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视线
“小心啊…”锦瑟的一声惊呼拉回众人视线，只见红叶已俯身于地上，雷绍允颈前已是卓影长剑。对雷绍允，我此刻也分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苏博文信他，我便也信他，于是，私心也希望卓影能手下留情。
卓影冷面看着雷绍允，手中长剑在他颈上划下了道浅痕，汩汩的渗出几滴血珠，却没有往下滴落。
这场面看着虽然凶险，但我却猜到卓影不会伤他性命，最多给他吃点苦头。因为雷绍允怎么说也算在军中职位不小，于公，他若对他下手，易帝必究。于私，他对雷绍允应该并无敌意，如此一来，也自不会痛下杀手。
“副帅，副帅，不好啦，不好啦…”
就在这时候，有一人上前，嘴上嚷嚷个不停。卓影淡眸扫他一眼，他瑟缩了一下，仍旧上前在卓影耳朵轻语一阵，只见卓影脸色发白，愤而收了剑，狠狠的看了几眼苏博文，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我尴尬的别开头，他顿时气结，生气的跟着那人去了，再也不肯回头看我。
“唉，这人真奇怪，一时狂性大发，现在就这么走了又…”说话的人是多多，陆子辰对其摇了摇头，多多便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却探究的看向苏博文处。
我也拿眼看他，难道卓影的离开，真的跟他有关系吗？可是他此时不也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吗？
“该上路了，兰儿，你想知道什么，一路上只要你肯问，我都告诉你”他叫我兰儿，除了家人以外，他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我面上一红，小声的说道：“容我安排一下，再走行不？”
他点头颔首，我只看他一眼，脸上便又热了起来，于是，急忙转首看向别处。
陆子辰很不高兴，我看得出来，可是，对于他我也不能心软。他对我有情有义，可是我心中只拿他当知已好友，如果我稍有反应让他误会了去，只恐会伤他更深，还不如及早抽身而退，说不定他与那姚素筱还能好好培养些感情出来。
心里这么思量着，嘴上便了开了口：“子辰，咱们还是朋友吗？”
“你为何这么问我？难不成他来了后，你对我也要那么绝情吗？”我知道他气不顺，这么几句话，明显是说与苏博文听的。
我轻笑：“子辰，你别这样嘛！我现在必须要走了，我的四间铺子还指着你帮我看着呐！”
“哼！你有了大将军撑腰，还要我干嘛呀？找他呗！”
“子辰，我只问你借一个人就行了，你别总是这么一幅模样，我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话么？”这么说着，心里当真难受起来，他也有所动容，嘴上却是不饶：“说吧，上回是锦瑟和琴香，这回要谁了？”
“多多”
我说出多多的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愣了，他们都知道多多看我不顺眼，而我却在此时向陆子辰要她这个人。
“你要我干嘛？我是不会离开我家公子的”多多又像是浑身长了刺一般，紧张的看着陆子辰，生怕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多多不会跟我走，我也没打算要她跟我走：“我只是要你帮我看着这间保珍堂，不会让你离开必州的”
“你、、、、你为什么要我帮你？”多多眼中尽是不相信，其实我也是突然想想到的，多多虽然对我有意见，但是对陆子辰的话还是严听纪从的，而且这丫头确实很机灵，再加上锦瑟和琴香本就与她相熟，自然也会好好带她。我在必州也没几个亲信的人，多多是陆子辰的亲信，而我相信陆子辰，所以，我知道，她一定也不会让陆子辰失望。
自此，我的四间铺子，便都有了管事的主子。
时间不多，卓影虽然离去，但保不准还会回来，我此时其实应该马上就走的。只是锦瑟和琴香拉着我手，苦着一张脸。
锦瑟问我：“公子，你真的是女的么？”许是不习惯，她仍旧唤我公子，我也不纠正她，只任她随心的叫着。
这话问得真是直白，我依然是红了脸点头，对锦瑟和琴香说道：“是我骗你们在先，可是，我真是有难言的苦处，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琴香道：“怎么可能不怪你，两年多了，你瞒得我们好苦”
是的，琴香说的有理，她们是该怪我的，我一直男装示人，她俩深信不疑，自打我将她们从陆子辰手中要了过来，她们便处自诩是我的人了，所以，虽然两人都已过了十八岁，却看也不看外界的男子一眼。我无意之中，也是耽误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是我对不起你俩，但是，我走之后，还有一事要拜托你们”
她俩此时落下泪来，却仍是点点头：“凌霄虽然嘴上坏坏的，脸上也没个笑，但是个学医的奇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多照顾一下他。”
