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人生几度秋凉（上）
烈日是野兽，赤裸裸不含一丝愧疚掠夺着每个人身上的精力将他们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寝室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热，拉起窗帘之后便成为了类似刑侦室的地方，阴暗得让人有些害怕。
坎特坐在布拉夫的书桌上，嘴上叼着不知品牌的雪茄烟，许是很久没有呼吸，烟头的灰苍白得有些死寂。
韩飞羽坐在坎特的对面，肖雅站在他身后，手掌放在韩飞羽的肩膀上。
房间的气氛很沉重，就像是刚刚从坎特嘴里说出的话一般，那杯放在桌子上的水很久都没被拿上来喝一口，杯口的袅袅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平静的茶水倒影出韩飞羽刚毅的侧脸。
刚毅向来说不上好看。
听到坎特的话之后，哪怕韩飞羽的心态再怎么好也不可能露出好脸色。
肖雅的眼神有些空洞，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
她的泪在这两个月的夜晚已经流干了。
感受到母亲的情绪，韩飞羽强做精神，说道：“没事的妈，不过一场小修行而已，我能做好的。”
肖雅依旧没说话，只是手上稍微用力了些。
韩飞羽拍了拍她的手，就要开口说烂话。
肖雅微微用力掐住韩飞羽的肩膀。
韩飞羽微微一愣，刚刚扬起的笑脸便塌拉下去。
肖雅哽咽道：“我没有怕，只是有些担心。”
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能说清楚怕和担心的区别。
韩飞羽知道母亲这几天已经濒临崩溃，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妈，放心，不会出事的。”
坎特咳嗽了两声。
韩飞羽看着他，目光如刀般锋利。
坎特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开口解释炼狱究竟是什么地方，只得恶狠狠地看着韩飞羽。
“待会儿开完会之后，去找一下布拉夫那个家伙。”
韩飞羽没理会坎特，他转过头看着母亲，说道：“妈，我走之前要跟你说些事情。”
肖雅用手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示意韩飞羽继续说。
韩飞羽的神情很认真，“我走之后，如果有神会的人来拿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别犹豫，只管给他们。”
“任何东西？”
“对，任何东西……如果有什么对你来说很珍贵的话，等我试炼回来之后会帮你讨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能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那我该如何判断哪些人是神会成员哪些人是冒牌货呢？”
韩飞羽沉思了一下，把左手伸到她眼前，“神会成员不显于人前，所以他们一定会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潜入，如果你回家，发现家里有不认识的人，并且左手上戴着和这类似的戒指，就把老爹留下来的东西给他。”
肖雅说道：“放心好了，如果真的有人过来拿韩谦留给我们的遗产，我会交给他们的。”
韩飞羽一惊，诧异地看着肖雅。
虽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是内心的潜意识还是存有一些侥幸。
万一神会成员没告诉母亲呢？
万一母亲不信呢？
万一母亲没意识到呢？
肖雅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并不傻，而且你高中那个学姐说了很多话加深了我的判断。”
高中的学姐？
唐柔？
韩飞羽抿了抿唇，起身用力地抱了一下母亲，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并非他不愿意分担母亲的悲伤。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母亲讨论这件事。
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看着坎特，难得的露出疲惫的神色。
“走吧，去看看那些傻逼似的长老。”
……
……
走出大楼的时候韩飞羽长出了一口气。
“唐柔为什么可以在我昏迷的时候进入我的房间？”
现在他很讨厌那个曾经的学姐。
多管闲事，真就这么有趣？
坎特挑了挑眉，冥炎刀挂在手上秋千般摆动着。
“那个妮子想做什么，神会还真没人能拦得住她。”
韩飞羽有些疑惑。
坎特撇了撇嘴，“掌上明珠啊，那是整个神会的掌上明珠！”
韩飞羽皱眉不语。
他对唐柔并不是很了解，判断不出坎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坎特笑了笑，随手抖了抖手腕折刀便翻转着落入他的掌中，他走到韩飞羽的面前，说道：“那你呢？真的决定将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全部交给神会？”
韩飞羽没有立刻给出反应，他沉默了会儿，说道：“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坎特被这句话气笑了，说道：“小玩意儿？先不说诛神灭世这种毁灭世界的吨位武器，光是他撰写的六册《机械和灵力》就足以让整个神会眼红！”
