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决意北上

　　武侯问曰：「左右高山，地甚狭迫，卒遇敌人，击之不敢，去之不得，为之奈何？」起对曰：「此谓谷战，虽众不用，募吾材士，与敌相当，轻足利兵，以为前行。分车列骑，隐於四旁，相去数里，无见其兵。敌必坚陈，进退不敢。出旌列旆，行出山外营之，敌人必惧。车骑挑之，勿令得休。此谷战之法也。」

　　-----------------《吴子兵法?应变第五》

　　彭城攻防战终于结束。建立并带领江淮军打下一片天地的大总管杜伏威尽显其在军中的无上威信。李元吉囚禁杜伏威后一直封锁消息，谎称其到周围城市动员士兵。因此绝大多数参战的江淮军将士都不知道真情。开战以后少帅军动用了在江淮军中的一切力量广为宣传杜伏威被李元吉所伤并软禁的实情。虽然没有马上取得效果，但是随着战事的推进，疑点越来越多，许多人已经开始动摇。现在听到杜伏威出现在彭城，那还不知道自己上了李元吉的当。

　　李元吉所率领的大军号称十万，实际总共不过八万余人。大将军阚棱所统驭的三万人马全部投向自己的旧主。中军三万人也是大同小异。只有少数参与了囚禁杜伏威、王雄诞的将士担心回到军中会有危险，就算大总管不予自己算帐其他将领知情后恐怕也不会就此作罢，只好继续跟随李元吉，其余人也全部站在了杜伏威一边。

　　只有后军两万人的情况最为混乱。后军主要由与辅公佑较为亲近的江淮军将领率领的一万五千部队和李元吉的五千亲卫军组成。前线的消息传来后，李元吉的亲卫军没有失了李家军威震天下的名声。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在一起，把分成两派的江淮军从中分开。并让辅公佑带领愿意继续跟随的江淮军先行撤退，然后自己保持完成的队形缓缓撤走。后军中留下约人五千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追击，而且许多人虽然不齿于辅公佑的反叛行为但是都曾受恩于他，因此并没有展开任何行动任其离开。

　　虽然在这纷纷的乱世中，现在只是一场大战后暂时的平静，但是整个彭城却还是沉浸在喜悦当中。只有在这次大战中失去了亲人的家宅里传出的哭声，为外面的欢庆增添了一丝悲凉的气息。

　　彭城的正厅里也是一片严肃的气氛。似乎苍老了十岁般的杜伏威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左边是寇仲和徐子陵为首的江淮军将士，右边是王雄诞等一直跟随大总管的江淮军将领。杜伏威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由一边的王雄诞详细的跟少帅军将领说明了这些天在江淮军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前面发生的事情通过跋锋寒和杨兴带回的信息，徐寇等人已经知道了个大概。现在通过当事人的描述，只是更加清楚一些细节。更让他们感兴趣的是这以后发生的事情。

　　李元吉按照辅公佑定下的策略联合了江淮军中最有实力的人物之一阚棱，同时将几个像王雄诞这样死心塌地跟随杜伏威并且有机会经常见到他的人囚禁起来，对外则放出假消息迷惑其他人。杜伏威平常就十分倚重辅公佑和阚棱，因此确实骗过了大多数的江淮军将士。杜伏威和跋锋寒一见后就秘密离开总管府，首先去见了几个江淮军中几个神秘的实力人物，得到他们的支持很轻松的就释放了王雄诞和一干将领。经过一系列的活动，杜伏威确信自己已经重新获得了权力后秘密带领五千精锐离开了寿阳。

　　大总管离开寿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元吉的耳中，但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法知道杜伏威的确切去向。一方面眼前的战争正热火朝天的进行，和绾绾的明争暗斗也是不可大意；另一方面却是小看了杜伏威在江淮军中的威信和他的能力。因此对此并没有太过注意，只有深知这点的阚棱才一直在担心今天这样事情发生。

　　杜伏威离开寿阳时，包括王雄诞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目的地所在。出城后杜伏威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的独自一骑在前。其他所有人也不敢问，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快速行军。越过寿阳城后，大家的迷惑更加加剧。最后的目的地绝对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杜伏威在数天的行军后，带领江淮军奇迹般的找到了离开彭城战场，却并没有走远的李世民和他的玄甲精兵。

　　说到这里王雄诞略微停顿看看了一边威襟正座的大总管。杜伏威依旧是一脸的严肃，没有任何表情也一言不发。王雄诞只好继续说下去。

　　杜伏威与李世民和师妃暄密谈了足足两个时辰，结束后李世民率领玄甲精兵立即出发继续北上。江淮军则在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出发折返彭城方向。

　　大军在杜伏威的带领下向南缓慢行军三天后，不可思议的摸上了阚棱派出希望能与李世民联系的一千大军。五千对一千的悬殊兵力，又在有心算无心下，以可以忽略不计的损伤全歼对手。近年来心境逐渐平和的杜伏威这次却是动了真怒，所有人包括投降的和失去战斗力的对手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结束这场小战斗后，五千人马继续往彭城进发。剩下的事情就是大总管出现在彭城之上和王雄诞出手击杀阚棱。

　　听到师妃暄和李世民一起，并且再次参与到此事之中，徐子陵的脸色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寇仲看在眼里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心理确实不太好过。

　　听完阚棱这段描述，任谁都会知道杜伏威和李世民之间一定一直有着某些秘密的联系，才能在这种时候准确地找到其落脚之地。而且密谈后也必定达成了某些协定，否则李世民不会向其出卖阚棱一千亲卫军的行军路线。包括寇仲在内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大总管杜伏威等他开口。

