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告别苏州

　　李府的长子李乾出差路过苏州，决定和弟弟、妹妹一同回天都。李乾和李坤虽是兄弟可是性格迥异，李乾是个标准的文弱书生模样。他说起话来慢声慢语的，给人的感觉像慢了半拍。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练人的耐性，要是没有一点耐性，可真受不了他的之乎者也。李乾喜欢爱看书、写字，简直就是一个书呆子。我不喜欢迂腐的人，所以我不太喜欢这个大少爷。

　　李乾在苏州住了半个月，他每日都是交朋会友，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一次，我去前院与李乾在凉亭偶然碰见，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桃花香气，很符合他的气质。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心底里惧怕这个大少爷。

　　“大少爷，奴婢拜见大少爷。”我规规矩矩的施了礼，眼睛盯着地面。

　　“贾月，你是哪里人氏啊？”李乾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蹲着有些不自在。

　　“奴婢祖籍易县。”我撒谎越来越溜了，连想都不用想。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了？”李乾目露关切之色，可是我却觉得他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势。

　　“没了，他们全去世了。如今我是孤苦无依，独自一人。”我伤感道。

　　“你今后可有打算，等契约满了你打算去哪儿？”我听得有些茫然，李乾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无力的说道。

　　“我们家是良善之家，不会让你衣食无着的。等你契约满了，李家会给你一笔钱的！”李乾安慰道。

　　“呵呵！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已经习惯了李府的生活。如果将来有一天离开李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去处了。！”李府是不会接纳我的，难道他们想赶我走？

　　“如果你想回老家，李府会出盘缠的。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家，那就让父亲大人给你做个主，寻个人家嫁了吧！”李乾说得慢条斯理的。

　　“没有爱情的婚姻，我情愿终身不嫁！”我觉得我不会再遇见像沐风那样爱我的男子了，别的男子也无法令我心动。

　　“贾月，你是明白人怎么说起糊涂话了！”李乾抬高声音道，与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大少爷。月儿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李府，我会伺候姑娘一辈子的。”我急切的说道，不知为何眼里竟急出泪来。

　　“浑话！你小不懂事，可以凭着性子做事。可我们李家通情达理之人，怎么会干出混事！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李府，就在府里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李乾不再说话，看着池塘的鱼儿若有所思。

　　“大少爷！”我的心乱成一团，是不是大少爷听见了什么风声，他在提醒我不该痴心妄想啊！我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池塘里的锦鲤浮浮沉沉，躲在水里吐着泡泡。

　　临行前一天的晚上，招财猫偷偷跳进院墙。他非常熟悉这个院子，很快就找到了我。当我看见他时，以为碰见强盗了呢！

　　“月儿，你此去天都如果遇到麻烦，就去天下镖局找任聪任大哥。”袁正神色严肃，让我有些感动。

　　“求人不如求己，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麻烦任大哥的。”我感激的看着他，袁正真是一个侠义之士，对我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小丫鬟如此上心。

　　”也对，这是你的退路，定会保你周全。“袁正会心一笑，猜到我的打算。

　　“袁大哥，你为何不去天都呢？这样你可以天天看见我啊！”我从心底里喜欢袁正这个人，这么好的朋友我舍不得离开。

　　“你们此去天都是姨丈他们的意思，估计是为渔表妹找到合适人家了。既然表妹心有所属，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能祝福她了。”招财猫脸色暗了下来，我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袁正有几分激动。

　　“谁还会在意我，连表妹都弃我而去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天都的，省得睹物伤心。”袁正神情落寞，看来他是真的伤到了。

　　“傻哥哥，你错了！人这辈子最美好的三样东西是信、望、爱，只要你活着就要坚守信念，不要放弃希望。追求你所爱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袁正沉默了许久。

　　“你此去就只能独自一人了，万事可要小心啊！我会派人联系你，照应你的。”袁正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让我的心踏实了不少。

　　“大哥，如今小妹走了，你可要保重啊！”我关切的说道。我拿出怀中的绢子递给大哥留个纪念，大哥回赠给我一个玉色子。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走了！”袁正来得快去的也快，真是谜一样的人啊！

　　我们出发那天，天气特别的冷。南方的冬天和北方不一样，北方干冷，而南方阴冷。那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来盥洗打扮。我拂去发上的尘土，将头发梳成两个向上分开的发髻，其余头发分垂两边，下及眉际。腰间系上彩色丝带，配戴以布帛制成的装香料的香囊。我来到厨房给姑娘做起早餐，片汤、水晶蒸饺，嫩笋汤。饭做好了就回到房间，我端来热水唤醒姑娘梳洗打扮。

　　最怕离别的场面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扶着姑娘走出府院，心里空落落的。我回头看看生活快一年的院子，心中也有些依依不舍。出门时，我们看见大少爷立于门前，和木头说着什么话。他今天穿戴和平时不一样，头上用发笄绾住发髻后，再用冠束住。早先的冠只有冠梁，冠梁不很宽，有褶子，两端连在冠圈上。戴起来冠梁就像一根弧形的带子，从前到后覆到头上。冠圈两旁有缨，这是两根小丝带，可以在颔下打结。白色的锦袍上绣着金盏菊，红色的大氅艳丽夺目。

　　大少爷似乎今天的心情不好，看见我们出来也没有说话。木头帮着二少爷忙前忙后的，我们几乎都没说上几句话。二少爷好象是故意的，他这样做太孩子气了。我们之间已经讲清了，他还在意什么细枝末节。姑娘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直神不守摄的左顾右盼。我想袁正是不会来了，看样姑娘真的伤到了他。我们与府里的人告别后，我扶着姑娘登上马车。二少爷看着我那不舍的神情望着勒清明，面色铁青心中大叫不爽。车队出发那刻我掀开车帘，看见木头孤独的身影感慨万千。这回真的要走了，再见了！苏州。再见了！木头。再见了！招财猫！再见！二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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