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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犀利


  “当”的一声,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那个,”颜妤犹犹豫豫地开口,“香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根本不理睬她,自顾自抽着。颜妤感到难堪,心里狠狠地责骂自己,你是谁,别人抽不抽香烟干你何事。

  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说话,主要介绍他的公司成立了多少年,说他一年承接多少业务,毛利是多少,现有多少辆车等等。

  颜妤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些,是不是做业务的人都要了解对方这么透彻。

  她只得“哦”,“嗯”等等,似是而非的应答,表示自己在听,浑然不知他是何用意。

  他还谈到生意伙伴之间的业务沟通,讲到和香港人搓麻将,说一场下来输赢几十万,她再次惊讶,输赢这么大。

  他不为意地说,下次带你去,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颜妤是彻底蒙头转向,她不知道一场话谈下来,怎么会谈到搓麻将上头。“我不喜欢搓麻将,搓麻将时我会打磕睡的。”她确实发生过这种事。

  他无话可说,再次沉默。

  “钱经理那的工程完工还有段时间,我们这边的工程就要完工了,你想不想试试?”

  颜妤应声说想试试。

  “你明天带样品到工地来找我,我在十楼办公。”

  第二天,颜妤按约好的时间到了工地。这是一幢二十八层的高层建筑,绿色的墙幕玻璃在阳光下闪得眼睛酸涩,投资商是香港公司。六层以下是商场,七层以上是商务楼。工地门口围着一群人,刘永站在中间,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周围的人唯唯诺诺。

  他见她等在一旁,三言两语交代完毕,就领她上工地的临时电梯。这种电梯使用竹木做成,颜妤腾空盯着电梯离地面越来越远,不由胆战心惊,仿佛过了很久,电梯缓缓停靠在十楼。走出电梯,还有头昏目眩的感觉。

  从十楼的过道已看出这幢大厦接近完工,有些工人在清除建筑垃圾,看到他们经过,都停下来好奇地打量她。颜妤跟着刘永,曲里拐弯地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很简陋,屋的正中央放着一张老式办公桌,上面堆满图纸表格,一只烟灰缸里面满是烟蒂。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香烟味。

  办公室里已有几个老板模样的人等在那,一见到刘永,赶忙站起来,纷纷叫道“刘老板”。刘永落座后,有人递上香烟,有人则抢着说:“刘老板,我今天要回去,中午请您吃饭,希望您赏光。”显而易见,这些人极力巴结他。

  他们都是供货商,一同来结算货款。

  颜妤在国企待过,单位常受三角债困扰,每年年关难过。而现在正值年底,正是银根紧张的时候,这么多人来拿钱,不知他怎么打发。

  刘永也不多话,一一和他们核对数字,数字相符,就马上开支票。一会功夫,就处理完这些事务。

  他叫中午要请客的凌经理再等一会,然后朝颜妤的方向看过来,“你的样品带来了吗?”颜妤诚惶诚恐将样品呈上,“你们公司的样品做得太简陋了?”“是吗?”颜妤第一反应就是他太挑剔了。他不答,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精美的册子,制作精良得有如最近几年刚兴起的结婚纪念册。眼见为实,她无话可说,它确实比她拿来的样品册好太多了。

  从这个样品册就可以看出她的公司与提供这个样品册的公司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如果她是采购方,绝对会选择实力强的公司。

  第二天下午,她路过工地,尽管内心对这个项目不抱希望,但她还是再去联络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资料需要提供的。

  到了十楼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刘永在怒斥下属。她不知工地上发生了什么事,让刘老板大动肝火。她在门口呆站着,不知该进去,还是立即走人。正好有人从里面逃出来,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回答:“差点发生安全事故,还好被老板发现,排除了隐患,但老板的手受伤了。他现在正对有关责任人进行训斥。”

  “他受伤了,搽药了吗?”“当过兵的人,哪有这么娇气?”那人不以为然。

  颜妤买来药水和棉球,走进十楼的办公室。刘永已停止训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我听说你受伤了,买来这些东西,帮你伤口消消毒,然后上药,这样好得快。”

  “这点伤算什么?”果然,他脸上出现的表情与他的手下一模一样,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是不是怕疼?”她将他一军,脸上带着一幅就知道你怕疼的表情。

  他在下属面前一向威严有加,此时,怎么甘心被一个女孩讥笑。他把手伸出来,颜妤微笑着走上去。上大学时,舍友胡晓晴就说,男人最孩子气,你越说他们哪方面不行,他们越要证明自己在这方面行。

  颜妤的手轻轻抓住他的手,他微微抖了一下,颜妤忙安慰他:“不要怕,我会当心,尽量轻点。”

  他横了她一眼,表情颇为不悦。颜妤不知他为何不高兴,也不敢再和他多说话,只聚精会神帮他上药。

  办公室的其他人一个个借故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做成业务?”