她俩听罢，又点了点头，含泪道：“公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了，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就算是将军夫人再风光，也不能忘了我们。”
我也哽咽道：“好！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们呢！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陆子辰，冷然的看着这一切，却对苏博文说：“如果你待她不好的话，我不但会把她抢回来，而且，绝不饶你”
“如果我待她不好，且不用你来饶我，我自己也会收拾自己”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虽然没说几句话，却也让我感动不已，陆子辰，在我的记忆深处，一直是那个对着我说：虽然你很笨，但我不会嫌弃你的俊朗公子，虽然他对我的感情，一开始就没有刻意隐藏，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坦白的说出口。
而苏博文，我与他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从一开始的敌对，到后来的了然，然后就是突然的离别，我甚至有想过，他的感情可能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忘。他从来对我说过喜欢或是爱慕的话语，而我，也从未对他表示出自己的心意，就是这样的分别两年多的情况下，他却说出那样的话语，那句话，于陆子辰，是一句保证，于我，便是承诺了一生。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都不用多言，心已明！！！
锦瑟和琴香最后一次帮我打点了行装，陆子辰只是送我一块玉牌，告诉我，以后无论在哪里，只要拿着这个，陆家的银号，随便我取多少银子。我再一次红了眼，他待我太好，而我太薄凉。
泪眼婆娑中，是陆子辰失望与遗憾交织的脸，我不忍再看，狠下心，转身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从背后圈住我的时候，我惊得叫出声来，他在我耳朵轻嘘一声，说道：“不要叫！”
呃！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怎么好像是我曾经说过的话？一想到当初说这话的时候，我便觉得脸都要燃烧起来了。
我动了动身子，他却仍旧不松手，还舒服的将头搁在我的肩膀上，用脸蹭着我的耳朵，这个动作，顿时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哎……~你，你别这样啦，他们会看见！”
从必州去云凉，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客栈，我们晚上就必须在野外露宿，结果，我才说出来帐篷外透透气，苏博文就跟了上来。现在还死死的抱着我不撒手。就算是我不介意，可我也不可能忽略红叶和雷绍允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个事实啊，要是让他们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我好想你！”
我顿时石化，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这么温情暧昧的话语。可是，却答非所问，我的脸一定是红得能滴出血来了，因为我甚至能感觉到耳朵也热了起来。
“苏，苏博文，你……”
“不要动，让我好好抱抱你，我等这一天，都等了两年多了！”他感性的说，今晚，他这么温柔，这么的让人窝心，我几乎承受不了。
我听了他的话，乖乖的不再动弹，我的背紧贴着他的前胸，感受着他力量的起伏。他轻轻问我：“还疼吗？”
“嗯？”我一时间没有明白他指的什么，在听到他闷闷的笑意传来的时候，方明白，他指的是我的背，他贴着我的背，怕弄疼了我。
“不疼”说完后，他又笑了，笑得有些捉弄的意思，我突然间明白我说不疼是不是有点鼓励他不要放开我的意思啊，于是尴尬的我又说道：“其实，也不是说不疼，只是……、、、、”哎！我怎么觉得我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太好啊！！！我的背确实不疼了，不过却是因为我上的金创药效果非常好。而没想到，我这么随口一答，又让他抓到戏弄我的话语了。
“只是什么？”他捉狭道
“……”
见我不语，他不再笑，却轻轻的问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有多少话要问他？我已记不清楚，或者说，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他的一切事物。我想了想，哪一个问题最想问他，却发觉我最想问他的也不若是那句，两年多了，你为何一直没有来寻我？
话到嘴边，又咽下，我问不出口，这种小女儿的情怀，对我来说太陌生。
“怎么？什么也不想知道？”
我摇摇头，是什么都想知道，可是，可是你要我怎么问，你要我怎么说？
“苏博文，你爱我吗？还是说只是喜欢？或者比喜欢都少一点?”
