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
距离九天演武大会拉开帷幕不足一天，除了天战、天兽、天心外，已到的有天羽、天巫、神殿，加上作为地主的天龙，九族齐六。在确认天战过境后，心族即将进廷的消息也在朝早传来。如此一来，即便兽族没有如期赴约也已无伤大雅——灵族的造访足以弥补空缺。
携着年轻气盛的锋芒，各族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们，开始了一场‘友好’的交流。连忙里偷闲的先瞳也免不了参与进了其中。
当然，这友好并不带“”号。在接到召令前，先瞳正带着灵族的一行莺雀参观龙廷。
这项让绝大部分男人艳慕的工作，对于先瞳而言却理所当然。毕竟灵族在天龙人生地不熟，唯一存有好与安全感的就只有他而已。另一方面，也有出于震慑的目的。哪怕兰廉娅琦亲至，仍然免不了招来些围观凑热闹的学员评头论足，而剔除个别别有用心的，大部分学员不过是猎奇的聚众心理作怪而跟风，并不好直接对其叱喝教训——况且本身就是交流大会，总不能阻止彼此的接触。有了先瞳出面，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他在龙廷短短一年来的时间里闯下的凶名，实在太凶残了。
“下面就是龙涎河……”
先瞳背靠护栏，脚跟‘咚咚’地点了点桥台的地板，像个专业的导游般笑着介绍：“桥台跨过河面，还可以当做水坝用。”
灵族的女孩们隔着栏杆往外看外面奔腾的河水，叽叽喳喳，新奇不已。
“真的进不来耶……”
“快看快看，有鱼！”
“哪里哪里……”
“小先生……”
米颖儿睁着琉璃般的大眼睛，看着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在数丈外的堆叠河水，天真地问：“这水涨高了，会不会冲进来啊？”
“会的话，龙廷就该叫水廷了。”先瞳摸摸小丫头的脑袋，笑道：“听说过龙廷的水天之幕？”
米颖儿弱弱摇头，脸蛋红扑扑的。
“传说中的龙廷奇景之一？”
作为这次的领队，灵巧没有凑合到年轻人当中，而是独自留在了住处。这种情况下，绿鸳自然而然就成了众女的核心，显露得更矜持和稳重。猜测着，蕴着浅笑的女子茕茕而立，青丝扬舞，衣袂飘飘，风姿卓娜如同临风的神女。
“有我们的灵树那么厉害么？”
“笨蛋，怎么可能！”
“说不定人家更厉害嘛……”
……
“小先生，你说你说，到底是树厉害还是河厉害？”
几个女孩的争论到了最后就变成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了。先瞳在旁听着，哭笑不得，揉揉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绿鸳见了，捂嘴‘嗤嗤’笑起来。
先瞳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不……”
“无知野人。”
突地，不算明亮但异常清晰的清音打断了刚开口的先瞳，从风流走来的方向缥缈传来，让一群原本雀跃的女孩们愣了愣，也让绿鸳唇角的笑意凝住了。这道傲娇冰冷的声线，先瞳可说熟悉之极，当即皱皱眉头，抬眼望向桥台的另一端。
果不其然，以面如清霜的冰雉为首，巫族一行人出现在了连岸的台阶上。
居高临下，这位替代花妖出席九天演武的巫族冷美人眸光睥睨，无视包括先瞳在内的众人，唯独斜瞥着俏脸凝冷的绿鸳。
这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绿鸳妙目寒冽，不甘示弱地予以回视。
悄然间，桥台上似乎卷过一股寒流，令原本春晨的凉意骤然降温，让人感觉透心冷，仿佛又回到了几月前的严冬。
周围的学员停住了，屏息看着这场针尖与锋芒的对峙。
“好看啊……”
高处，丛林场外的边缘。蓝馨端着一个盛放着精致糕点的小盘子，和真羽两人一面一人一小口地吃着，一面兴致勃勃地观望。
“蓝馨姐姐，你说会不会打起来啊？”才一天时间，真羽就叫上姐姐了。
“呼呼，交流切磋嘛，打是肯定要打的。”
蓝馨自以为腹黑地笑了两声，看起来倒更显妩媚了：“可惜有你家龙王大公子哥哥在场，总不会打的你死我活就是了。”
“先瞳大哥很冤枉的……”真羽眨眨眼，看热闹也不忘帮先瞳说好话：“其实蓝馨姐姐才是他最喜欢的人。”
哼。
蓝馨淡淡地轻哼，神色故作不愉快：“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
真羽点头，用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语气保证：“先瞳大哥亲口跟我说过的，蓝馨姐姐是他最喜欢的人……”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之一’。
嗯~~~
蓝馨狐疑地沉吟着，歪下身子，将信将疑地瞄着她的眼睛。
真羽眼神坚定，神情正派。
嗯嗯~~~