  颜妤吃惊地看着他,原来这就是他不高兴的原因。

  “我已经对做成这笔业务不抱希望了。”颜妤实事求是地说。

  “哦,为什么?”

  “两个原因,第一,我们公司的实力根本比不上其他公司,第二,我原来不知道,早有公司和你接触了,我进入这个项目太晚,我不想抢别人的生意。”

  “我如果是你的老板,决不会要你这样的员工。做销售的,市场就是战场,你这种士气要不得,态度消极,不知进取。”他如同对待他的下属一样,语气严厉。

  颜妤庆幸,还好我不在你手下做事,否则不被你骂死才怪。

  “你为什么不说话?对我所说的话有意见?”他不放过她,继续质问。

  “没有啊,我想说的是,我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希望渺茫,所以不抱希望是为了不想失望而已。”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了吗?不想达到某种目的或者不想出现某种情况,事物就一定会维持原样吗?其实就是不抱希望,失望也会不期而至。”他突然大发感慨。颜妤听呆了,无言以对。

  “所以,我宁愿自己是一个时时抱有希望的人,只要我活着,我才不怕失望。”说到这,他幽深的眼神穿过窗户,看向远方。

  颜妤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生怕自己不当心弄出声响,打扰了他。

  “咣”的一声,门被推开,一群人走进来。颜妤交代他:“晚上再上一次药,这样好得快。”她站起来,“再见。”她走向门口,“颜小姐,你不要走。”姓肖的木工组长拦住她。“晚上请你吃饭。”“不用了。再说,要请吃饭,也该是我请你们。”她继续往门口走,肖组长急忙伸手轻挽她的腰,要把她留住。颜妤吓得不敢继续往前走,她害怕肖组长还会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她转身故作轻松地说:“好啊,留下就留下。”

  他们把门关上,颜妤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只有她是女性,原来她一直处在男女失衡的世界中而不自知。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走到窗边,眺望远方,远处夕阳任意挥洒余辉,将天边的云层染成火红色,一片片晚霞映在一座座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高楼大厦仿佛披上了绚丽的薄纱。发了一会呆,她收回视线,低头俯视,看见大厦下面一排排石库门房子,黄昏时分,隐约传来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微风中也仿佛漾溢令人垂涎的香气。

  这时,刘永抬起头,吩咐那帮人,“你们先去点菜,我等会过去。”

  颜妤不知自己该和那帮人点菜去呢,还是该留下来,这个“你们”包不包括她呢。她望向他,“你留下。”他看了她一眼,又埋头工作。

  等他们离开办公室,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工地上空无一人,工人们去吃晚饭,电梯停开,他们只好走楼梯。

  楼梯间黑灯瞎火,颜妤是近视眼,台阶与台阶的界线模模糊糊,她根本看不清楚,她手扶着楼梯间的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移脚,一只脚踏实了,另一只脚才敢踩下来。刘永走在前面,已经走到楼梯转角,站在那等她。她赶忙稍稍加快速度,快到楼梯转角,她以为只剩一阶,结果一脚踏下去,踩空了,身体一斜,就要摔在地上,斜里伸出一双手将她拉住,她撞进一堵厚实的胸膛,嗅到男性身上特有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他的体味。

  颜妤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还好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立稳身体,他的手也放开她。“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颜妤轻声道歉。“是啊,你是太不小心了。”他的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他站在那,停了一会,“把你的手给我。”他用命令的语气。颜妤来不及多想,右手已经被他抓在手里。

  他们在黑暗中牵着手,一步,一步,往下走,碰到最后一级,他会提前通知她。

  颜妤跟着他,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拽着她的手。两人周围似乎有一种怪异的气氛,让他们紧闭着嘴说不出话。沉默,一直沉默。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嗵,嗵……”一步,一步,从没有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却又不忍心让它流逝,他的手掌传过来的温热的感觉,让颜妤恍惚觉得是父亲小时候牵手的温暖,但又不同于那种温暖。是什么呢?