我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幽幽的问，这是我第一次问他爱不爱我。我紧张得浑身都泛起阵阵凉意，我不害怕结果，只是害怕等待结果的这种煎熬。这个问题，我想了两年多，也等了两年多。
感觉到身后明显的一滞，我的心沉了一下，难道，难道说……、
他转过我的身子，轻抬我下巴，让我与其对视，桃花美目弯弯，笑得依旧妖孽，我再一次失神于他的容貌。
“兰儿，我以为你会含蓄一点的，没想到……”
我大窘：“是你让我问的”面上虽然起彤云，却仍旧看着他双眼，一字一顿。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那么，假若你骗我，我也能从你眼中感觉到那份不真诚。
“我――爱――你”他正色，对上我的眼，毫无杂质的透黑眼眸，然后，一字一顿。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突然间委屈无比。像是在禁闭的黑屋，瞥见了一丝光明，像是沙漠中的饥民，遇上了一碗水一般兴奋。兴奋中带着苦涩的忧伤，他拥我入怀，轻抚我背。
“怎么就哭了？我的回答，你不满意么？”
我摇头，只是摇头，却哭得更加的伤心。我含糊不清的抱怨：“你都不来找我，还敢说爱我？”
他轻笑，闷闷的声间透过他有胸腔传来，在我耳朵震动：“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只是，你那么笨，好几次我来到你窗前，你却从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什么意思？他来过？而且还好几次？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自他怀中抬起头，微张了嘴，疑惑的看着他。
夜，迷离。
月光无瑕，清辉点洒，月色下一对壁人，头颈相交，青丝缠绕，仿如谪仙下凡，出尘而绝美，凄迷而。
若不是那两人均是身着男装，应该是一幅绝色风景。只可惜……、
我埋头在他怀中轻叹：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好，美好得让情不自禁！
来到云凉后，苏博文并未首先安置我的住所，却选择直接去了云凉城的城头。我奇怪的看他，他笑言：“袁军医，以后这驻守云凉的北军，我便全全托付于你了！”
袁军医？我愕然，瞬间又明白了他的用意，行军打仗还带着一个女人，做为主帅，确实会对部下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刚巧，我也通医理，他此举恰到好处，一举两得。
我点头：“将军不必客气，袁轩一定尽力！”
站在城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白风国的军队都已经在城门不远处叫嚣了。我顿时冷汗如雨，想到如此紧要关头，他竟然带着雷绍允跑到必州寻我，而且，昨晚上还在野地住了一宿，他就不怕这云凉失守么？
我缓缓靠近了他，小声的问道：“你那天去必州之时，不知道他们要来打云凉么？”
他回头看我，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说：“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在十里之外扎营了”
我脸色白了白，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得这么简单：“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就不怕……、、、、、、”
他食指轻点我唇：“嘘！不要怕，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敢随便进攻的”
人家都打到门口了，还说人家只是做做样子，我实在对他很是无语啊！！不过，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我又何必自己寻烦恼。想当初，收复乌月之事，亦是为世人所不看好，他一样做得让大家都心服口服，而如今，只是另一个白风国罢了，我应该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胸有成竹，方才如此淡定。
“你带我来这里，有何用意？”即然选择相信他，那便不要怀疑，不过，我想他不回住处，先带我来此地，肯定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吧！
他摇摇头，笑了：“其实，我去必州的事，在这里除了张禄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已三日未现城头，今日再不出现，他们必是有所怀疑的。所以。”他顿了一顿，方又接着道：“我只是想先来安安军心，带你来，实是无奈之举”
啊？
我彻底让他打败了，这么说，我刚才真的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要安排给我做，没想到，他只是来不及安排我，所以只好带我来这里。我鼓着腮帮子在那郁闷着，他却看得呵呵直笑！！！
“你最好把这一切的一切，统统告诉我，否则，你别想我理你！”恶狠狠的，我威胁。
“好好，都告诉你，只不过，我现在得先去跟张禄交待几件事，你是随我一起，还是在这城头看看白风国的军威？”
我侧目看了看城下黑压压的人头：“我就在这里吧！”虽然相信他的话，但是我更明白，他要跟张禄说的话，多多少少肯定是军机，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他点头，默许，只是交待我不要到处乱跑。我白他一眼，当我是小孩子啊？还乱跑！！！他微着离去，我却盯着那白风国的军队发起了呆.