　　沉默了良久，杜伏威终于放松脸上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寇仲，我投降李家在先，一定要给李世民一个交待，所以一直和他有密切的联系。跟你达成协定，决定暂时持观望态度后，我修改了和他的约定。不但要在短时间内攻下洛阳城，而且要在李世民在李家能够说话算数的时候，我才会正式向李家效忠。这两点达不到，又或是拖的时间过长，我都有权利选择是否该投少帅军。直到现在我还是持观望态度所以必须和两边都保持一定的联系，这点相信少帅能够体谅。”

　　“大总管”，在公开的场合寇仲并不直接称杜伏威为老爹，而是和大多数江淮军将领一样称其大总管。“我寇仲现在兵不过五万，城不出彭梁。不要说李家，王世充、窦建德甚至李子通、徐元朗等人都比我少帅军强。你能押上十数万江淮军将士的前途，在已经公告天下投向李家后又宣布保持中立态度给我时间。这对我和少帅军来说已经恩比天高。如果大总管在听了我一面之言后就断绝李家的联系，那才是不仁不义，对江淮军将士也是不负责任。所以我寇仲或者少帅军的任何人还对大总管有任何人不满，恐怕是天理难容。”

　　这种场合很少说话的徐子陵突然开口接着说道：“而且如果不是忌惮大总管，李世民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罢手。李元吉、李世民两兄弟如果暂时放下内部的恩怨，联手夹攻彭城少帅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经过这次的事件，大多数在场的江淮军将领都对李家没有什么好印象。部分将领心中更是已经投向了少帅军，对于杜伏威和李世民的密会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少帅军两位最高将领的一番解释留够了江淮军和大总管的面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徐寇的好感又有所增加。

　　以寇仲的性格，这种事本来就不会太放在心上，而且直到现在多谈这方面的问题无意，因此岔开话题问道：“大总管，我想知道当时出手伤你的人究竟有哪些人。我和子陵、老跋决不会让他们有好日过。”

　　王雄诞知道杜伏威不想再谈及这个问题，替他答道：“首先出手的是两个不知名的高手，武功恐怕不在大总管之下。而且大总管认为这两个人并不是中原人士，很有可能是最近在李元吉身边神神秘秘的几个东瀛人。因为并非完全没有防备，大总管虽然立刻受伤，但是其中一个东瀛人恐怕也多少付出了些代价。紧跟着是辅公佑、阚棱。”说到这里王雄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辅公佑自然是全力出手，但阚棱不知是对大总管有些忌惮还是其他的原因出手有些犹豫。他的一丝犹豫让严密的偷袭行动出现了不该有的破绽，让最后出手的李元吉也受了颇重的伤才困住了大总管。参与此事的一共五人，其他人就罢了，我江淮军中的事还是由我们自己解决。阚棱已经死了，辅公佑也是我的，希望少帅能够成全。”

　　听完王雄诞所说，寇仲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说道：“和我们想象的情况差不多。小将军放心，我会尽一切能力协助你清理门户，但绝不会代你出手。两个东瀛人一个叫长冢繁雄，另一个叫村正鬼田。村正鬼田已经被石之轩重伤，估计半年之内恢复不了功力，我们就拿长冢繁雄先开刀。至于李元吉我会送到大总管手上，让你亲自报仇。”

　　“石之轩？”杜伏威显然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他为什么对付东瀛人。”

　　寇仲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徐子陵，后者踌躇了一阵说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虽然当时我就在场。不过我觉得他的兴趣恐怕主要并不在村正鬼田，而是在他号称日本第一高手的师傅。我有一种预感，石之轩会跟随李元吉和几个东瀛人去长安。”

　　“能让石之轩感兴趣的人应该不是等闲之辈，我也颇想见识一下日本第一高手究竟能高到哪去？”杜伏威接着说道，“我也打算起身北上长安了。希望邪王不要太性急，起码能等我到了再动手。”

　　听到这里徐寇跋三人同时一震，一直没有开口的跋锋寒突然说：“现在的长安实属是非之地，还请大总管三思。”

　　杜伏威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久已不见的微笑说道：“没想最先开口阻拦我的竟是被人说成是冷血高手的跋锋寒，很让我欣慰。不过我决定已下，你们也不用再劝我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后者开口说道：“李世民和李元吉先后在彭城碰了钉子，回到长安李世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李元吉也会急着为自己的失利找理由。以李元吉的阴险和李渊的多疑，大总管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杜伏威哈哈一笑，恢复了一代枭雄卑视天下的豪情说道：“子陵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老爹吧。我若有心为羊，就算是李家这只老虎也不定敢随便下口吧。不过在北上之前，我有一个特别的命令。在座所有江淮军将领听好了”略微停顿，在所有集中了注意力后杜伏威接着说到：“我宣布现在解散江淮军，所有愿意加入少帅军的江淮将领可以带领自己属下所有人投向寇仲。希望少帅能够妥善安排。”

　　说到这里，王雄诞等几个江淮军将领同时站起身来正要开口，杜伏威示意他们坐下继续说道：“所有愿意留在江淮军中的将领留下组成新的江淮军，同时新江淮军的指挥权全部交予王雄诞。我将即日启程前往长安，此时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多说。”

　　在场所有人听到杜伏威这番话都愣在原地，只有寇仲眼里闪过极其复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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