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要造把刀

　　包巳知道，学校有台手工油印机，使用频率很频繁。初高中的班级，每周都要进行测验，还有单元测验，月考、季考、段考、期中、期末考，可以说，每个学生都是经历千万次开始才冲杀出来的。这些考试的试题，一般都是各科老师根据本学科知识侧重点，自己选题，自己写蜡纸，叫一个退休的范汉杰老师印刷的，只有期中期末的统一考试才是几个老师共同研究出题的卷子，依旧是交给范老师印刷的。

　　学校的校务处对这些活动很支持，库房里就存放了大量裁好的八开试卷用纸。包巳不知道胡校长到底是什么态度，但刘老师这样说了，那就解除了自己的忧虑。

　　包巳只拿了三十页左右的白纸，卷起来夹在腋下，就告辞离开。

　　这个上午的课程很平静，没有老师提问包巳。他把纸裁开后，就继续自己的写字大业。李亚忠主动调整座位，挪到后面去了。包巳单人单桌，很是舒服。

　　中午放学了，包巳听见叮叮咣咣的饭碗响，醒过神来，见丁香迟疑的没有抢先走，就想起中午吃肉的约定，对丁香笑了一下，赶快收拾稿子，就拿着往外跑。刘老师是在学校大伙吃饭，饭堂有个教师窗口，由小姚师傅在那里打饭，除了不太挤以外，饭菜是和学生们一样的，只是多放一勺油。

　　成家的老师都是自己做饭，自己一个小煤炉，蒸些米饭，炒些菜，油水多些。也有老师时间紧，只炒点菜，到饭堂窗口打份米饭。

　　包巳走进刘老师门口，他正拿着碗往外走，包巳递上一叠稿子，说：不到六章，你先修改润色一下，抓紧找人抄写，不然积攒多了，就麻爪子了。

　　知道了！刘老师接过来，放下，就去打饭，包巳瞟眼看见他已经抄写一部分了，说：老师，你亲自抄写，这不行啊！以后文字多着呢！很累的。还是想办法找苦力吧！我走了！

　　丁香先到营业所食堂，打了一满盆子米饭，没有打菜，就回家了。包巳和丁老爹已经在对着一脸盆子干焖兔肉开始干了。包巳一只手拿着个兔腿在啃，右手还给老爹倒酒，嘴里还在评价丁老爹的厨艺：老爹！这里面的辣椒应该用干红椒，四川的朝天椒最好，花椒要用带青色的四川麻椒，这种红色的是甘肃货，味道淡一些。不过你放的盐味重些，正和口味，这大热天不是吃兔子的季节，等冬天了，我再下地，跑远些总会有收获的。老爹！你这酒档次太低，伤身体啊！等我赚钱了，给你买些好酒！

　　包巳的话丁香只当是吹牛，没有在意。老丁却警觉起来，这小子看来意在女儿身上啊！看了眼女儿，正吸溜着嘴啃着兔腿，见她很享受的样子，有些话就不能当面问明白了。

　　小子！你家里什么情况？丁老爹抿了口酒，还是开口问话。

　　包巳说：我爸是五八年进厂的武钢工人，我在家是老大，我妈带三个妹妹在家种地，家里还有个老爹，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还能怎么样？家里穷得连鞋子都供不上穿。不过我有信心，面包会有的！

　　哼！丁老爹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

　　包巳转换话题，说：老爹，我看你这里工具齐全，能不能给我做把小刀？

　　什么样的小刀？丁老爹问。

　　昨天下套子，没有趁手的小刀，结果把手割破了。说着，掏出一张纸，就这样。

　　图样上，小刀刀刃仅有八厘米长，手柄和刀口长度相当，刀头是鬼头刀样式，样子和小李飞刀相似，这是种瑞士军刀的变异样式。整刀旁边是分解图，黄铜护手中间用防滑电木做把手。和三刃木道具相似，包巳见老爹看得细致，就在一堆破烂里找出块钢板，是一段二十厘米左右长的汽车承重弹簧钢板。包巳又找出块黄铜，是某个机器上的废部件。还有一截褐色的电木条。

　　老爹说：丁香等会儿把它送给老张那里，叫他打成刀坯，回来我再加工。

　　供销社下面有个工厂，翻砂倒模的做些生铁农具部件，铁锅犁铧之类都能搞。包巳知道，三转一响正流行的时候，综合厂的小工厂里，还生产一种叫铜钟牌的缝纫机，这种贴牌机器，大部分零部件是外地进货，只有机头铸铁壳和支架脚踏板是本地造。一时间，销售很火爆，不知道具体起止时间，现在开始了没有？

