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拉开战幕

　　夫知人性，莫难察焉。美恶既殊，情貌不一，有温良而为诈者，有外恭而内欺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尽力而不忠者。然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占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诸葛亮兵法?知人性》

　　玄甲精兵即是李世民的亲兵，由李世民在全军中挑选精锐骑兵组成，皆着黑衣黑甲，分左右队，由程知节、秦叔宝、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骁将统领。每次冲锋陷阵，李世民都披上黑甲亲率玄甲队作为先锋，伺机进击，所向披靡，敌人畏惧。玄甲之名得于所穿的铠甲，普通士兵的铠甲是熟牛皮制成的护住前胸背部的皮甲，玄甲精兵使用的全部是鱼鳞铠，由数百片铁片重叠而成，因为铁黑色，所以又叫“玄甲”。除了士兵以外，战马也全身着甲。在当时的冶炼术水平下，精铁锻造十分困难。因其造价昂贵所以较少用于普通士兵，只有像李家这样的财力才有可能用其装备一只五千人的军队。虽然近年来，李世民已经很少亲自带军冲锋陷阵，但玄甲精兵训练精良，经验丰富实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

　　早春清晨的寒风依旧有些刺骨，彭南南门的大门口却是一片沸腾的景象。今天对于彭城来说注定了是不平常的一天。少帅军自从建军以来可以说没有打过什么正规的硬仗。彭城原来的占领者张大虎只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只是因为旧隋军自顾不暇才有机会进了城，说不上是正式的义军。因此将张大虎赶出彭城并没有费少帅军太多功夫。占领彭城之后和周围势力如李子通等有过几次交锋，不过都是小规模的试探。今天少帅军面对却是各方势力中最强的李家，是李家战勋最为显赫的李世民，是李世民手下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的玄甲精兵。彭城的战争气氛正一点一点的拉紧，早晨天还没亮就有许多老百姓再也睡不着，起来看少帅军的备战。紧张中带着几分兴奋和企盼是大多数就要出征的少帅军士兵共同的心理。今天交战比试的意味更大于厮杀，而对手是天下闻名的玄甲精兵，输了也是情有可原，赢了更是一战成名。当然危险也是存在的，玄甲精兵不会陪少帅军玩游戏，真枪实刀的较量可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少帅军出征的五千人分为五个千人队，呈十字形在城下排开，列出攻守平衡的鱼鳞阵。寇仲亲卫军的中军在前，是这次大战的前锋，左右两军位于两翼，仍是司职左右军的位置。中军由少帅军三十三府士兵中训练战绩最优秀的狼牙府担当，后军则是弓箭兵中的穿杨府。

　　寇仲一身戎装，列于全阵的最前面。久经沙场的井中月平放在马背上，射月弓斜挂在马的左侧，右侧是特制的满满一壶黎木箭。徐子陵依旧是一身白衣，立马于前锋之后，中军之前。没有穿盔甲，徐子陵的武功全身都是武器，盔甲于他没有太多的保护作用，反而限制了动作的施展。一柄通身由精铁打制的长枪拿在手里，枪尖垂于地下。徐子陵平常是不用兵器的，但是战场不同于江湖厮杀，大刀长枪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玄甲精兵亦由五个千人队组成，在被烧的一片狼藉的树林的前端呈丁字形列阵。前锋和左右两军并列一字排开，中军在后，后军在中军之后。这是锋矢阵法的变形，主攻。李世民没有出现在阵中，左右副将程知节和长孙无忌列于左右军之前，主将秦叔宝手托一柄青龙偃月刀立于全阵之前。

　　战鼓声从两军的后营分别响起，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杜总管认为，寇仲和李世民一战赢面有多少？”

　　“在我见到李世民之前，认为自己便是天下英雄人物，豪情万千要率江淮军打出大好天下。经慈航静斋引见与李世民一会，认定天下必将为此人所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且说起齐国治天下的本事，皇位在他李世民手中是百姓的福啊。我与寇仲初见面时，他还不过是扬州城的小混混，虽然后来名声渐起我也认为不过是长生决加上这小子的运气而已。直到去年他和子陵来我寿阳彻夜长谈后，我才明白李世民遇到对手了。两人迟早是要对阵沙场的，以目前的形式来说，这一仗来的越早，对中原百姓的伤害越小啊。

　　李世民善攻，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的长安在他手下也没有撑过一年。寇仲善守，当年在竟陵城他凭不足五千士兵，竟然把我和江淮军数万军马拦在城外整整八天。若不是竟陵早已撤成一座空城，没有死守的必要，我真不知道哪天才能将其攻下。

　　这一仗李世民准备充分，若能偷袭彭城得手，赢面恐怕颇大。但是现在被你识破了他的夜袭，二人应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李世民的玄甲精兵加上江淮军恐怕有六、七万人，少帅军的实力总管也清楚。寇仲与李世民真能抗衡？”