蓝馨凑过去，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真羽刚开始还可以保持脸上的正气，可过没多久，当蓝馨清香的鼻息扑过来，她的脸颊就红了，眼神飘忽地躲了躲。
“哼哼，你是不是也跟别的女孩子也说过这样的话……”
“快看！”
蓝馨话还没问完，小丫头一惊一乍地往后一跳，往外面一指：“蓝馨姐姐快看，打起来了！”
“别打岔……”
这种浮夸的表演，蓝馨怎么会上当，忍着笑正要装着严肃的样子逗逗这可爱的小妹，忽地发现她的表情真的变了变。
“蓝馨姐姐……”真羽指着下方桥台的动作定住了，脸色从前一刻的夸张化为了疑惑，问：“那是心族？”
“心……”
蓝馨的声音莫名地窒了窒，望下去。过了数息，她徐徐念出了尾音：“族。”
因为太突然，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等着瞧热闹的围观者都想不到，灵族与巫族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会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访客中断。
在神殿三神族以及天羽之后，第五个神族天心，也到了。
“大公子。”
按规矩，九天演武大会，各族不一定要与龙王大公子见面。但是，在兰廉娅琦的带领下，这行人却目的明确地直接找到了先瞳。领队的是个穿着得体蓝袍的青年，利索的青蓝色短发，看起来有些文质彬彬。微微躬身，青年见礼道：“好久不见了。”
先瞳与一侧的兰廉娅琦对视了一眼，后者表露出和大部分人一样的不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皱，先瞳公式化地点点头：“林兄，好久不见。”这人也不是别的谁，就是当初跟在林如晦到过天龙，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心总使之徒，林珂。
说话期间，先瞳下意识地往林珂后面瞄了下。
这次天心过来的人有近十人，除了靠中的几个穿着连帽的长衫连模样都遮挡住了之外，粗看并没有太多特异的地方。
“距离上次离别，已有一年余了。”林珂礼貌性地笑笑，随即又一敛：“虽然很想和大公子畅言叙旧，但因为事态紧急，林珂还是直说了。”
先瞳颌首表示明白，静等下文。
“是这样的。”
开了头，林珂没有任何的赘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林珂从天心谷过来，路上一直跟龙王大人同行，早一点时候，龙王大人已经先一步返回了龙王城。在回去之前，得知大公子就在龙廷，龙王大人特意嘱托林珂，让大公子立即回城议事。”
先瞳怔了怔。林珂在最后‘议事’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知道内情。
龙王归来。
这一信息很快就像从水中泛起的涟漪，从龙廷内外扩散了开去。
“多谢。”
迷惑如灵光般一闪而过，先瞳不疑有他，当下就回头跟绿鸳以及米颖儿等灵族女孩说了几句话，随后让兰廉娅琦安排她们先行返回住处。
“小先生……”素来羞怯的米颖儿稍显迟滞，看着先瞳。
“怎么了？”
“我……”
对于先瞳的笑问，小女孩又不说话了，只是眼里透着不知为何的担忧。先瞳微微笑笑，用力揉揉她的头发，朝静立的绿鸳说：“对不起，可能晚点才能来了。”
“没。”
绿鸳蕴笑摇首，体谅地道：“公事要紧。”这样说着，她搂搂米颖儿，以示安慰。
嗯。
先瞳这才回过身来，对兰廉娅琦说了句‘这里交给你了’之后，又向林珂等人抬抬手，礼节性地道：“抱歉，失陪了。”
林珂理解地让开：“请便。”
先瞳自然不会客气，径自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当先瞳从心族一行人旁边经过时，错觉般顿了顿，里面的几个心族随之往里面缩退了两步。
先瞳扫了一眼，目光一纵即逝，旋即走了过去。
“别惹事。”
台阶边，巫族的几人还在。先瞳过去的时候，顺便就警告了一下冷眼旁观的冰雉，结果被后者还以了嗤之以鼻的一哼。
而后，两人匆匆擦肩而过。
喂！
鬼使神差的，冰雉徒地脱口出声。
先瞳正要加快脚步，闻声停住了，扭头意外地看她。
我……
冰雉的表情莫名其妙，有点蒙，也有点茫然，看起来就像是自己都被自己无意识的反应给吓到了。
旁边的一个女孩尴尬地戳戳她的腰窝：“师姐……”
啊？
冰雉回过神来，看看女孩，接着抬起螓首。当瞧见先瞳的古怪脸色时，她的脸色霎时就一阵红一阵青了。
嘁。
先瞳气死不得，摇头掉方向。
“喂……”
“……”先瞳懒得理她，没有停。
“小心一些。”
“……”
走了几步，先瞳还是略缓了缓，而后往后摆摆手，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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