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西南一望
李隆基这一问，却是勾起了李亨这么多年成长史中惨痛经历所带来的本能警惕，他沉默思考的这几秒钟，却是他活到现在的精华之所在。
“父皇，儿臣也是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一时之间，心里却是没有什么人选，只是方才听到尚书大人要举荐伤势未曾痊愈的韦将军，下意识便觉得这未免有些不妥，所以方才有些情急，还请父皇见谅。”
李亨此言一出，他那一派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在心里为他点赞，而相反，靠近寿王那一边的则是暗骂太子狡猾，竟能这么快地意识到不妥来，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呵呵，太子监国也有些日子了，对众卿应该都颇有些了解，不如你再好好想想，看谁比较合适。”
陛下竟然让步了！
这是此时无数人心中的呐喊。
谁都听得出，方才陛下必然是对太子的那番话极为满意，不然不会有意让太子提议，甚至听这意思，要是寿王一脉提不出什么像样的反对意见的话，可能陛下就要属意太子了。
朝堂上斗争的智慧，有人能够想得清楚，但若想要在张弛间把握住机会，这就极为难得了。
李亨显得很是谨慎。
事实上，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将是怎样的回答。
尤其是在先胜了半分之后。
“父皇，儿臣监国这段时间，对在外的将领并无太多了解，但却对一些留在京师的大人有了一点见解。方才牛尚书所言，虽然并不算太过妥当，但其中对于韦将军的优势，儿臣也颇为认同，尤其是对蜀地的了解程度这一点。但儿臣以为，作为一名主将，对蜀地的了解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因此儿臣想要为此次西征提议一名副将，此人同样熟悉蜀地的情况。”
“哦？不知道太子说的是何人？”
皇帝眯着眼睛，一面问着李亨，一面也和在场的众位大臣一样，在思考着，太子一派中的哪个将领出身蜀地，又或是曾经率军征战蜀地，最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一时之间，他们竟然想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
除了皇甫惟明之外，不知道何人还可以担此大任。
“儿臣提议之人，正是剑南道青神县县令，李涉！”
太子之提议，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唐一笑的身上。
之前曾经掀起了那样的巨浪，如今谁人不知，李涉是唐一笑的人。
太子为何会提议唐门的人来担任西征的副官？是知道皇帝不会让他的人担任这个位置，不敢去争主将，便退而求其次，去争一个副官？还是唐门如今效忠于太子了？
可从未听闻有半点风声。
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太子为何不将唐门当成是一支奇兵，待到日后出其不意？
是太子的失误，还是这其中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隐秘？
“殿下，区区一个青神县县令，岂能担当西征副将重任？太子殿下莫非是麾下无人可用了吗？”
“牛尚书还请慎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裴耀卿。
往日时常称病远离朝堂的人，今日也在这里发声，足见这一将之争是如何的至关重要。
“哼。”
牛仙客就算再是寿王的一条狗，但犬吠也要分人，裴耀卿虽然看似远离朝局，但他的能量有多少，却没有人能摸个透，对上裴耀卿，即便是他这条疯狗也颇为忌惮。
裴耀卿却不再理会他，低垂眼睑，仿佛又回到了不言不语的样子。
唐一笑在一旁看得清楚，别看牛仙客好像如何的举足轻重，但在裴耀卿这种一派大佬的眼中，也不过是小角色尔。
“父皇，儿臣以为，李县令不只是一县之长，更是有状元之才，说是文曲降世也不为过，此次若为我军副将，必能昭我大唐煌煌天威，令夷狄臣服，百瘴辟易。如此一文一武两位主官，我大唐何愁不胜？”
寿王一党再次跳出许多人来，但提出的不外乎是李涉官职过低，此次若为副将不免有过分拔擢之嫌云云。
而太子一党则提出不过任时官尔，大战结束后，李涉自然该重为县令，若是按照功绩升迁，也是情理之中之事云云。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形势却是渐渐清楚。
“好了，都不要吵了。”
多余的争吵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皇帝自然懒得再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口水仗。
“军情十万火急，你们却在这里打什么嘴仗，净是些废话，吵得朕心烦。好了，李涉担任副将的事就这么定了，封代天大使，速速动身。至于主将，朕心中已有人选，众卿不必再争了。”
……
“太子这次可是大胜，反观寿王那边颗粒无收。”
退朝后，唐一笑和太子走在一块儿，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恭维话，连一旁的裴耀卿都不禁为她的敷衍而嘴角微微抽搐。
“唐侯真是幽默。”太子也敷衍了半句，随后有些担忧，“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属意何人为将，这次幸亏侯爷与老师教我，不然这次在父皇面前，胜负未可知晓啊。”
唐一笑和裴耀卿对视一眼，“看裴老大人神色，想必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依我看，唐侯应该是早就猜到了才是。”
“侯爷，老师，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唐一笑一笑，人已经向外面走了过去。
“洛阳那一位已经留得够久的了，该动一动了。”
……
洛阳城外官道，一骑在前，后面三五十骑紧随其后，马蹄扬起轻尘，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哈哈哈哈！又能和大帅并肩作战了！”
“洛阳虽好，却比不得边关战场来得自在！”
“嘿，可惜不是回西北，不然就能和弟兄们一起再上战场了！”
“能再上战场就不错了，我还怕自己这辈子都要老死在洛阳！”
而此时长安方向，也有人单骑出京，向西南而去。
长安国子监内，监丞告病，李白代授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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