韩飞羽的表情依旧很淡，“那又如何？我只知道老爹留给这个世界最珍贵的遗产是我。”
坎特愣了愣，怒笑道，“你小子还挺自信……那走吧，去长老会会会那些家伙。”
……
……
韩飞羽走进英魂殿，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便看清楚了里面的布置。
他轻笑道：“原来这就是长老会。”
和视频中的一样，正方形的格局只留了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道路，四周是暗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烛光，银色的面具在昏暗的烛光中浮现出灰黑色的光芒，面具下的人影愈发模糊。
他对那些面具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有些反感英魂殿里的亮度。
就像是没钱买个节能灯似的。
他缓步走在路上，想着是不是哪个老不死的偷偷地用公款去干些花前月下的蠢事去了。
想来那笔钱肯定不少，不然何至于一个节能灯都买不起了？
可韩飞羽算错了一件事。
英魂殿是一个会议厅。
会议厅是用来开会的地方，有时也用于谈判。
在一场谈判中，气势是很重要的。
昏暗的灯光只是第一重心理攻势。
在韩飞羽走到一半时那些带着面具的人突然齐齐看向他，面具上的窟窿露出精光。
众目睽睽。
韩飞羽看着那些带着压迫的目光，只觉得好生可笑。
当年在赢溪的时候他什么都好，除了一点。
他很爱迟到，每次都是上课铃声响了几分钟之后才会施施然走进教室。
此时此刻的长老们就像是高中的同班同学，看着迟到的孩子，准备等着他被老师批评然后发出一阵哄笑声。
他摇了摇头，心里没有一点儿负担。
因为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即是我，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依然是我。
只靠目光便想让他寸步难行？
他找到记忆中的那个唐人的位置，坐了上去。
还没等他坐稳，旁边便有人不悦地开口说道：“小辈，你可没资格坐在这里。”
韩飞羽挑了挑眉，看向说话的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上一头狰狞的青龙仿佛想要破面而出！
他摇摇头将这荒诞的想法甩出脑袋里，看着旁边的人，脸上露出倨傲的神色。
“我找不到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坐在这里。”
那人继续说道：“现在代表四大家族参会的人至少都有四十岁！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至少拥有八阶中级主神的实力……你，又有何资格和他们并列。”
韩飞羽耸了耸肩，说道：“如果这座位是按照岁数排的话，坎特校长岂不是要坐在正中间？除他以外，在场又有多少人比你们更有资格坐在这四个位置？”
没等那人说话，他继续说道：“如果是以实力排的话，坎特校长已经臻至九阶巅峰主神，除他以外，库里扎尔的部长们哪一个没有八阶以上的实力？为何他们不能坐在第一排？”
那人说了声有理之后便不再开口，坐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韩飞羽。
韩飞羽也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平静且自信地看着所有人。
不是一直在讨论我吗？
现在我来了！
你们有什么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都冲我来好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孩的低语，声音很轻，就连韩飞羽都觉得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飞羽，不能这么说话哟。”
韩飞羽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哪儿有什么女孩的影子。
刚刚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场幻觉。
他苦笑了一声。
也对，那个女孩儿应该在赢溪准备大学的开学事务，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
看来是自己太想她了，竟然会出现这种没有根据的幻觉。
在他愣神的时候，耳机里传来坎特的声音。
“怎么了？你的身后有什么吗？”
韩飞羽摇了摇头，轻声对坎特说道：“没什么。”
他能这么强势，自然有他强势的理由。
神会最强的人站在他身后指导他，这种时候都不强势还要等什么时候强势？
他缓缓地移动视线，落在白虎面具上。
根据坎特的话，下一个人应该是白虎圣使沙尔玛才对。
果然，四目相对之时沙尔玛沉声开口道：“即便如此，你依然没资格坐在这里。”
韩飞羽依旧保持着强势，语气不容置疑。
“我说过了，没人比我更有资格坐在这里。”
“这是韩家的席位，而我是韩家第七十八代家主，现任朱雀使，当代械神。”
“这是强者的席位，我十八岁，六阶中级次神，神会历史上几乎找不到天赋比我更高的人。”
“这是长者的席位，我是伊万老师临终时认下的关门弟子，按地位我和我父亲等同。”
“我是至尊级天赋，属性为火，属相为凤。”
“我，为何不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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