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森罗鬼令

　　蒲九冥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便瞧见声势浩大的骷髅头距离张道北已不足一丈，后者神情淡然自若，似不知危险的来临。

　　蒲九冥栗然大惊：“师父小心！”

　　张道北回过头来，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徒儿知道关心师父了，为师老怀堪慰。”

　　蒲九冥急得直跳脚：“靠！鬼子头要啃你的脑袋了！”

　　张道北嘴角的笑意蓦然放大成震天的狂笑，连铺天盖地的鬼啸都给压了下去：“我鬼幽谷执掌轮回，游走于阴阳之间，屈屈鬼物何足道哉！”随后轻轻击出一拳，那动作极为缓慢，却带起重重未来得及消散的残影，后发先至命中骷髅头上下开合的嘴巴。

　　一声惨嚎惊天动地。

　　骷髅头绿焰消散，像是一颗脱镗的炮弹，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弹飞出去，镶嵌进百丈之外一面壁立千尺的孤崖内。

　　碎石翻滚，大地震颤。

　　骷髅头太过庞大，蒲九冥清晰地瞧见它那满嘴的大牙正一颗一颗的掉落，顷刻间掉得一干二净。

　　骷髅头桀桀怪笑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呻吟：“张道北，姑奶奶和你不死不休。”

　　张道北一言不发，变拳为掌，向下虚按，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往骷髅头顶迅速汇聚，顷刻间一只电光游离、方圆丈许的手掌虚空隐现，刮擦着孤崖的峭壁将骷髅头一掌按进地面。掌心地火风水齐齐涌现，打得对方骨渣飞溅，嘶声惨嚎。

　　张道北喝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骷髅头通体密布细细的裂纹，兀自挣扎扭动，毫无低头求饶的迹象。

　　张道北一声冷哼，手掌虚握，那大手五指收拢，掌心内游离的电光浓缩成数十颗净化天地间一切邪祟的太乙神雷，一股脑地打进了骷髅头绿焰腾腾的眼窝里。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骷髅头四分五裂，随后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在四溢的电光中疯狂地抽搐尖叫。

　　张道北丝毫不为所动，古拙的面容掠过一丝冷厉，单手掐诀，胸前缓缓浮现一枚漆黑的鬼面令牌，随后一股浩然宏大，令人神魂颤栗的森冷气息充塞整个天地。

　　那鬼面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当蒲九冥的目光投注到上面，恍惚间瞧见了一座顶天立地，隐隐透出一股莽荒沧桑气息的钢铁巨门。那门板上刀劈斧砍，伤痕累累，坑坑洼洼之中一条不见源头的大河，狂吼怒号，掀起层层巨浪，仿佛穿越了时空，流向钢铁巨门的深处，而河水中翻腾着无数的厉鬼夜叉，或嘶声咆哮，或怒目圆睁，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蒲九冥只看了一眼，脑子里立即幻象纷呈，仿佛身处那河水中，被密密麻麻伸出河面的腐烂鬼手撕扯着拖到河底的深处。

　　蒲九冥心底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大恐怖，疯狂地大喊大叫。

　　张道北眉头微皱，大喝道：“闭上眼睛，静气凝神！”

　　这一声暴喝蕴含着一丝张道北苦修两万年的浑厚真元，好似来自灵魂的呐喊，升到静谧的夜空化成喧嚣的终点，又如黄钟大吕发出对本心的审问，眼前诸般幻象如泡沫粉碎。蒲九冥忙不迭盘坐下来，按照张道北传授他的一部名为“镇魂咒”的法诀，闭目调息起来。

　　一名女鬼艰难地抬起被电光击打的焦黑的头颅，眼睛瞬间睁大到极限，骇然尖叫：“森罗令！”

　　张道北冷冷道：“你既认出森罗令，当知道它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女鬼怔怔望着漆黑的鬼面令牌，突然发出凄厉的大笑，眼角两条清泪滑落面颊：“森罗令出，万鬼摄服！张道北，你徒弟有错在先，我姐妹二人只是稍加惩戒，你便使出这绝户的手段，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道北大袖挥动，森罗令急若流星地弹射出去，落地后轰然一声巨响，迅速涨大成一座锈迹斑驳的钢铁巨门。紧闭的门缝错开一条间隙，仿若天地初开，混沌分离，第一缕先天鸿蒙玄冥气于门缝中悄然滋生，灵性十足地往大手下的女鬼激射而去。

　　张道北温声道：“这先天鸿蒙玄冥气对尔等鬼物来说乃是无上的至宝，得一缕便可使尔等脱胎换骨，纵使将来晋升鬼帝也是大有可能，但天下间没有免费的筵席，乖乖接受你们既定的命运吧。”

　　两女发出绝望的尖叫。

　　张道北吐气开声：“封！”

　　先天鸿蒙玄冥气犹如小巧的灵蛇没入两女的额头。

　　尖叫声戛然而止，两女浑身僵硬，挣扎的动作定格在一瞬间，仿佛两具没有神智的傀儡，唯有一对眸子影影幢幢，开合间隐现万物凋零复苏，生灭不定的异象，随后眼角下一点漆黑的魔纹浮现，蛛网般向外扩散蔓延，半盏茶的时间便完全覆盖她们白皙柔嫩的躯体。邪恶与美丽交缠，宛若盛开在幽冥河畔的彼岸花。

　　蒲九冥收起了镇魂咒，呆滞地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囿于前世思想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隐隐感到一些奇妙的事情正发生在她们的身上。

　　这时两声充满大喜悦、大解脱的长啸突然响彻云霄。

　　两女身上的魔纹渗进肌肤，翻身跳起来，单膝跪地。

　　“南宫晶。”

　　“南宫莹。”

　　“叩见宗主，少宗主！”

　　张道北静静望着二人：“手段虽然狠毒了些，但终有一日你们会感激本座今天所做的一切。”

　　蒲九冥则歪着脑袋盯着她们光溜溜的大腿，眼珠子越鼓越大，心中狂叫：“要命，要命，真要命！老家伙艳福不浅，得了这两个美妞，铁棒也得磨成细针。”下巴上一丝晶亮的涎水要断不断地左右摆动。

　　张道北瞧见他那猥琐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挥手一巴掌打出去。蒲九冥一声惨嚎，脑袋猛地歪向一侧，结痂的鼻腔里甩出两管子鲜血，还未落地，便被张道北单手牵引，凝成一颗拇指大的血珠。

　　张道北另一手打出法诀，森罗令重新缩小成巴掌大小，与那血珠虚空相触，迅速融为一体。

　　森罗令轻轻颤动，表面浮现出一层朦胧的紫光。

　　蒲九冥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仿佛冥冥之中与那森罗令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那感觉超越语言，超越物质，虚无缥缈，玄妙异常。

　　张道北浑厚的声音在蒲九冥耳边响起道：“森罗令是我鬼幽谷的镇宗圣物，也是你将来立身的根本，今日为师将它传授给你，望你好生使用，切莫用它来做猥琐下流的事情。”说到猥琐下流四字时，张道北特意加重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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