这一仔细看，我便是真的信了苏博文的话，他们果然不是真的要来打仗的，那军队人数虽多，叫嚣得也厉害，却也迟迟不见动作。我问过身边的小兵，他说几天前白风国的军队，就开始叫骂了，张副帅死活也不出城相抗。
我料定这必是苏博文吩咐的，不过，这白风国好生奇怪，这么劳师动众的，只为来叫骂一通么？实在让人想不通。
“在想什么？”
温润如玉的嗓音传来，我回头，讶异于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却侧目看向我刚才所望之处，又问道：“怎么？看出来什么了吗？”
“你答应过全部告诉我的，我何必多做猜度？”我歪着头看他，俏皮的一笑，女儿娇态自然流露。
苏博文双目微眯，宠腻的点点头：“嗯，都告诉你！”
这时候有咳嗽声传来，我偏了头，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红叶，雷绍允，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看打扮也能猜出，就是刚才苏博文有事交待的那位张禄副将了。只见他面色微红，尴尬的看着我和苏博文，眼神闪烁。我此时方才记起自己仍旧是男装打扮，也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心中猜到，他定是误会我和苏博文的关系了，才会出声提醒我俩。
“走吧！”苏博文对我扬扬头，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风国的军队，淡淡出声道：“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且让他们再骂一骂吧！”
雷绍允没什么表情，张禄却像是有话要说，心有不甘的样子。苏博文对其摇摇头，他便泄了气一般，萎糜了下来。嘴里咕噜着：“将军倒是宅心仁厚，不想有伤亡出现，可憋死老张我了！”
红叶，此时却开口道：“张大哥，你知道将军一直是这样的作风的呀！能不打就不打，绝不多浪费一条人命。”
我听到此处，也佩服的看了看苏博文，是的，这确实是他，为了这条宗旨，他挨了不少骂名，他从不放在眼中，在他眼里，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都放在其次了。
话到此处，苏博文也不多说什么，城头留下雷绍允和张禄，他带着我与红叶一同的回他在云凉的府上。
出了城头，他问我：“想快点回去休息，还是顺便看看这云凉城？”
我想了想，瞟他一眼道：“那就走走吧，你正好跟我说说你该说的事。”
他接收到我的眼神，风华绝代的笑了，这一笑，令在场的士兵们都低了头，唉！！！果然妖孽…………
其实我并不是对这战争与国事，有多么关心，只不过，我很害怕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就像是在暗处有许多只眼盯着你看，你却只看得到自己一般恐怖。于是我才坚持要苏博文告诉我一切，也许，他不会全盘托出，但至少，会让我知道现在的一些重点。
这样，于他，于我，都会心中有数，更加安心一些。
虽然想到过结果一定很让人吃惊，可是我完全没有猜到会是内乱惹的祸。我不敢相信的看他，他点点头，耸耸肩：“就是这样的”
“你是想告诉我，这一次白风国这么闹，是太子与其勾结所致？”我压低了嗓声说话，只不过，面部表情却十分的夸张。他笑笑的点点我鼻头，轻言道：“嘴巴收起来，这样子真难看！”
我尴尬的合上了嘴，眼巴巴的等着他的解释。他宠腻的笑笑，又想点我的鼻头，却让我躲了开来，这可以大街上耶！让人看见了，不误会才怪。不过，话说我们在大街上这么夸张的说着这么机密的事，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啊？想到这里，我又担心的看了看苏博文，打算让他回府上再说。
“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猜应该是这样。要不然，以白风国的实力，敢公然挑衅我易国，实在是自取其辱！”这话说得有点狂，不过，我相信他有他狂的本钱。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忍不住又问道，不过压低了许多声音。
“因为六王”
“六王？”我脑中浮现那一个沉稳的笑脸，又干他何事了？
“两年前，你放出你家遭变的内情消息后，举国大惊，皇上迫于压力下，不得不重提立太子之事。六王虽为长子，却非皇后所出，又因七王在朝中支持多于六王，所以，最终七王夺得太子之位。然，太子却一直不敢对六王掉以轻心，视他为眼中盯肉中刺，不拨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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