  颜妤想得入神,脚下一不留神差点又要摔跤。他的手一带,她的身体第二次撞进他的胸膛。第二次,她的气息充盈他的周围,让他的心神一荡。他一向自持,自控能力超强,可今天三番几次,被她搅得心神不宁,不由微愠道:“想什么呢?小心点,好好走路。”

  “是,是,对不起。”颜妤连声道歉。

  他不语,颜妤收敛心神,全神贯注随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终于,走出了黑暗的楼梯间。他们走在工地的广场上。广场上吃完晚饭的工人在散步,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人。他立即摔开她的手。颜妤感觉他好像嫌弃她似的。既然这样,那她还要不要跟他走,她犹豫了。

  “快走,他们在等我们。”他催促她,迈开双腿大步前行。颜妤几乎是小跑才跟上他的步伐。

  肖组长他们等在鸿运酒家的包房里。刘永和颜妤刚一露面,肖组长挤眉弄眼地说:“老板,你是不是吃饱了,我们可还饿着,你再不来,我们以为你们去开小灶了。”

  “什么开小灶?不要瞎讲,快叫服务员上菜。”刘永冷着脸,制止他们胡说。

  一群人吃得热热闹闹,颜妤从没在饭桌上碰到比他们更会闹的人了。他们叫颜妤敬敬刘老板,说你这业务老板拍板,万无一失,这杯酒值得喝下去。

  颜妤被他们闹得没有办法,转身和刘老板碰了杯,假装把酒喝下去。然后,乘他们不注意,再把酒全吐到擦嘴的小毛巾里。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放过她,叫她给在座的每人都敬一杯,否则,就是看不起他们。

  颜妤很为难,说就是不敬你们酒,我也很尊敬你们的,何况我还怕酒后对你们失敬呢。有些人见她态度坚决,倒也不闹了,肖组长是里面最活跃的,怎肯善罢甘休,端着酒杯走到颜妤跟前说:“你不和我喝一杯,我就不回座位,你自己看着办。”

  颜妤端着酒杯也站起来,勉为其难地说:“要不我敬你,但喝多少大家随意。”

  肖组长直接伸手过来碰了一下她的酒杯,然后说:“酒杯也碰了,要一口干掉,哪有碰杯不干掉的道理。不过,你也可以随意喝一点,叫其他人帮你喝掉。”

  全桌的人盯着他们两人,饶有兴味地看着颜妤,看她将把酒杯交给谁。

  这么暧昧的事,将自己喝过的酒杯交给他人喝,颜妤做不到。她也不愿意求任何一人帮自己这个忙,她硬着头皮将酒喝下去。这次她不敢耍滑头,肖组长在旁边盯着。

  这酒辣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轻轻咳了几声,缓解喉咙的不适感。

  还有人蠢蠢欲动,想继续闹酒。刘永不动声色,伸手给颜妤的碗中添了菜,招呼她吃点东西。旁边的人看呆了,老板在他们面前从不照顾女人,他现在给她夹菜,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大家不闹酒了,吃着菜,讲些有趣的笑话。其中一人,鬼鬼祟祟拿着拷机递给老板。刘永看了一眼,想了想,“那今晚就去看看。”

  颜妤吃完晚饭,就和他们告别,没想到他们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硬叫她一起去。

  颜妤走进名为“夜明珠”这家店,觉得挺奇怪,它既不像KTV,也不像是舞厅,除了有百平米的场地,中间摆放一圈沙发和卡拉OK设备外,其余空间都隔成一个个小间。

  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迎出来,“刘老板,稀客,稀客。来,来来,请坐。”边说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香烟,先敬刘老板,然后再给他的下属发了一圈。

  他敬烟敬到颜妤面前,愣了一下,没想到有女的跟着他们一起来,但他毕竟是人精,见颜妤外貌清纯,就拿她开开心,明知这种女孩不会抽烟,仍作状将烟递给颜妤,“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啊?香烟抽不抽?”颜妤婉拒说:“谢谢,不抽。”

  这是什么鬼地方,颜妤纳闷。

  打火机咔嚓几声后,不大的房间腾起一股股烟雾,烟熏火燎中,这些人的面孔已经透出急不可耐的表情。其中,一个人说:“老夏,我们可是接到消息就过来的,你不要骗我们。”

  “是啊,上次说是新人,不就是回老家呆了几个月,没劲了,又出来做的,这次,你再敢骗我们,我们就不会再照顾你生意了,有钱在哪花不掉,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各位放心,这次决不会有半句假话,现在就叫她们出来?”

