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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随


  数十人齐聚茶肆驿站吃喝,喧闹不止。徐莫行倒也是习惯了,赶了一天路,肚中早已空空如也。刚坐下也不客气直接便开动了。

  正吃着菜,那黄福成神神秘秘地坐到徐莫行这桌,笑眯眯地道:“余领队,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徐莫行心中好奇,心道自己就一个副手,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傅昭指挥若定,大展风采,自己倒也就是个打杂的。这黄福成不去寻傅昭,倒来捧自己?

  “黄掌柜,有事吗?”徐莫行遂问了句。

  “嘿嘿,余领队。大家见你一路尽心尽责,念你劳苦特地让我来做个代表,将这点心意收下。”那黄福成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壶酒。

  酒壶下压着一块礼单,看着模样数量是少不得的。

  徐莫行道:“黄掌柜客气了,酒我可以收下,但这..”说罢会意了一下,“必物便免了,我身为领队,自然是当安然将各位护送回乡,不敢辞劳。”

  黄福成咧嘴低声道:“余领队,这酒是给您舟车劳顿之用,这礼单嘛,非是此番之功,乃是咱们几人想与你做个朋友,交往一番的见面礼。”

  徐莫行看了看这黄福成,心道用钱交朋友?自己与这些人也不过一面之缘,此番同行便是主顾关系,其他的还是罢了。

  这些人无非是看在他于凌波中深得信任又得李显岳看重,极有望搏的功名,才这番相送。

  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喜好投资,各处都爱打点打点。十分现实,唯利是图,有属于你,便笑逐言开。你若是对他无用,那便懒得搭理你。

  可徐莫行却对此不甚感冒,“黄掌柜,我只是一个刚任不久的护卫罢了,至于其他之事,八字尚未一撇。其次行有行规,我们这行若是收了这些东西,行主会责怪于我。这些礼物我只可意会,不可收授。即便没有这些礼品,我余步行仍可以将各位视为朋友。”他前半截婉拒,后半截给糖吃,让黄福成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毕竟这一路不是来树敌的。

  黄福成果然听罢连连称是,只道自己将礼单暂且替徐莫行保管,待日后再取不迟。

  徐莫行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说了句美酒不喝便是罪过,便一带而过。

  未及多时,店铺外几匹快马踏雪而来。显然傅昭已经将渡口那处交接完毕了。

  “大家行动加快些,咱们只休息半个时辰,将马儿草料喂满,快到结冰期了,若不加紧,一晚上的功夫便不可通船了。”傅昭拍拍身上的雪,进屋道。

  众人一听,更是加快了自己手上的事,傅昭自然而然地坐在徐莫行对面。

  “余兄,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啊。今日咱们是非过渡口不可了,如今越发寒冷,若是晚间停留,我只恐河面结冰,那时便坏了大事了。”傅昭坐下看着小酌的徐莫行,笑道。

  徐莫行心领神会,点点头笑道:“傅兄是在这些事上是老前辈,我初来乍到,也只能提提建议,一切当还是由傅兄决断。”

  傅昭看着徐莫行置于一旁的酒壶,只是点点头,没有他言。

  徐莫行将酒壶取过给傅昭掺上,“傅兄,开壶热酒暖暖身,这天气怪冻人的。”

  傅昭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感叹道:“不愧是济南黄家的私酿,当真不错。”

  徐莫行略微愕然,随即傅昭指了指瓶底,徐莫行抬高一看,瓶底果然有一个大大的黄字,难怪自己说与往日品过的酒都不太像。不过听傅昭这言外之意,自然是不需要明说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皆是酒足饭饱,护卫们皆是有条不紊的将马儿重新拉上货物,整顿完毕后便一路开向了北门渡口。

  徐莫行立于板船之上,看着两岸茫茫白野,周围浑浊的河水中夹杂着泥沙与大小不一漂浮的河冰。心有感慨,这黄河黄河,早在这么早的时代便已经是这般浑浊了,夹带着大量的泥沙不断冲刷着两岸,呼啸想东而去。

  其势汤汤,大河奔腾,龙腾虎跃,不舍昼夜。

  徐莫行似有心事在船板上来回踱步,又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几艘板船,目不斜视,思索良久。

  “真是胆大妄为。”徐莫行皱眉沉吟,手掌紧握。

  船身漂泊,晃悠着停在了黄河北岸。众人将车马货物一一运下队伍又礼物逶迤地向东而去。

  徐莫行自过河之后,便与傅昭分立两头,傅昭领队前行,徐莫行断后。

  如此这般又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暗沉,月明星稀。

  徐莫行便这般一直注视着后方那行迹古怪的护卫,越看心中越发确定。

  只待得队伍行进离开渡口有近百里时,穿过一片树林,到达也一片较为平整空旷的平野处时停了下来。

  徐莫行抛开目光,策马而前与傅昭几番言语后确定了今夜准备在前方一处小丘上扎营,便带着后方的护卫们开始搭建帐篷,立起篝火与火把,准备戒严。

  徐莫行回到尾队吩咐好事情后便一直注视着着那奇怪的护卫,只见众人皆是奉命于丘坡搭建帐篷,而只有他先是原地不动,而后又跟着一众人后面,不知所谓。

  “你,站住。”徐莫行出言止住。

  那人比寻常男子瘦弱些的身影,应声而止。

  徐莫行下马走近,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便拉着他往外而去。

  只见那人一阵挣扎,十万个不愿意。却拗不过徐莫行金箍般的五指,只得被他拖着往外侧树林走去。

  好一会儿,直到远离了队伍,徐莫行一把将那人拉至面前,摘掉他的笠帽。

  顿时显现出一个,带着胡须,脸上抹了些黑灰却掩藏不住一副秀气面容的脸。

  “胡闹!”徐莫行低沉喝到。

  在他眼前的这人并不是什么护卫,甚至不是一个男子。却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处,却真正出现在此处的李清影!

