的，作为军人他必须守护家园，哪怕家园里是一群硕鼠，但是总比被人烧了好，他也是军阀，是名门，假如反对军阀等于反对自己，那么错谁来承担？

　　所以辛亥革命的意义有奠基中国的希望，变为军阀崛起的一个开场，这并不是卢振华向往的。

　　他向往的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即便不是绝对公平，也要相对公平。

　　“潘小姐，你还年轻，等你再大一些也许就不会问了。因为谁也回答不了。”卢振华淡然一笑，又点燃一根烟，因为同一个问题十八岁以前他一直再问父座，但父座也这样回答，所以二十岁以后他明白有些事可以想但不能问，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

　　所以世间有些事根本就不用询问，或说要学会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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