　　现在综合厂里还生产一种油伞，厚棉布上刷上桐油和颜料，用竹子做伞骨伞把，连伸缩骨节也是竹子做的。只卖五块钱一把，本乡人几乎家家都有，据说外销到湖北安徽等地，质量很好。那个大院子里就晾晒着大片黄红色的油伞。

　　综合厂下面还有缝纫组，铁器组，四五个铁匠天天上班，就在街口打得叮叮当当，火花四溅。铁锹、撅头、锄头、耙钉、犁子部件，农活用上什么，这里就打造什么。不光乡里综合厂有铁匠组，就是每个大队，也都有自己的铁匠炉。

　　每个人只吃了一点米饭，丁香也吃饱了，擦着油嘴，对着包巳羞涩一笑，拿着铁块去斜对门铁匠炉，包巳就跟着去说明一下。老丁说：小子，你等等，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看不明白，敢欺负丁香，小心你的狗腿。

　　包巳连忙辩解，说：我对丁香，只是看着像小妹妹，没有任何歹意，只愿她天天开心快乐，顺便照顾她，保证她每天开开心心、吃得白白胖胖.　.　.　　.　.　.

　　滚！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人。见包巳一溜烟跑了，转头又有些开心。

　　包巳到了学校，老施师傅又在井口那边树荫下招手，包巳过去，他就回屋拿来两块锅巴。包巳说声谢谢，对折着夹在腋下，就回到教室。

　　中午已经吃饱了，这锅巴就给丁香一块，剩下的分给几个没有睡午觉的同学。大家对包巳的神通已经有些免疫，没有过问怎么搞来的。

　　包巳嚼着锅巴，再想丁老爹刚才的话。丁老爹的大名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西藏当汽车兵，当了十几年，是个副营级干部，一次事故，他的左脚冻掉了，从脚踝上部截肢了。转到县里武装部任职，他脾气又很臭，不干活光领工资也不行，还胡乱评价别人的工作方式，连其他单位的人和事也看不惯。

　　后来经协调一下，就回到老家铜钟街上，不去当干部了，利用技术优势，做个综合厂的技术员。他在部队的汽修技术是顶尖的，在厂里就成了技术工程师级别的大拿。部队为他安装了假肢，可能是质量问题吧，经常磨得截面血肉模糊，他就不用，扔到一边，只拄着个拐杖，一样走得飞快。

　　他家大门和综合厂就一条五米的小街相隔，厂里为了照顾他，就在他对门的综合厂后院开了个小门，把一些常用工具直接安装在他家里。这就是包巳看见的钻床、切割机工作台之类的东西。

　　丁老爹以前在部队时结了婚，就是丁香的妈妈，六七年，丁妈妈生丁香难产死了，丁香被爸爸战友的老婆养大。丁老爹转业回来，丁香就被接回来上学。

　　七岁的丁香和老爹在一起，相依为命。丁老爹的伤残抚恤和工资，比乡里书记的还高，加上综合厂里的效益好，工资也不错，丁老爹家庭经济水平很高。有人就劝他再找个老婆，丁老爹怕委屈女儿，坚决不娶。只是有时想起丁香的妈妈，就要喝上半斤。

　　丁香年纪虽小，就是家里的管家婆，老爹的工资发下来，都是保管在她手里。她聪明狡黠，鬼精灵一个，利用自身没娘优势，在供销社下面几个食堂里来去自由。有些职工说闲话，供销社领导发话了，老丁是革命伤残军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没有军人的保家卫国，就没有和平安定的社会环境，老丁已经把自己的脚贡献出去了，我们还计较那一碗饭菜吗？

　　于是，就出现这个奇异现象，丁香不用饭票，在各家食堂都能吃上饭。

　　丁家节约的有多少钱，就只有丁香知道。

　　丁老爹的一个本家算计一下，老丁回乡十年来，大概存了上万块，乖乖！这可是不得了的大数字。在现在，万元户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老丁快五十岁了，腿脚不便，丁香上学走了，将来还会出嫁，老丁理应要找个照顾生活的人。

　　丁本家就鼓动老丁过继个本家侄子做儿子，将来干不动了，好提水端茶的照顾一下。老丁不置可否，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同意。于是，本家的一个侄子叫丁小三的，就很主动的经常到丁香家来干活。

　　丁小三今年二十岁了，家里兄弟四个，他长得个子怪高，就是身体单薄无力，心眼多，却胆小，在父兄的鼓惑下，愿意到远门叔父家认爹。只是丁老爹对他不冷不热，他知道还在观察考验期，这事儿也急不得。

　　丁小三现在正在对南街的一个叫小玫女子的有好感，几乎天天在那边转悠。

　　现在是农闲时节，天气太热，丁香家里没有什么重活，丁小三不过来，包巳也就没有看见这个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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