  老夏看向刘永,刘永两指夹着烟,把烟灰弹入烟灰缸,然后,身子靠在沙发上,微微点头。老夏笑着走出去,不一会领了一群女孩走进来。

  一群男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这些女孩,有马上做出决定的,拥着一个女孩就朝那一个个小间走去。

  訇然一声,颜妤的脑子在这一刻,已经全明白了,她,身处何种境地。她呆呆坐在那,拳头不自觉捏得紧紧的,她连朝他看的勇气都没有。她低下头,不敢看,害怕她看了以后,永远都会记起这一幕。

  她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尴尬,她该怎么办?立刻离开,在这一群兴奋过头的人面前消失。她打定主意,悄悄移了移身子,微一用力,站了起来。

  “你去哪?”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拦住她。

  今天是第二次他抓住她的手,前一次它带给她的温暖,印象已有些模糊了。现在被它抓着,她心里有些恼火,他把她当什么人了。她想说,我要走。可说出口的却是:“我去趟洗手间。”说罢,用力挣脱他,头也不回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颜妤在洗手间呆了好长时间,长到她认为一切都结束了,她出去的时候,大厅里一定没有人理会她。

  她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出去,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门,跨步出去,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她漠然一抬眼,惊呆了。她原以为在做那种事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洗手间门前,低着头沉思默想,烟雾缭绕中,显得很落寞。

  她惊魂甫定,忍不住责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死人了。”

  话说完,她就纳闷,什么时候她可以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了,她胆量见长了?

  他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反而问她:“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没什么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

  “你酒量不行。”他打量她,然后抬手指指大厅方向:“走,喝茶去,我叫他们泡了茶醒酒。”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你先坐一会,然后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马上回去。”颜妤直视他,眼神里有一股子防备的意味。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于是他耐着性子解释:“你脸色不太好,还是休息一会再走比较好。”

  一直以来,颜妤听惯他发号施令,语气强硬,这时,耳里听到的是他柔和的语气,她没来由地屈服了,她不再坚持要走了。

  他们回到大厅。大厅里很安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现在不知他们隐没在哪个角落里。空旷的大厅只有他和她,还有她。

  她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猫咪的体毛,长长的头发飘散在胸前,五官精致,媚眼如丝。她一边逗着猫,一边打量颜妤,眼睛里闪过惊羡。

  不是不怨的,往日最红的人今天坐了冷板凳。

  颜妤看到她,顿时明白了。搁在古代的风月场所,她应该叫“花魁。”其他人不敢享用的,独独为他留下的。

  她迟疑地转身往外走,“我还是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还想说,忙你的去吧。但这句话她绝对说不出口。

  “你等等。”他带着她找到老夏,打了招呼要先行离开。老夏满脸写着遗憾,一条大鱼溜走了。

  一路上,她低头不语。她觉得她今天平白蒙受了屈辱,挺丢脸的。她竟然被带到那种地方,可见他们心里把她当成那样的人了。

  “怎么了?”他低头问。她撇过头,仍是不语。

  “是不是觉得我手下这帮人很下流无耻,扔下家里的妻子,在这里寻欢作乐,简直禽兽不如。”

  她没想到他的言词如此犀利。

  她内心里有责备他们的意思,但也能够理解他们,离乡背井,打工赚钱的人不容易。男人的性和爱是分开的。他们可以很爱护他们的家人,但是,长期离家的孤独感让他们有时也想找个慰籍。

  “你们也没有如此不堪,禽售不如的行为那叫*。只是这种行为总是违法的,当事的双方再怎么你情我愿,公平交易,但对他们的家人来说,知道他们做了这种事,心情总是不愉快的。特别是孩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曾做过这种事情,你说孩子会原谅他们吗?他们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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