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杀伐果决
“鬼幽谷执掌轮回绝非一句空言，还请玄宗主三思而行。”
一阵吱嘎的车轮声在新婚府邸的院外响起。
蒲九冥心中一动，缓缓转身，只见一名脑门锃亮，颔下一撮山羊胡的老者正推着一辆独轮车晃悠悠地走进院内，车上放着一个麻袋，袋口松散，露出几锭碎银。
蒲九冥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老者嘻嘻一笑，道：“老子来做和事佬，顺便讨杯喜酒喝。”
玄天虚双手合十，躬身道：“大师，别来无恙。”其他七大长老跟着躬身行礼。
此老正是与蒲九冥有一面之缘的道言。道言身为天宫禅院住持，一身佛门修为深不可测，更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与魔和尚一正一邪，并称佛门两大高僧。如果玄九重今天嗝屁，他明天便是人族修道界的第一人，张道北以身合道后，一直为玄九重所忌。
玄九重略带冷意的声音从大厅内传出来道：“老和尚，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我上清宗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道言先向玄天虚点头回礼，道：“大师二字已是昔日之事，如今老子禅心被毁……”说到这里，回头朝仙居客的方向望了一眼。
燕赤霞暗骂一声老秃驴。
道言继续道：“禅心被毁，老子重历红尘，只是东游西逛的闲人一个，闲人有闲心，自然爱管闲事，但玄宗主的家事老子是万万不敢管的，不过这位蒲施主对老子有大恩，老子是不得不管。”
玄灵子道：“大师一身佛门修为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蒲宗主虽然年轻有为，但……”玄灵子朝蒲九冥尴尬一笑，后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蒲九冥接下话茬，替他把话讲完：“但蒲宗主的修为与大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对大师能有什么大恩？大师想插手我们上清宗的家事明说就是了，何必找借口？如果找借口，便是大师脱了裤子放屁，实在有辱你天宫禅院住持的身份。”
道言呆了一呆，继而放声大笑：“小施主快言快语，实乃我辈中人。可惜老子当了和尚，断了烦念，不然定要娶个老婆，生个女儿，与他燕赤霞挣一挣这个好女婿。”
所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传闻中的道言大师乃是有道高僧，可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老不修。
玄灵子干笑道：“蒲宗主话虽粗糙，却清晰表达出了老夫的意思。”
道言收住笑声，指着独轮车上的那袋银子，道：“老子离开天宫禅院前曾在佛祖面前发下宏愿，定要在此生红尘历练期间化下一万两银子，为佛祖重塑金身，否则永不回禅院。这些年老子餐风饮露，食不果腹，化来的一点银子都被老子打了牙祭，不知何日才能达成宏愿。直到昨天这位小施主慷慨大方，给了老子这袋银子，老
子明天便可以回禅院，为佛祖重塑金身，你说这是否天大的恩情？”
玄九重冷冷道：“你欠的恩情要我们帮你偿还，你好大的面子！”
蒲九冥心想：“玄九重这老东西的脾气这够硬的，师父和道言一起出马都不能让他妥协，除非像当年在五指山上那样将他逼入绝路，才肯乖乖就范。”
这时一名上清宗弟子匆匆赶到，急声道：“玄素师姐快不行了！”
八大长老中有四人脸色一寒，霍然望向蒲九冥。
道言道：“你们看他做什么？能把快死的人救活么？你们快把那个叫玄素的抬出来，老子给她诊治诊治。”
玄天虚道：“玄素师侄的肉体之伤老夫一粒丹药便可医好，不过她的神魂却被蒲宗主一道极厉害的剑气重创，只怕大师也是素手无策。”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摆了摆手，让人把玄素抬了出来。
玄素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已是药石无救。
道言缓步上前，道：“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之怒。像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若非形势所逼，老子定将你打入阿鼻地狱！”竖起食指，指尖金光绽放，点向玄素的眉心。
金光剧盛，源源不绝注入玄素体内。玄素的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红润，呼吸也跟着平缓有力起来。道言身上的气息迅速衰弱，脸白如纸。
玄天虚动容道：“昔有佛祖割肉饲鹰，今有大师舍身为人，此等菩萨心肠天地共鉴，老夫代玄素拜谢大师大恩。”缓缓弯下腰身，向道言深深一礼。
道言功行圆满，收回食指，深吸一口气，道：“你们想谢老子便拿出实际行动来，用她的一条命换嫣嫣姑娘的自由，不知能不能行？”
蒲九冥感激道：“大师……”
道言摆了摆手，目光紧紧盯着大厅，静待玄九重的答复。
大厅内寂静无声。
