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是非黑白
蒲九冥怔怔盯着眼前的新妇，心中的痛楚更胜身体的伤痛：“为什么？”
一声低沉的叹息自大厅内响起，声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出大厅，眨眼来到蒲九冥跟前，翻手拿出一个青色的玉瓶，塞进他的手中。
蒲九冥看清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气质温文尔雅，正是上清宗大长老，名闻天下的丹道宗师玄天虚，提起的戒备不由放松下来。他对上清宗的人向来无好感，此老是唯一一个例外。
玄天虚道：“你被贪狼七杀剑所伤，快服下老夫的丹药。”
蒲九冥心知自己修炼《血海轮回诛仙诀》，这点外伤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不忍拒绝玄天虚的好意，打开玉瓶，服下丹药。
玄灵子躬身道：“师兄。”
玄天虚道：“这些年九重醉心修行，宗内一应大小事务交你代管，门下弟子却越来越不成器，今日竟做出暗箭伤人这等卑鄙的事情出来，你难辞其咎！”
玄灵子老脸微红，道：“师兄教训的是。”随后望向红装素裹的新娘子，脸色阴沉下来，喝道：“孽障，还跪下请罪！”
新娘子抽身后退，贪狼七杀剑兀自留在蒲九冥的胸膛上。
蒲九冥嘴角溢血，心中却是一片欢喜：“原来这新娘子不是嫣嫣，想来她偷袭少爷也不是上清宗的安排，而是自作主张，不过何人和少爷这么大仇恨，敢当着众人的面行此卑鄙之事？”
新娘子一把扯去脸上的面纱，展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蒲九冥心脏仍禁不住嚯嚯跳动。
众宾客无不目眩神迷，也无不心生恍然，如此美色，也怪不得这姓蒲的少年人敢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阻止这场婚礼。
新娘子眼观八方，突然冷冷一笑，娇嫩的脸上浮现一丝与她绝不相称的阴鸩，跟着脸颊塌陷，鼻头变尖，满头长发也失去乌黑的光泽，眨眼间已从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脱变成一个神色阴冷的中年妇人，这前后强烈的反差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再次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蒲九冥心想：“果然是玄素。”要说在上清宗的人中，玄天虚是他唯一心生敬意的人，那这玄素便是他最恨的人，恨意之烈犹胜杀师的凶手玄九重。这女人从沙海秘境逃出生天，转眼算计到燕嫣嫣的头上，那极阴损的阴阳双修嫁接术便是她想出来的。
玄灵子眉头大皱，喝道：“你还想做什么？”
“嘿嘿……哈哈……”玄素嘿嘿呵呵，蓦地发出凄厉大大笑：“这小杂种坏事做绝，先在封神台上害得师弟名声尽丧，后将他打得筋脉尽断，实该千刀万剐！今日死在我手中，也是因果报应！”
另一声大喝在宾客中跟着响起：“封神台？他姓蒲，是否就是杀我
儿的凶手蒲九冥？”
蒲九冥斜眼望去，人群中一名手摇折扇，上唇两撇胡须，一副坏鬼书生的中年男子长身而起。这男子面目令人厌恶，修为却让人不敢小觑，一身大乘境的修为与玄辰子相当，他在蒲九冥望过来的同时，突然弹射而起，五指箕张，朝蒲九冥头顶罩落：“我儿左煜香尸骨未寒，待杀了你，我再去将魏无踪小二挫骨扬灰！”
玄素叫道：“众师弟听令，这小杂种丧尽天良，万不能让他生离云梦城！”
玄灵子一声冷哼：“退下！”正欲上前动手的众弟子立即止步不前。
玄素脸现阴毒，舍身朝蒲九冥扑了过去。
中年男子乃翼州之主左藤岸，扑击蒲九冥上路。玄素急攻蒲九冥下路。二人一上一下全力出手，瞬间将蒲九冥逼入下风。
蒲九冥转身，道：“多谢大长老的良药。”
玄天虚本想阻止这场争斗，但见他处于劣势，仍有余暇说话，遂放下心来，退往一旁。
众人屏息静气，全神观战，心慈之人悄悄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心硬之人脸现冷笑，看这“嚣张跋扈”的小子身受重伤之下，如何惨死当场。
蒲九冥两脚踏地，不动如山，反手拔出玄素的贪狼七杀剑，带出一缕血线，剑锋一转，缓缓斩出。
众人无不大惑不解，当前的境况下，抽身后退，暂避锋芒是最佳的策略，若是莽撞出手，这一剑纵然挡住一人，另一人的攻击也必然会要了他的小命，莫非这小子吓傻了不成？
贪狼七杀剑斩至半途，剑身灰光浮现，轰然炸裂，蒲九冥另一手袍袖一拂，还未散开的碎片分为两股，分别击向玄素和左藤岸。
这一拂虽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实不亚于击退玄辰子那一拳。