  “你管我!”李清影见暴露了,也不再遮掩,索性把自己假胡须扯掉。明眸目带晶莹,委屈道。

  徐莫行被这一顶嘴,顿时如鲠在喉,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来回踱步几次,方才看着一脸沾着灰的李清影皱眉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李清影摸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混着灰倒成了花猫,不服气地得意道:“你不带我出来,那我便自己出来。”

  徐莫行长叹一声,他白日渡口登船之时,本想回身查验一番,却不料在狭窄的船板上与一匆匆而上的护卫撞了一下,那人带着笠遮住脸庞,只行了个礼,以表歉意便匆匆而上。

  徐莫行心如明镜,自然知道此人便是方才店外被自己发觉的那人。

  他其实心里已然明了七八分,本想出手揭穿,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像是如鲠在喉般,竟由着她上了船。自己倒像是亏欠的什么似的,竟然恍惚间成了纵容她的帮凶。

  如今过了黄河,在想回去,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徐莫行低声道:“我不管你?我若是真要认真,你连船都上不来!你以为你很能吗?”

  李清影听罢垂头轻声委屈道:“我知道你早便发现了,瞒不过你。可我,可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开封。我只想跟你出来一路游历。”说罢轻轻抽泣了几声。

  “你真是胆大妄为,我说了这一路凶险,我自己尚且未卜,若真有个意外,你让我如何给行主交代!?”徐莫行皱眉提高了点声音。

  “你凶个什么?你便是只知道凶我,我只想出来,不想待在那个让我讨厌的地方。”李清影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徐莫行不忍看她,看向一边道:“可这一途凶..”

  “你说凶险,可我们第一次相识之时便不凶险了吗?我李清影可曾在危险之时弃你不顾?!我李清影可曾惧怕了?”李清影蓦然抬首,哭的梨花带雨,视线模糊地质问徐莫行。

  徐莫行愣住了,被这个哭的满脸泪痕的少女给问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忆起了与眼前少女初次相遇的场景,那一声青衣小厮,再到抢簪,射壶乃至后来遇见倭人追杀。

  那夜白衣少女虽然紧张异常,却始终未曾弃他而去。若不是今日这少女提起,徐莫行几乎都要忘记了两人曾同生共死过一遭。

  再到后来,自己被凌如秉追杀重伤,又是她救了自己。

  想起往日历历在目,桩桩件件涌上心头。

  徐莫行看着眼前人儿已然哭成了花猫。轻叹一声,怀中取出布巾递给她。

  “怕你吃不下这份苦,今日饿坏了罢,走了这般久的路,在仪封县时候,怕被我发现,还故意不进来吃饭。”徐莫行看着李清影,再开口时,却是平和了许多。

  李清影随意擦了两下,眼睛红红的。颤声道:“苦却也不苦,只要跟着你走,便能忘却辛苦。就是,就是有些饿...”

  徐莫行摇摇头,看着她有些狼狈又好笑的模样,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白布,递给李清影道:“吃吧,即便是两块烙饼,中午店里特地留的。”

  他们一路都在赶路,自然都是分发了干粮以充晚饭,只是一两块糙饼,怕李清影这般的官家小姐却是吃不下。

  李清影看着徐莫行特意留下两块烙饼给自己,心中感动之余,又是一酸几乎又要哭了出来。

  “诶,可不许哭。那处还有不少人在扎营,你若想跟着,便不要惊觉了别人。”徐莫行指了指。

  李清影的琼鼻轻抽几下,忍住了。看着自己手中的烙饼,便毫不顾形象的一口一口的碎嚼起来。

  徐莫行看着她这般模样,摇摇头,问道:“是尽灾帮你混进来的吧?”

  李清影嘴中吃着饼,点点头。徐莫行靠着一棵枯树坐下,看着这叛逆少女道:“你这般出来,你家里当如何?郑家知晓后就当如何?”

  李清影咽了咽,得意了一下,“反正便是过了黄河了,天下这般大,他们就算察觉也再难追上我。至于郑家,只要我二叔不说,他们又怎会知道?”

  “那小环,小蓝和尽灾呢?他们怎么办?”徐莫行看着她这幅模样反问道。

  “这...应该不会吧。”

  “别的不说,小蓝她们肯定便会挨罚,哎。”徐莫行叹口气。

  李清影吃了瘪,也没了得意的神色,也不再回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饼。

  两人便这般无言,直到李清影将饼吃尽后徐莫行才起身走出两步,回首道:“把胡子贴上,今夜你在我帐中安歇。”

  “啊?”李清影愣了愣。

  “那你跟着他们一帮汉子去挤一个帐篷,然后被发现,我没意见。”。

  “别别别,我来就是。”李清影挥了挥手。

  “跟上。”说罢便往营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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