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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南援路3


  穿过旧营寨,再向前六七里,拐入一处山坳,这里林木茂盛地势低洼,偏离山道有一里多。

  尚未进入,就见嗡的一声无数飞虫被惊飞四散。于世昌和谢林凝神下马进去,在前方的一处低洼处,果然见到百余具尸首横七竖八的仍在此处。

  于世昌等下马仔细看看尸首的面容和衣饰,对谢林道:“确是当日汉军俘虏,虽然盔甲已除,但是衣服鞋袜都是鞑子汉军制式。”

  谢林点点头,这些人的着装确如于世昌所言,他不顾满地污渍、血渍,撩起前襟,进入尸堆,一一翻检尸首,仔细看了看尸斑,试了试肌肉、关节的僵硬程度,再看创口面等,用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徐徐出来。

  四周外放的士卒有人返回来,报:除了一些杂乱的脚印,未发现任何踪迹。

  谢林回来,于世昌则继续令人在原地扩大搜索范围,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大人,属下已经验完尸首,若属下所料不差,这些人应是死了不足六七个时辰。”

  于志龙来了兴趣,问道:“何以知之?”

  能够把死亡时间确定的如此准确,就是于志龙也是有些不明白,更不用说穆春、钱正等人了。大家都是阵上杀敌惯了的人,何时懂得这些奥秘。

  谢林施礼道:“属下任伪元县尹时,为了防止武断,造成冤案,曾看过《洗冤录》、《折狱龟鉴》,知晓一些断案杂记。平常人死后,多会在两日内出现肌肉肤色或红或青或紫的斑痕,仵作称其为尸斑。”

  “人死后,尸斑在一个时辰内就可出现,死后三四个时辰内开始明显。此时若是挤压这些部位,尸斑往往会发生褪色或消失。若是褪色、消失快的,说明死时尚短,若是慢的,说明死时已经在三四个时辰以上了;而且尸斑多在尸体的底下部位生成,若是搬动尸首,尸斑一般也会移动。”

  “而人死后,一般两三日就会发生异味,俗称尸臭,或出现尸绿和膨胀,这些属下皆未发现;而尸体的尸斑颜色鲜艳,挤压多有褪色消失现象;尸体虽然冷,但是全身肌肉僵硬。诸般现象印证,属下以为应在六七个时辰内。”

  谢林侃侃而谈,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洗冤录》、《折狱龟鉴》?”于志龙听得有点耳熟,不禁问道,“不知是何人所做?”

  “回大人,《洗冤录》乃前宋宋慈所著,《折狱龟鉴》乃前宋郑克所编,皆是县府审狱、断案之大成。为地方官者不可不细读!”

  “啊,原来如此。”于志龙点点头,这是两部相当专业的书籍了,确实是仵作验尸,县官断案之有力的参考。

  宋慈的大名在后世也是他耳熟能详的了,比起神化的狄仁杰断案来,宋慈的案例更加注重现场证据和佐证。

  术业有专攻,没有丰富的侦缉经验和严谨的逻辑推理是不可能明断秋毫的。于志龙想不到这谢林不仅政事出众,还善学杂书,难怪他适才主动请缨。

  谢林见于志龙不再问询,遂继续道:“这些尸首多是利器割喉,看创口大小和深度应是长刃刀剑,另外尸身上几乎无搏斗之痕,应是被凶手集中迅速处决。地上还有许多拖曳痕迹,属下估计是分批,分开处置,最后弃尸集中在一地。”

  “属下曾问询钱正千户,当初此营内尚有俘虏不下三百,而清点尸首不过百余,周围再无尸首,料来其余这些俘虏尚存于世。”

  于志龙听他分析的有理有据,着实赞他几句。

  “那么卫宝哪里去了?剩余的俘虏哪里去了?”于志龙悠悠问道。诸将皆默默思索。

  钱正有些迟疑回道:“属下以为吴胜一行应该是已经与卫宝通了消息,他们或是回转山寨,或是直接去了沂水城。”

  “何出此言?”于志龙饶有兴趣地继续发问。

  钱正道:“卫宝就驻守在此,当初商定在此等待吴胜回转,若无消息,怎会轻易不见?再说沂水变故,我军都已经得知,这消息铁定已经传到了卫宝和吴胜耳中,至于他们做什么应对还不好说。”

