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耶非耶

　　最后，这场交易达成是必然的结果，因为莫贺达干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试想一下，以他一个被完全打散、只剩下亲信跟随的黄姓突厥突骑施部落首领的身份，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一辈子跟着白崤在大漠里做个流浪汉？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做梦都想把那群突骑施黑姓的家伙给打败，夺回突骑施部落首领的位子，成为整个突骑施部落的王。在那之后，再搭上唐一笑这条线，就能有吃不完的粮食，睡不完的女人，而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是如同痴人说梦一般的事情，只有答应唐一笑开出的条件，他才有可能能够做到这一切。

　　当然，莫贺达干肯答应的理由，除了唐一笑所说的不远也不近的新商路，更重要的是唐一笑答应他的，帮助他壮大兵马，打败那些突骑施黑姓，重新成为突骑施的王。

　　有的时候，眼前的一粒芝麻要比日后的西瓜更加具有吸引力。

　　“我手上只有三百多号人，可黑姓那边可是有四千多匹战马，六千多号人，二十倍的差距，除非我的手下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才有可能做到吧。”

　　唐一笑想了想，然后问道，“如果是平均战力的话，是你的人更强，还是黑姓的人更强。”

　　莫贺达干立马拍拍胸脯，无比自豪道，“那当然是我们！在这片大漠上，我们黄姓喂出的马是最壮的，儿郎也是最善战的，要是一对一单挑，那群黑姓的狗养的一定不是对手，我们黄姓的儿郎个个都是狼神的后裔！”

　　唐一笑看了他一眼，莫贺达干又挺了挺胸脯，以示自己这句话里面没有任何水分在。

　　“今年三月，朝廷原本册封你为突骑施可汗，也就是突骑施的王，但你却因为不服阿史那昕成为比你官阶更高的十姓可汗而与其大战，最终却因为阿史那昕有大唐的相助而落败。其实想想，你这样做，分明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阿史那昕虽然是名义上的十姓可汗，但他依然只是能从名义上统领属于西后突厥的努失毕五部，从朝廷的行政划分上来看，你们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部落，一东一西，怎么会因为争一个名号而打起来？”

　　莫贺达干刚想反驳，唐一笑就给他仔仔细细地讲了大唐对于突厥部落的行政划分，也是直到现在，莫贺达干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完全是做了一堆无用功，还白白地把自己突骑施可汗的身份给整丢了，怎么看貌似都像是中了唐朝朝廷的离间计了。

　　事实上，自西突厥亡后，后西突厥便分成了两个部落，由大唐接管，设立名义上的可汗来管理各部落，而咄陆五部因为在早年北迁的缘故消失不见，所以只剩下了努失毕五部，他们的管理者也就是大唐册封的十姓可汗，而阿史那昕就是朝廷册封的十姓可汗。

　　而如果从整个突厥汗国、也就是东突厥来看，登利可汗才是整个突厥部落的可汗，而阿史那昕和莫贺达干原本都是他的下属，也就是突厥汗国的诸多部落中的突骑施部落的两个姓氏，虽然从大唐给出的封号上来看，阿史那昕要比莫贺达干要高一级，但二者实则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阿史那昕由原来的东突厥部落长官变成了后西突厥的部落长官，而莫贺达干还是东突厥部落长官，被俘的吐火仙可汗原来是东突厥部落首领，现在变成了大唐的左金吾大将军，而且因为裴旻的关系在，还是个候补的左金吾大将军，根本就是个虚职，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莫贺达干才是突骑施部落的实际长官，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结果这利益硬是被他给弄丢了，也真是够迷醉的了。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突骑施部落根本就没有他们黑姓什么事才对，他们应该跑到你说的后西突厥那边去，而不是继续留在这儿，因为现在的突骑施部落应该是我们黄姓的天下才是啊！”

　　莫贺达干也是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部落的概念，并没有什么“后西突厥”和“东突厥”的概念，这些都是后人为了区分才擅自定义的，从广义上看，他们都属于突厥的范畴。

　　唐一笑伸出一个食指在莫贺达干的面前摇了摇，“不不不，事实上现在的突骑施部落已经名存实亡了。之前可是你自己把突骑施可汗的封号丢了不要的，现在再想说突骑施部落是你们黄姓的天下，可是有点晚了。”

　　闻言，莫贺达干瞬间就苦了一张脸，跟吃了半斤黄连似的，照他自己觉得，真是连呼吸都泛着苦味儿。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我只要能够重建我们突骑施部落，一定会重重谢你的！我请你喝我们最好的马奶酒，请你看我们最漂亮的姑娘跳的舞……”然后好像突然醒悟到唐一笑是个女的，立马改口道，“还有我们部落的男人你可以随便挑，他们里面不少人都比地上躺着的那个长得帅多了！”

　　莫贺达干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但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帮他重建突骑施。

　　唐一笑摸了摸下巴，“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也要算数啊。”

　　莫贺达干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唐一笑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这时见到莫贺达干这样信服，自然很快就有新鲜的计划出炉了。

　　“你说什么！？这样能成吗！”

　　莫贺达干也被唐一笑的主意震惊了，但看见唐一笑露出的镇定气场，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唐一笑摆摆手，“这有什么不成的，你要的就是成为一个强大部落的王，还能够继续赚钱，招兵买马，吃饱穿暖，以后享受生活，那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突骑施又能怎么样？听我的，不会亏了你的。”

　　“可你知道想要做到你说的那样大的数量需要多少银子和粮食吗！？你们大唐根本就不会允许你们运这么多的粮食来突厥的！”

