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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长夜烛光


  孔子回国后,受到鲁国君臣和弟子们的热情欢迎。

  与故人重逢,使孔子感到无比欣慰。唯一让他内疚的是,夫人亓官氏已于年前去世,十四年前的辞别竟成永诀。

  鲁哀公向孔子问政,孔子说:“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选好大臣。”季康子也向他请教,孔子说:“推举正派的人,罢免心术不正的人,这样一来,那些专搞邪门歪道的人也会逐渐变好。”季康子忧虑盗贼,孔子说:“如果您自己不贪财,即使鼓励抢劫盗窃,人家也不会干。”

  这次回来后,孔子不再参与政事,潜心整理典籍,授业著述。

  chun秋时期,周室衰微,礼崩乐坏,《诗》、《书》残缺不全。孔子从教授知识,培养人才的目的出发,追索夏、商、周三代的礼仪制度,搜集周、鲁、宋、杞等地的文献,整理、编订《诗》、《书》、《礼》、《乐》、《易》、《chun秋》六种教本,称之六艺。整理这些文献,遵循三个原则,一是“述而不作”,保持原有文辞风貌;二是删除怪异、暴力、**、鬼神一类妄诞之事;三是排斥一切违反中庸之道的异端邪说。

  古代流传下来的《诗》有三千余篇,孔子只选取了其中可以用来教化的三百零五篇。《关雎》作为《风》的开始;《鹿鸣》作为《小雅》的开始;《文王》作为《大雅》的开始;《清庙》作为《颂》的开始,并配了乐谱,使其与《韶》、《武》、《雅》、《颂》乐曲相一致。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此后,孔子又对《chun秋》进行了修订。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易》,并著文详细解释了《彖》、《系》、《象》、《说卦》、《文言》等篇。由于终ri手不释卷,以致连接竹简的皮绳磨断了好几次。孔子不无遗憾地说:“要是让我多活几年,我对《易》的钻研和理解就更深透了。”

  孔子以诗、书、礼、乐为教材,教授弟子,门下就读者大约有三千人,其中jing通六艺者七十二人。至于像颜浊邹那样,仅接受过孔子一些教导的非正式弟子那就更多了。

  孔子教育弟子,注重抓文、行、忠、信四个方面;要求做到四禁: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私;要求紧慎地对待三件事:斋戒、战争、疾病;孔子很少谈利,如果谈利,必定会与天命、仁德联系起来;孔子授课,在弟子没有认真思考之前,不去启发开导。倘若弟子不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就不再讲授新课。

  孔子严于律己,从来不谈论怪异、暴力、**、鬼神之类的事情。

  待人温和而处事公正,外表威严而xing情平和,态度恭谨而内心舒泰。在自己家乡,表现得谦和恭顺,像个不善言谈人。在宗庙、朝廷上,讲话滔滔不绝,清晰流畅,不过很严谨沉稳;与士大夫谈话,和颜悦sè,理直气壮;与下大夫交谈,刚直和乐,轻松有礼;每次国君召见,不等备好马车,就先出发了。进入宫门,总是低头弯腰,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君主临朝,则表现出恭敬而又不安的神态。

  孔子遇见穿丧父的人,盲人和戴礼帽穿礼服的人,尽管他们年少,一定要站起来。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也一定是迈着小步很快地走过去。同有丧事的人一起吃饭,从来不吃饱,一定会表现出哀痛的样子。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所忧虑的是,弟子们不修明道德,不探求学业。听到正义的事情,不能勇往直前。对自身的缺点和错误,不能及时改正。”

  达巷的人议论孔子说:“真伟大啊!学识渊博,却不专于哪一名家。”孔子的弟子子牢说:“我们先生曾经说过:‘我是因为未能被国家任用,所以才有闲功夫学会许多技艺。’”孔子听说后,说:“要我专于什么呢?是赶大车,还是shè箭呢?大概还是专于赶车吧?”

  孔子七十岁这年(前482年),他唯一的儿子孔鲤死了,刚满五十岁。孔鲤为人友善,孝敬父母,尊崇长者。孔子对儿子的教育和关照,同弟子一样,毫无区别。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为儿子求得一官半职。直到孔鲤去世,还是个普通的士人。尽管孔子觉得给予儿子的太少,但遵照礼制,仍然按照普通士人的标准安葬了他,有棺而无椁。

  陈亢曾经私下问孔鲤说:“你是否从先生那里得到过什么特别的教诲?”孔鲤说:“没有。有一次父亲独自站着,我快步经过庭堂,他问我说:‘学诗了吗?’我说:‘没有。’他说:‘不学诗,就没法把话说好。’我退下后,开始学诗。还有一次,他遇见我,问我说:‘学礼了吗?’我说:‘没有。’他说:‘不学礼,就没法立身处世。’我退下后,开始学礼。要说父亲的单独教诲,就只有这两次而已。”陈亢回去后,高兴地说:“我今天一问三得,懂得了诗的重要,懂得了礼的重要,还懂得了一位君子即使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私心。”

  颜回叹息说:“我们先生,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循循善诱,博我以文,约我以礼,yu罢不能,虽竭尽才力,也不可停止。我时常感觉,有一个高大的形象立在面前,虽然很想攀登上去,却找不到途径。”

  颜回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小孔子三十岁,聪颖好学,闻一知十。颜回向孔子请教“仁”,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又问如何达到“仁”,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克制自己,使言行符合于礼,天下就会赞许你是仁人了。”颜回按照孔子的教诲努力去做,终于受到好评。孔子称赞说:“贤德啊颜回!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别人都不堪忍受,颜回却不改其志,乐此不疲。别看他上课时像个愚人,课后却能duli思考,触类旁通。他为人处世,用之则行,不用则退。在这点上,唯有我和他才能做到啊!”