　　“最清楚这一仗双方实力的人非我莫属，连寇仲和李世民都不行。以现在兵力数量的对比，若是我带江淮军对寇仲，没有攻下彭城的必胜把握。若是李世民带玄甲精兵和麾下的府兵，寇仲最多能守住三个月。李世民让我闲在寿阳，亲带江淮军，后果就难料了。”

　　“杜总管的意思是？”

　　“我总不能让寇仲白叫我一声爹吧。”

　　寇仲端立在枣红马上，银色的凯甲在清晨的霞光下奕奕生辉。自从上一匹马死后，寇仲再也没有固定的坐骑，因为感情建立起来后的割舍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寇仲的凯甲由陈老谋亲自指挥工匠打制而成，共计鳞片一千零八十片，每片都是由熟练工匠用精钢打制。鳞片正面磨光，能使砍上的兵器滑开。反面粘上一层薄蛇皮，层叠放置后，既可增强韧性又可以有效地吸收冲击力。鳞片之间用经特制药水浸泡后的精选牛筋连接，不用担心散落。

　　寇仲轻轻的抖动缰绳，枣红马向前跨出战争的第一步，同时高举手中的井中月向前划出。得到主将的命令，少帅军一千人的前军队伍整齐划一的向前开动。

　　李世民和手下大军一动不动的立于阵前，冷眼看着少帅军的动作。

　　寇仲脸色如常，将井中月归鞘，拿起马背上的射月弓。弯弓搭箭，黎木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向对面投去。轻易穿过五百步距离，正中玄甲精兵前排一位战士的胸口。

　　黎木箭带出一阵血雾落向地面，中箭的战士缓缓的向后倒去。李世民脸色微变，没有想到玄甲精兵威震天下的玄甲竟然挡不住寇仲五百开外的的一箭，而且还是穿膛而出。虽然李世民清楚只有寇仲才有这样的能力，也许战场上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本身对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这一箭给与士气的打击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射月弓的弓弦声和黎木箭的呼啸声接连而起，帮助李世民和玄甲精兵百战百胜的镇定功夫随着士兵的倒下一点一点的被打碎。当少帅军前锋队推进到两百五十步开外，所有人从马上拿起硬弓时，李世民终于色变。

　　前锋和左右军三千人的方阵同时向前全速推进，期望迅速拉近两军的距离，减少弓箭的威协，同时希望在后军来援之前将少帅军的前锋队包围。

　　一千只箭飞向天空，划过一道动人心魄的弧线后，投向李世民军而去。军士的弓箭远没有寇仲般的威力，大部分射在敌人的战甲上弹开而去。只有少数碰巧射中军马或士兵面部等未被铠甲覆盖部位的弓箭产生了作用。但是由于有寇仲惊心动魄的一剪在先，因此小规模的杀伤依然能带来震慑的力量。两轮弓箭过后，寇仲把射月弓挂回马背，所有士兵将弓箭扔在地下，相敌阵冲去。

　　以寇仲为首，前锋军的中间部队开始加速，两边向中部收拢，由方阵转为三角阵。这是徐寇跋三人联手时经常使用的阵形，活用到战场之上。整个前锋军变成一把刺向敌军的尖刀，刀刃处就是寇仲和嫡系的飞云十二骑。

　　在马蹄的轰鸣声中，寇仲的井中月砍中一名玄甲精兵的刀身，双方正式接战。对手的刀无声无息的断成两截，井中月丝毫不受阻拦的砍在对手身上，划开铠甲直见皮肉。

　　寇仲的精神不住的提升，甚至超越了井中月的境界，凌驾于整个战场的上方。感觉和思维分为两个层次扩散开来。近处敌人刀枪剑棍的来势、力量强弱不用通过眼睛、耳朵的感觉自动出现在心中。长生气在体内自动的游走，身体和井中月也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前方所遇者皆糜，竟无一合之将。远处战场上所有的局势映射在心中，敌军强弱分布，主将的方向全部了然于胸。

　　就在此时，寇仲突然领悟到了傅采林弈剑术的真谛。最开始娘傅君绰教自己二人武功的时候曾经说过弈剑术就是将对战视作对弈。关键在于如何超脱眼前的战场，把握全部的战局，料到下一步敌人如何落子，以提前做出反应。当时自己和子陵并不理解，后来随着武功的进步，逐渐理解并达到了娘所说的境界。但是和强如宁道奇、石之轩等人交手时，根本连想都想不起弈剑术来。总认为是自己的武功修为不够，无法料敌在先。现在才恍然大悟，弈剑术的真谛在于脱离战场同时又身在战场，就像现在的情况。自己既是下棋的人，又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李世民于战场就如石之轩于武功，已经进入道的境界。就算明知道下一招是什么，也可能毫无还手的余地。与之过招就如对弈，一招一式，一棋一子都很重要，也皆不重要。决定胜负的是棋道的高低。下棋目前的自己可能还不是李世民的对手。

　　寇仲大喝一声，略微转变方向，向敌方大将秦叔宝处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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