  “你是担心他们在山路上对我军设伏吧!”于志龙一针见血道。

  “确有此意。”钱正有些忧虑。

  谢林听了心惊,再看向两侧山峦,只见山林憧憧,山风沙沙吹过,枝叶随风翻卷,似有无数伏兵隐在其中。草木皆兵就是指的他现在的心情了。

  于志龙自带兵起家,这伏击战打了好几场,每战皆有斩获,谢林也曾问询细节,虽然都有取巧之处,不过于志龙等人敢战,善战之心也非寻常人可比。

  好用巧计者,必也担心自己同样入彀。此时谢林不仅忐忑,于志龙等内心又何尝不是打鼓。

  穆春与庞彪前几日倒是相谈甚欢,两人都不是心机深沉之人,此次见面,携手抗敌,结下了些情谊。而吴胜给穆春的印象则是面热心冷,难知喜怒。

  此时想到此节,穆春紧张地观察正往两侧山顶搜索继续攀爬的靖安军士卒,暮色苍茫,勉强能认出身影,若是有伏兵,八成隐在山峦锋线之上,想必很快就会知晓答案。

  曲波则是再次到阵列两侧巡视,督促各部紧守阵列,不得喧哗,再令斥候往回路探查,看是否有异常。他第一次跟随于志龙出征,非常想留下一个好印象,自己既然不是嫡系,现在换了主帅,当然要好好表现。

  他骑马回返中军,尚未行多远,突然听到左侧山峦上一阵金锣急响。

  “有敌!注意两侧敌袭,稳住阵脚!保护大人!”曲波大惊,急忙一连串下令,一边纵马飞驰赶回于志龙身侧护卫。

  众人听得明白,左侧山上一阵阵的金锣声,靖安军各部将士纷纷人立,阵列纷动,面向两侧,将士们纷纷望向左面山顶,那里人影闪动,似在交战。面向右侧的将士则紧张的注视着对面仍然沉寂的山林,时刻准备应对可能突然冒出来的敌军。盾牌手分列在最外围,举盾护住中队。

  听到示警,于志龙、谢林、钱正均扭头先看向左侧,早有最前列士卒在各个百户和总旗的喝令下,盾牌成行、弓矢上弦,

  于志龙急令传于世昌那队骑军回撤,免得他们孤悬于外有失。军列阵中原先已经点燃许多火把,照亮了山谷,此时于志龙令全部熄灭两侧队列火把。

  锣声突然响了一阵后,竟然再无声响,于志龙不禁怀疑搜索上山的士卒全部遇害。

  “怪哉,怎的连个喊声,杀声也没有了!这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怎的连一个生还的士卒也没有下来?”钱正拿着马鞭,用鞭头在头盔一侧不停地挠着。

  众人也是奇怪,这种设伏按常理是出其不意,如今竟然敌踪被自己发现,对方还不急于发动突袭,岂不怪哉?

  山头上似乎有些呐喊,很快就再也听不到,众人屏息紧张的观望,终于发现有些人向山下跑来,前列士卒更加紧张,茂盛的山林间时不时能看到一些黑乎乎的身影在出没。

  “稳住,落盾,前列半蹲,后列盾牌前举!弓箭手准备!”左侧前列的几个百户开始大声下令,穆春出至左侧,这是他的本部,穆春有信心能够守住对方的攻势。

  “枪兵在后准备,一旦放箭毕,待敌上前后,立即上前捅刺!”穆春下令。几个枪兵百户大声应着,跑回本队待机。

  “莫放箭,自己人!”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几人自山林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得喊着话。

  穆春怒睁双眼,朦胧中认得是自家士卒装扮,他不敢轻视,抽出腰刀指向来人,大喝一声:“止步,准备!”

  所部士卒齐声轰然响应,“吼!吼!”声中,阵列更加紧密,无数箭矢对准了林中冲出来的一个人!

  这人出了林子,见山道上布阵严密,知道不能随意靠前,赶紧弃了手中兵器,高举双手缓步上前道:“自家人,莫动手!吾等有军情禀告飞将军!”