　　莫贺达干虽然缺乏政治头脑，典型的草原部落人的思维，但这并不代表他傻，相反，作为一个曾经的强大部落长官，他已经把复位这件事的难度和需要做的准备想得清清楚楚的了，可没想到，和他比起来，唐一笑竟然会更加大胆，不，这不是大胆，这简直已经可以称作是肆无忌惮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用担心，我只问你一句话，有了粮食，有了银子，你能不能在明年开春之前扫清中线的西端？”

　　莫贺达干沉吟许久，显然内心在进行强烈的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草原人骨子里头的野性和他自己的果决占了上风，咬牙道，“好，我一定能做到！”

　　唐一笑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拳头，“回去之后，我可是宁肯唐门省吃俭用，也要让你拿到这笔银子和粮食，你要是做不到，我们这些为了你而饿肚子的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莫贺达干被唐一笑这句话说得竟是有些久违的热血沸腾，“交给我吧！”

　　一旁听了一整天的白崤默默地看向了这边，然后又移开了视线，当天在给白幼美传讯的鸽子上面写道——

　　傻小子，倒真让你捡着个宝，就是不知道这样的风语花你能不能驾驭得住。

　　风语花是大漠里特有的一种花，根、茎、花瓣、花蕊皆可入药，但风语花最为大漠人所熟知的并不是它的药用价值，而是它的热烈。在大漠中，风语花是倔强、不屈、生命力旺盛与征服的代名词，因为只有这种花可以在大漠里面大面积地开放，一旦有一朵风语花开在了大漠里的某处之后，几年过后，这个地方就会到处都有风语花的存在，像是在征服着一切。所以大漠人都知道，风语花是天底下最倔强、最霸道的花，没有它们到达不了的地方，也没有它们征服不了的狂沙。

　　……

　　当李白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马车里面了，忍着强光，拨开帘子一看，发现只有唐一笑一个人在赶着马车，周围的景色也从荒凉的戈壁变成了连成片的黑石路。

　　“丫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唐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难得形象有些崩塌的李白，忍笑道，“你可终于醒了。唉，我的路痴又犯了，赶了半个月的路，结果全都走反了，现在咱们都快要到陇右了。”

　　李白登时便是一惊，立马就要起身，结果一头撞到了马车车顶，眼泪都差点被这一下给撞了出来，这下，唐一笑可是彻底忍不住了，笑得把前头拉车的马都给吓了一跳，差点一个马粪蛋丢到唐一笑的脸上。

　　脑袋发懵的李白被这一撞，再加上唐一笑的笑声，也是醒得差不多了，基本已经反应了过来，唐一笑这是在耍他了。李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悠哉悠哉地躺回了马车上，等眼睛对光的适应差不多了，这才掀开车帘，跳了出来。

　　马车赶车的地方略窄，一起坐他们两个坐姿不太好的人显得有些拥挤。

　　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李白心里总算有了数，“这是快要到绛县那边了吧，我记得几年前我应该是来过这里。嗯，我还记得这里的驴肉大饼做得不错，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正好去吃四五个大饼来治治我这肚饿的病。”

　　李白靠在这极窄的赶车的地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伸展不开的意思，更没有什么大病初愈的颓废，完全是一身的兴致盎然，脸上充满了对美食的渴望。

　　唐一笑摸摸扭脸，简直不想认识这个人，真是，太丢人了。

　　李白醒了之后，唐一笑赶马车的速度简直要快到飞起，虽然每次李白都看起来快要被颠下马车，然而事实上他比唐一笑坐得还要四平八稳，也是不服不行。

　　“对了，怎么会选这条路回去？”

　　绛县是在河东道的地盘上，离河南道也不远了，如果是直接回来的话，本应该往更西的长安方向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倒像是要回洛阳一样。

　　唐一笑翻了个白眼，“李叔啊，您还真是大爷，自己一觉睡得舒服，剩下的活可全是我干的。现在永王那边还在路上，他们可是得到我的消息之后才出发的，这一隔就不知道要相差出几日去了，你们总不能一起出发，然后分批回去吧？再说，你以为我的人接应得容易嘛，要是目的地在长安，你以为你还能一路安稳地睡到现在？”

　　唐一笑这连日来的苦水可谓是翻江倒海啊，这还是收着的了，要是全吐出来，她都怕把李白给淹死在这儿。

　　李白晃了晃手臂，发现自己手臂上面的布条还是洁白如新的，药味儿也还没散尽，知道这是在自己醒来之前不久唐一笑刚给自己换的药，不由得觉得心下一暖。然后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拉住了唐一笑的袖子急道，“丫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可一定要帮我记着，我听说这种事情老天不会让人记得的，我怕我过几天就会给忘了！”

　　唐一笑早已经习惯了李白的一惊一乍，而对于李白要说的事情，唐一笑也并没有报以重视，因为李白的前科太多，他所谓的重要的事情、十分重要的事情、以及十万火急的事情，其实都是诸如哪里的酒最好，哪里又听说了一样新的小吃等等，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真正重要和紧急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然而这次，唐一笑猜错了，李白要说的事情会让她的心都跟着不稳。

　　“你是说，你见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背着鸦九剑，用暗器，还有……你是说梦里的你很老？”

　　李白点头，难得严肃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做了这样一个梦，虽然不确定你是稍稍易容了还是因为成为了大宗师所以年轻了，但我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李白盯着唐一笑看，生怕唐一笑不信她，他也想过唐一笑有可能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他没想到的是，唐一笑竟然会完全不相信他——

　　“李白，你觉得现在是梦吗？”

　　－－－－－－题外话－－－－－－

　　PS.关于突厥的划分前面没看懂的朋友们看这章应该都明白了吧，毕竟是部落式国家，划分真的挺乱的，而且祖上还都是亲戚。

　　：。：


　　(https://www.biqwo.com/dudu/178/178502/929804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