碎片摩擦虚空，呼啸全场，腾起炫目的血焰，里面还夹杂着一缕戮仙剑的剑气。蒲九冥孤身救人，双拳难敌四手，这一击旨在立威，震慑群雄，令对他心怀敌意者不敢轻举妄动，是以用尽了全力。
左藤岸面露不屑，冷冷一笑，改变攻击的对象，伸手抓向激射来的碎片。只听一声爆鸣，紧跟着一生闷哼，左藤岸五指血肉模糊，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踉跄坐回座位，他本想趁蒲九冥受伤捡便宜，哪知仍落得和玄辰子一个下场。
左藤岸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钻心疼痛，眼中不由杀机大盛，心中更是骇异莫名，此子今日不除，以后他便再找不到报杀子之仇的机会。
另一边，玄素的下场却是无比凄惨。她远不如玄辰子和左藤岸，又如何能与蒲九冥正面抗衡？她惶恐中抽身急退，一边向自家长辈求救。
玄天虚闭目养神，不闻不问。
玄灵子向来尊重大师兄，不敢胡乱
出手，也有意让玄素吃些苦头，磨练心性，便眼睁睁看着她被贪狼七杀剑的碎片击中，像狂风骤雨打过的窗纸倒在了玄叶的脚下。
全场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玄叶呼唤玄素的声音：“师姐，师姐……”
玄天虚睁开眼睛，淡淡道：“带他们下去疗伤，再把嫣嫣姑娘请出来。”
两名弟子搀扶起玄叶，四名弟子抬起重伤的玄素，将他们送进大厅。没多久六名弟子去而复返，带回来一名同样凤冠霞帔，面带红纱的女子，瞧她的一举一动，实难将她与玄素冒充的新娘子区别开来。
蒲九冥心中笃定，这女子便是真正的燕嫣嫣，呼唤道：“嫣嫣！”
红装女子娇躯轻颤，朝蒲九冥瞧来，面纱飘动，轻声回应：“冥哥哥，冥哥哥……”话寸落，颔下滚落一串泪珠。
蒲九冥积压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急掠而去，冲向燕嫣嫣，却被玄灵子闪身挡住了去路。
玄灵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嫣嫣姑娘身为我上清宗的弟子，九重师兄早已将她许配给玄叶师侄，还请蒲宗主自重。”
玄天虚不悦道：“你且退下，让他们说上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
玄灵子道：“师兄……”但在玄天虚目光的逼视下，正要退却，大厅内传来玄九重威严的声音：“嫣嫣自今日开始便是我玄家儿媳，若与外人相会怕有不妥。这事交由本座来处理，虚师兄就不要插手了。”
玄天虚身为大长老，也有心帮蒲九冥一把，但宗主发话，他却也不能当众拂逆，只能暗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厅内继续传出玄九重的声音：“蒲宗主若是来参加婚礼，本座与众位师兄弟自然欢迎，若是来闹事，你且去吧，日后本座自会登门讨还一个公道。”
蒲九冥想起与上清宗的恩恩怨怨，玄九重明知他的身份，仍在装腔作势，不禁怒极大笑，浑身血光暴涨：“公道？这天下哪里还有公道？玄九重，你给本座滚出来！所有的是非恩怨，今日咱们一并清算！”
全场一片哗然，以玄九重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敢直呼他的名字，还让他滚出来？
众宾客纷纷嚷道：“这小子如此猖狂，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玄宗主何等身份，与你讲话已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怎会出来见你？”
“把这胡闹的小子赶出去，莫要耽误了婚礼。”
他们话虽如此说，却不敢真的上前动手，蒲九冥先后击退玄辰子和左藤岸，已经起到了震慑的效果。
蒲九冥喝道：“三年前燕赤霞前辈便已将嫣嫣许配给本座，玄九重逼迫本座爱妻另嫁他人，你们说这是本座猖狂，还是他们上清宗仗势欺人？今日本座若不能夫妻团圆，便鱼死网破！”
宾客中一名紫发赤眸的老者朗声道：“小友说燕赤霞前辈将嫣嫣姑娘许配给你，你有何凭证？”
紫发赤眸是陆惊危的独特招牌，蒲九冥没想到他也来了云梦城，更知道他是有心帮自己，立即顺着他的话道：“本座自然有凭证。”
燕嫣嫣摘下面纱，高举右手，将大拇指上一枚漆黑的戒指呈现在众人面前。
厢房内静观事态发展的燕赤霞笑道：“这贤婿真是大方得紧，连鬼幽谷宗主信物乾坤戒都送给了我乖女。”
盛凌天低头哈腰第送酒水进来，刚好听到这话，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酒水汤汁撒了一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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