  阵中有官佐认出确是靖安军上前搜索的兵士,遂禀告穆春,穆春令分开阵列,露出空档,令那军士进来说话。借着队中火把照明辨识,果然是自家人。

  穆春简单问了两句,得知了山上有军情,急忙引其见于志龙。

  于志龙,钱正,谢林等正在奇怪,这几个士卒过来禀告。说是山顶后发现数百人,男女老幼不下三四百,许多人还拿着兵器,铁犁,锄头等。搜山的士卒初以为遇到了敌军,赶紧鸣锣示警,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料一番对峙,对方发现这边衣甲服饰不似元军或义军,赶紧问询究竟,才知是靖安军。这才主动放下兵器,愿过来投附。

  这靖安军牌子头心叫侥幸,自己这边人少,若真有对方厮杀,哥几个八成就交待在这里。听到对方愿意投附,他将信将疑下,令其头领约束部属,留下几个同伴就地监视。自己领着对方头领下山来见于志龙。

  担心于志龙等一时不知究竟,这牌子头先派一人跑下山报讯。

  “山上之人称孔英?没有听错?”于志龙听到禀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此子确是如此回复。顾头随后就领他下山,就在小的后面,顾头担心大人不明情况,故先一步跑下来禀告!”牌子头气喘吁吁道。

  于志龙大为纳闷,孔英怎么会到了这里,他当初带着田欣母女和其妹子早早返乡,以避战火,如今这荒山野岭的,孔英却出现在这里,难道那里有变故?

  他心内猜疑,令各部继续戒备,此时前队一阵询问军令声,却是于世昌等返回。

  过了一阵,一个年轻人被顾头带到了于志龙马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孔英!

  孔英此时面容憔悴,须发散乱,一身长衫已是破了许多口子,再无当初倜傥无忌的风范,暗夜里看不甚清其衣衫是否洁净,不过孔英的一双眸子仍如前清亮。

  “孔英拜见大人!”孔英在一群将佐环卫中认出了中间的于志龙,激动的快走四五步,抢前跪拜。

  “真是孔家兄弟!”于志龙急忙下马搀扶,“当日一别,吾常挂念,后有书信来报平安,方才心安,如今怎会在此相遇?”

  孔英郝颜,叹道:“当日归家,本想静待临朐事头过去,再将叔母及田家妹子安然送返,不料小子在家处事不周,惹来族中嫉恨,犯了官司,不得已举家携一些族人和黔首一路逃脱官府追捕,辗转流徙,不得已想着过来投奔临朐,不意在此遇到了大人。”

  他心情激动,语声有些哽咽。话刚落,腹内一阵雷鸣,众人听得真切,却是饥饿而起。孔英不由羞惭。

  于志龙紧握其双手,安慰道:“兄台等能平安,吾心大慰,汝等速速准备饭食!”这是吩咐手下快速拿些吃食来。

  他不好现在直接问田烈妻女安危,追问道:“士卒回报,山上有数百人,可是兄台同伴?”

  “正是,多是某乡邻家贫之人,因无法容身,故举家外逃,某等思量将军在临朐已有根基,特来相投,还望不弃!”

  “这是说哪里话?我等意气相投,枝气连支,何分彼此。有兄等相助,吾之幸也!”

  孔英这才稍稍缓了紧张的心神。适才他们一路穿山越岭,走小道来到此处,发现山下有一处似乎破败的营寨,随即又突然发现前面来了一彪军马,以为是元军来此堵截,众人骇得不敢声张,全部躲避在山顶上,只盼这支官军赶紧过路。不料这彪军马极其谨慎,竟然就地布防,还派了士卒上两边搜索。

  孔英等人已是多日奔波,几乎无吃无着,此时勉强爬上山顶,老弱人等再无力气,知道下方士卒上来恐无幸理,只得召集青壮者断后,为妇孺老弱远遁争取时间。但妇孺老弱者不愿自行离去,大家皆道一起搏命,死也要死个痛快!

  看着老弱涕流满面,孔英等心中凄苦,不料奔波数日眼看临朐将近,还是不能逃脱,正在劝解一些同伴速速离去,自己就在此尽力相阻,结果下方士卒爬上来,双方对峙,孟昌发觉不对,赶紧问询,才知对方正是临朐南下的靖安军!

  于志龙和孔英慢慢说着,山上又下来几个年轻人。孔英赶紧给于志龙引见,一人是孟昌,一人是金炎,还有一壮汉是孔毕。皆是其乡邻左近之人。

  三人见军阵森严,布列严整,士卒多体健伟岸,神色肃然,不由称奇。难怪益都元军无法胜之。再见于志龙面色清峻,人却如此年轻,心内诧异,他们不敢失礼,一一躬身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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