  颜回二十九岁,头发就全白了。孔鲤死后,次年颜回也死了,年仅四十一岁。孔子痛心疾首,哭号着说:“天要灭我,天要灭我啊!”又诉说,“自从收下颜回,弟子们就更加亲近我了……我不为他哭还为谁哭呢?”

  鲁哀公问他:“你的弟子中,谁最优秀?”孔子说:“有一个叫颜回的青年很好,从不迁怒于人,不犯重复错误。不幸短命死了,如今再没有这样的弟子了。”

  安葬颜回时,颜路请求用孔子的车为颜回做椁。孔子不同意,解释说:“颜回和孔鲤,虽有才与不才之别,但从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讲,却同是儿子。孔鲤下葬时,有棺无椁。我并没有把车给他做椁而自己徒步行走。我曾经身为大夫,依礼是不可步行的。”

  颜回死后,第二年子路又在卫国被杀害了。

  本来子路已跟随孔子返回鲁国。公元前481年,又应聘前往卫国,做了卫大夫孔悝的邑宰。这时,蒯聩与卫出公的争斗再次激化,卫出公被迫出亡鲁国。孔悝的母亲孔姬是蒯聩的姐姐,蒯聩打算利用这层关系,策反孔悝篡权。公元前480年岁末的一天傍晚,蒯聩以孔姬为内应,带领五名亲兵潜入孔悝的府邸。等到吃过晚饭,孔姬执戈走在前边,蒯聩等人身着皮甲,车上载着公猪跟在后边。将孔悝逼到墙角,胁迫他盟誓,遂后又劫持他登上孔氏的台榭。

  当时子路在外地,听到蒯聩作乱,急忙返回。半路上遇见准备出奔的高柴,劝子路说:“来不及了,不要去自找祸殃!”子路说:“拿了人家的俸禄,就得替人家消灾免祸!”于是到达孔悝的大门口,公孙敢在里边守门,劝子路说:“主人已被劫持,进去也做不了什么,不要进去了。”子路讽刺说:“嘻,这是公孙呀!想谋取利益,却躲避祸乱?我不能这样做,俸禄就是利益,我一定要救援他!”这时,有使者出门,子路乘机进入府邸。蒯聩、孔悝等人仍聚集在台榭上,子路故意大声喊道:“太子(蒯聩)没有勇气,放火烧他,台子烧到一半,必定会放了主人!”蒯聩听了很害怕,立刻派甲士下台与子路搏斗。甲士用长戈击倒子路,鲜血流了一地,冠带被斩断,帽子掉到地上。子路挣扎着拣起帽子,戴在头上,系好冠带,一字一句地说:“君子死,冠不免!”然后才闭上了眼睛。甲士们冲上来,将子路剁成了肉酱。

  孔子听到卫国发生动乱,忧心地说:“高柴会回来的,仲由(子路)回不来了!”不久,子路果然死了。消息传来,孔子哭了,在家里祭奠说:“自从我有了仲由,耳朵没有听到坏话了……”

  接撞而至的打击,使老人难以承受,子路死后,孔子就患病了。

  子贡闻讯,从齐国返回,赶来看望先生。孔子拄着拐杖正在门口走动,步履维艰,看见子贡,激动地说:“赐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呢?”因而叹息,随之吟唱道:

  泰山要倒塌了!

  梁柱要毁坏了!

  哲人要凋谢了……”

  唱着唱着潸然泪下,说:“天下失去常道已经很久了,没有人能遵循我的主张……夏朝人死了,棺木停放在东阶;周朝人死了,棺木停放在西阶;殷朝人死了,棺木停放在厅堂的两柱之间。昨晚,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接受祭奠,我原本就是殷人啊……”

  七天后,孔子就去世了。

  时在公元前479年(夏历二月十一),享年七十三岁。

  孔子曾经说过:“未知生,焉知死?”可见他对推测来世并不很感兴趣,但在弥留之际,他还是想到了许多从未关心的事情。

  鲁哀公为他作悼词说:“上天不慈悲,不肯给我留下这位老人,让我一个人孤独伤痛。呜呼哀哉!仲尼啊,今后你就不必再自律了!”

  孔子死后葬在曲阜北边的泗水岸上。弟子们在陵墓四周栽植松柏和珍稀草木,为先生守孝三年。临别时大家相向而哭,相诀而去。子贡不忍离开,又筑庐于旁,守墓三年。

  司马迁写完孔子世家,感慨地上说:“《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然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但我心里始终向往着那个伟大的目标。”

  大约在战国初年,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论语》问世。这本书成为后世了解和研究孔子及儒家思想的最可信文献。

  大概是宋朝时,不知何人有感而发,于蜀道馆舍壁间题诗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虽然见解各异,不妨赘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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