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备战东海

　　武侯问曰：「吾与敌相遇大水之泽，倾轮没辕，水薄车骑。舟楫不设，进退不得。为之奈何？」起对曰：「此谓水战，无用车骑，且留其傍。登高四望必得水情，知其广狭，尽其浅深，乃可为奇以胜之。敌若绝水，半渡而薄之。」武侯问曰：「天久连雨，马陷车止，四面受敌，三军惊骇，为之奈何？」起对曰：「凡用车者，阴湿则停，阳燥则起贵高贱下驰其强车，若进若止，必从其道。敌人若起，必逐其迹。」

　　-----------------《吴子兵法?应变第五》

　　惨烈的杀气以双手为中心，顺着宝刀陌刃扩散开来。阚棱的气势快速摆脱被王雄诞完全压制的局面攀至顶峰，很快可以和疯狂状态的王雄诞分庭抗礼。没有了招式，也没有了花巧，纯拼力气、内力和气势。气劲交击爆烈的声音不住的从陌刃与丈八蛇矛两柄神兵利器交手的地方传出，响彻整个战场。所有人被两头失控的野兽所震撼，人力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是超乎一般人想象的，没有亲眼见过王雄诞厮杀战场的士兵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纯粹力量的比拼维持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如大家所预料的一样，阚棱首先支持不住慢了下来。陌刃重新转为守势，并被丈八蛇矛步步紧逼逐渐缩小范围，完全落在下风。继续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战斗嘎然而止。

　　感受到身上流过好兄弟的鲜血，王雄诞立刻从疯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呆立片刻后将手中的丈八蛇矛扔在地上，翻身下马头也不回的离开战场。

　　“虽死不足以谢罪”，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王雄诞一直还是这样的想法。在阚棱被斩于马下的一瞬间，杜伏威却已经原谅了自己这位义子。阚棱为什么要反？这个问题王雄诞不止一次的问起，从被李元吉囚禁后自己也不断的在思考，但是没有答案。不过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现在阚棱已死，真正的理由可能再也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到了现在这样的阶段，自己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

　　送走杜伏威后寇仲回到彭城立刻开始做两件最重要的事情，第一是如何将新来的南军和原有的北军融合一处发挥出最大的战力；第二就是准备攻打东海郡的李子通。李子通自被王雄诞大败后，处处被江淮军制肘。不得已下，全面收缩防线，近一年来只能蜷缩在东海郡一座城市中。手下士兵也从鼎盛时期的二十余万人，减少到现在的不足十万人。但是这样的规模仅靠北军或者南军五万人恐怕依然难以应付，同时还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防守自己的领地，所以马上就会面临两军的配合问题。

　　从谯郡传来的消息说杨彤已经回到军中，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后直接选择了留在谯郡，并托人带来了宋家的口信。对于杨彤不回彭城向自己复命直接留在谯郡，寇仲不但不以为杵，反而对这种情况大加赞赏，对他的看法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宋鲁接到杨彤传来的消息后本打算派兵增援，向正在闭关的宋缺说明情况后，宋缺说了这么几个字“伏威未死，彭城无碍”，因此取消了援兵行动。只是放出风声，如果战事继续发展宋家军会随时介入少帅军和江淮军的战争，并且江淮军所有势力范围都是打击的对象。

　　谯郡的规模在当世并不算大，不但与长安洛阳这些大城相距甚远，和少帅军的彭城、江淮军的寿阳这样的中型城市也无法比拟。但是作为一个历史古城，却有着自己的特点。

　　谯郡就是现在的毫州市，商代为都城，“汤始居亳，从先王居”。春秋置焦邑、秦置谯县、领有今亳州境内的谯、城父，属泗水郡，汉属沛郡，东汉属沛国，三国设谯都，东晋属谯郡，北周始置亳州，隋复置谯郡。历史上少有国家将都城设在此处，在军事上也不属于战略要地，因此历代城守也大多不把扩大城防作为自己的任务，相应使得谯郡民风纯朴、家庭富裕、民心思定。城市规模不大并不代表没有足够的防御力，相反一直少有战火破坏的谯郡经过历代的建设，积累了相当规模的城防能力。各种守城器械一应俱全，城内街道错综复杂。最为幸运的是它是江淮军后期得到的几个城市之一，当时的杜伏威已经没有了早年的暴戾之气，将它比较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杨彤到达谯郡后首先用了一天的时间了解最近十来天发生的事情，以及选择留下的五万江淮军的范围和具体情况。大总管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成全少帅军，留下来多数都是江淮军中多年征战的精锐，孙士民、张彦、骆武吉、殷希志、林承定五位将军无不战功显赫。尤让杨彤感到吃惊的是，在将领名单中看到了西门君仪的名字。在江淮军中这个名字有着接近于王雄诞的威信，因为他所率领的五百士兵正是小将军的亲卫军，参加了王雄诞赖以成名的所有战役。这支部队遭受过两次严重的减员，也成就了他们不衰的威名。一次是李子通偷袭杜伏威，王雄诞率亲军护送大总管撤退，最后连小将军仅三十三人活下来，其中两人永久失去战斗力。战后亲卫军重组，仍保持了五百人的编制。稍后杜伏威派辅公佑为主，王雄诞为辅攻打李子通时，和对手仇恨似海的五百人直捣其大营杀敌近三千人，伤敌无数，战死三百一十三人，重伤失去战斗力五十二人，仅一百三十五人继续留在军中。参加过上述两战的连西门君仪在内仅剩五人，每个人按军功累积都应该有不低于上述五大将军的地位，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继续留在亲卫军中做小小的校尉。这样一只勇将云集的部队，在战争所能发挥的作用往往是能超出一般人想象的。