“玄叶乃是老屠夫传承衣钵的人，他放了嫣嫣等若害了玄叶，区区一个玄素又怎能与玄叶相提并论，老秃驴何必强人所难呢？”
一名衣衫褴褛，满脸髭须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跨进院落，施施然来到道言的身旁。
蒲九冥心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众宾客皆不识得中年男子，看他气度雍容，周身剑气隐隐，仿佛一柄藏身剑鞘的利刃，纵然站在道言身旁，也不曾被比下半分，且听他毫无半点敬意的叫玄九重老屠夫，不由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是什么人，敢直闯玄叶的婚礼，也不把玄九重放在眼里？直到燕嫣嫣欢喜得大喊一声爹，众人才惶然惊觉他的身份，燕赤霞！
众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燕赤霞一来，这场婚礼便举办不下去了，只怕上清宗该今天难以收场了。”
八大长老除了玄天虚
、玄灵子和始终面无表情的盛御先外，余者听见议论，无不眉头大皱，望向燕赤霞的目光隐隐带着强烈的戒备。
道言道：“你这当爹的来了，你女儿的幸福便不用老子来操心了。”
燕赤霞道：“难得你有这份闲心。”转而望向燕嫣嫣，笑道：“乖女儿穿上这身新娘妆，比你娘当年出嫁时还要漂亮。”接着话语一转，出人意料道：“不过乖女不要高兴得太早，爹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救你。”
燕嫣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得蒲九冥心中一阵怜惜。
玄辰子大喜道：“令爱与我师侄玄叶门当户对，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请燕兄到厅内上座！”
燕赤霞冷冷道：“我来也不是为了参加这场婚礼。”
玄辰子呆了一呆，道：“那燕兄所为何来？”
燕赤霞道：“燕某的女儿要嫁人，做老子的一点都不知情，你们是否不把燕某放在眼里？”
玄辰子暗松一口气，心想：“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那便好办了。你燕赤霞的名头虽大，只要我们稍稍低头，给你足够的面子，未必不能平息你的怒火。”
燕赤霞目光灼灼，似乎能够看透玄辰子的肺腑，冷哼道：“你肯定在想，以你们上清宗名震天下的金字招牌，只要放低姿态，给足我面子，便可以让我对你们感恩戴德，对不对？”
玄辰子被猜中心思，尴尬道：“燕兄说的哪里话。我师侄对令爱情真意切……”
燕赤霞喝道：“要说情真意切，这个叫蒲九冥的小子肯把乾坤戒献于我女儿做定情信物，那个叫玄叶的家伙做得到么？”
蒲九冥见不可一世的玄辰子被燕赤霞像教训孙子一般呵斥，对方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不由心中大感快意。
燕赤霞道：“罢了，我不与你废话，先把正事办了再说。”转身望向躺在地上，仍昏迷不醒的玄素，道：“你既然醒了，就不必装睡了。我来问你，那阴阳双修嫁接术的邪法是你想出来的？”
玄素就算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燕赤霞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锐利目光，身体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本来拟好的说辞，在对上燕赤霞洞悉人心的目光后，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燕赤霞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燕某的女儿可不是随意任人算计的。”
燕赤霞话音刚落，玄素心中一寒，陡然升起一股大祸临头之感。
自燕赤霞出现便一直保持沉默的玄九重蓦地喝道：“燕赤霞，你要做什么？”
燕赤霞哈哈一笑：“你说我要做什么？”
盛御先和玄灵子同时出手，倏然扑向燕赤霞。
与此同时，玄素翻身而起，急速后退，冲向大厅。
燕赤霞笑声不绝，一步迈出，残影重重，
轻描淡写地躲过盛御先和玄灵子的联手拦截，瞬息抵达玄素跟前。
玄素骇然尖叫。
四周惊呼声此起彼伏。
当盛御先和玄灵子扑击落空，霍然转身时，刚好瞧见燕赤霞的食指刺中玄素的眉心。
燕赤霞的这一指不同于道言的那一指，后者救命，前者夺命。玄素的尖叫戛然而止，眉心中指处霞光喷射，直冲云霄，而后头颅轰然炸裂，神魂俱灭。剩下的无头尸体倒在疾掠出大厅的玄九重脚下，颈腔喷洒的鲜血像一把钝刀狠狠刮着他的脸面。
可怜玄素刚被道言从鬼门关救回，转眼便惨死在燕赤霞的手中，实在是因果循环，大快人心。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燕赤霞的杀伐果决所震慑，连蒲九冥都不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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