　　第二天就收到了寇仲发来的准备进攻东海郡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杨彤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换了他在寇仲位置也会尽快拿下东海郡。李子通蜷缩在东海郡内，正处于士兵多领地少的状态。无时不刻不想着对外扩张，留着他在身边迟早是一个祸害。得到江淮军五万精锐后，少帅军势力大增。李元吉新败于彭城，李家又在另一条战线上攻打洛阳，根本无暇顾及。现在不动，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略作考虑后决定自己和孙士民、林承定留下守城，张彦、骆武吉、殷希志等人率领三万大军前往彭城参与东海郡一战。西门君仪和他手下五百士兵也随军前往彭城，到达后直接听命于寇仲，不受张彦、骆武吉、殷希志节制。

　　江淮军很快也收到了少帅军即将攻打东海郡的消息，王雄诞率领下的新江淮军十分配合的做出了军事调动。首先调动大兵向下邳市方向屯积，打算在南面给李子通增加压力。并把江淮军的主城由寿阳迁至江都，和少帅军彭梁谯三郡拉开相当的距离。同时把水军实力集中在盐城附近，让李子通逃往海上前必须谨慎考虑。在姿态上充分表示了对少帅军的支持，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参与战斗。当然杜伏威走前曾经吩咐王雄诞短时间内还必须保持观望的态度，不到迫不得已不能直接在军事上帮助寇仲和少帅军。

　　杜伏威踏上北上长安的路途后，少帅军和江淮军庞大的军事机器不停的高速运转，五天的时间基本完成了攻打东海郡的全面准备。彭城城外集结了张彦、骆武吉、殷希志三人率领的南军三万人，高占道、卜天志率领的北军两万人，这些将构成讨伐李子通部队的主力。

　　杨彤决定派出张彦、骆武吉、殷希志等人出战后,三人曾问了他对这战胜负的看法。杨彤这么回答三人:“若是李子通手里只有三万人马,面对人数超过自己的攻城军必定小心冀冀，龟缩在东海郡内。我少帅军必胜,但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但是他现在有近十万人,以李子通的性格恐怕撑不了一个月。少帅用兵出神入化,岂是李子通能比?”

　　“少帅现在名满天下,又挟彭城大胜之威,难道李子通不会有所忌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那么多人蜷在一个小小的东海郡内,很多事情恐怕由不得他。”

　　彭城方面经过商议后这一战果然由少帅寇仲亲自领兵。本来宣永极力请战,经过虚行之力劝后才改变主意留下,和谯郡的杨彤一起尽快融合南北两军。

　　其实虚行之早就知道此战非寇忡不可,理由太多了。其一是南军乃新加入的江淮军,他们转旗易帜多半是冲着杜伏威和寇仲,战功尚不显著的宣永恐怕镇不住张彦、骆武吉、殷希志等三人。而阵中最忌的就是上下不和、令出多门。其二是杨彤留守谯郡并不出战,是明确的表达了要利用这段时间与北军沟通的愿望。作为两军总帅的宣永更应该留下来和他多作交流。其三虚行之并没有明说却也是最重要的是,此战不但许胜不许败,而且要速战速决。在攻城战中,人数又不占优势,想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出奇兵,而这并不是宣永的长项。当然作为劝说宣永的结果,同时留下的还有虚行之。

　　张彦、骆武吉、殷希志三人得到寇仲亲自出征的消息后相视一笑,同时想起了问杨彤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少帅一定会亲自出征?”当时杨彤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这天早上徐寇二人一起出城,来到己经集结完必的大军中。前来送行的还有宣永、虚行之等人。

　　五个万人大阵在城外整整齐齐的排列开来，五位将军全身戎装立马于各自的部队之前。武器装备的差异使得南北两军显得泾渭分明，两军中也弥漫着不同的气息。

　　对于江淮军来说，和李子通之间多年的大战积累了无法调和的仇恨。许多江淮军士兵的亲人、战友丧生在李子通和他的东海军手里，同样很多手里都曾经染过对手的鲜血。和李子通之间的决战就是他们的宿命，不需要动员，不需要鼓舞，只要前面是东海军就足以让他们红着眼睛，拼命的向前厮杀。这次在派谁出战的问题上，谯郡曾经还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插曲。最后每一个出征的战士都会带着只能留守战士大同小异的嘱托：“替我多杀几个回来。”

　　相反少帅军和李子通之间并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除了赶走彭城张大虎那场过于轻松的战斗外，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自少帅军成立后的第一次主动出击，是少帅军第一场正式的攻城仗。尤其在短短十余天的时间里，连续见识了名震天下的玄甲精兵和江淮军后信心大增。谁都希望在这必将永载少帅军史册的一仗中立下丰功伟业，甚至对少帅军未来转战天下的前景也颇为憧憬。尤其重要的是，李子通并不得人心，攻打他绝对是师出有名，正义的感觉也在激励着初次踏上征战之路的少帅军士兵的心。

　　面对军容整齐的五万大军，寇仲开始了战前的总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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