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气
“常年在外，身上可不能带着贵重的东西，除非是嫌命长。”
咔啦地，柳剑还剑回鞘，重新坐下时，整把长剑在手中转动了一圈，然后啪地平置在双膝上，又接着继续讲解道：“但是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在很多时候也不方便，所以我在铸造剃剑的时候就着重增加了重量和硬度，在别人看来，铸造这把剑的材料确实值钱，但是成品却又沉又硬，碰到硬度更高的东西还容易折断，充其量也就是一把材料上乘，制作失败的中品兵器而已。”
“不对啊，刚才……”
“因为我在上面注入了‘气’。”
柳剑打断了先瞳，解答了他的疑问，道：“这就是‘气’的作用之一，你也留意到了吧？战斗的时候，两把兵器虽然有多次的碰触，但剃剑却没有出现丝毫的缺损，而刚才普通的碰撞，你的黑刀在质量上的优势却体现出来了，如果力度再大一点，剑身很可能就直接断了！”顿了顿，柳剑续道：“明白了吗？形象一点来说，‘气’就像在剑的表面加上了一层无形的防护罩，每次碰击的力量经过防护罩的削弱后，直接作用到剑体上的其实只有一部分，那已经不足以折断它，所以在实战中，剃剑要远比剑本身的质量坚韧的多！”
“厉害！”
先瞳听完后，瞠目了一下，随即追问道：“前辈刚才说作用之一，难道‘气’还有其它作用？”
“当然。”
柳剑嗬地一笑，道：“真正的‘气’的作用实在太广泛了，攻、防甚至治疗用都可以，药师的练气术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我对剃剑的运用则着重偏向防，攻的作用大体上和上介兵器的附魔效果类似，稍微强大一点的自行就附加破魔、破甲一类的效果，所以虽然我的剃剑没有附魔，但是在使用的时候却也有一定的攻击加成，真实使用的效果一点也不输于你那把不知花费了多少珍贵材料打造的黑刀！”歇了口气，他最后补充道：“顺便说一下，我可以无声无息地隔空晃动龙蛋，运用的就是‘气’的外发手段，算是攻的一种吧。”
听到这里，先瞳张着嘴巴，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唉。
叹了一声，柳剑感慨地道：“其实关于‘气’的修炼，我也只习得了皮毛，不过仅仅是这点皮毛，就足以让我这个卡在凡圣境里半辈子的老家伙多上一点保命的本钱，不至于被外族轻视。”
先瞳回过神来，皱眉疑惑地道：“既然所谓的‘气’那么强悍，为什么会名不见经传？甚至还被改良成了什么练气术。”
“那不叫改良，那叫别有用心的剽窃。”柳剑眼眉低垂，哼道：“而且，正是因为‘气’太过强大，所以才会令神界诸族感到恐惧，以至于不惜代价都要让其消失！”
“不至于吧？你有他有大家有，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先瞳话一滞，瞳孔渐渐放大。
“没错，正如练气术只能在领域圈推广一样。”柳剑淡淡地道：“最适合修炼‘气’的种族，不是什么神族，而是人族！”
先瞳不由得沉默了。
“在别人看来，我这些年在外游历，无非是淡泊了名利，四出游山玩水，可其实在这几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完整的‘气’的修炼方法，希望能将它带回领域圈，重振人族。”眼里露出一丝落寞，柳剑年迈的老脸上写满了风霜留下的落寞：“可惜，经过几千年时间的侵蚀，即使存在过的东西也早已支离破碎，更何况是原本就零落的传承？我花了大半辈子时间，也只不过收集到了一些残缺的功法，实在不甘啊！”
“难道真的会失传吗？”先瞳心头莫名的发闷，凝眉道：“前辈，如果有可能，说不定以我现在的身份可以帮上。”
“呵呵，不枉你也曾经是个人族。”柳剑看着先瞳的眼光变得柔和，却摇头道：“没用，因为我连号称有着全神界最齐全咨询的影星盟里的资料库都翻遍了，除非他们有心隐瞒……我倒希望是这样，否则的话，恐怕是真的已经失传了。”
“影星盟？”先瞳眉宇锁紧。
九天之下十二星，在十二星盟中，影星盟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机构。直接点说，影星盟就是包打听、万事通一类的存在。当然，作为几乎遍布神界每个角落的庞大组织，其恐怖的资讯能力不是一般的个人或者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的，这从影星盟对外的‘只要出得起价，无不知道的事’的口号就可见一斑。
不过，虽然最终以营利为目的，但影星盟并不只认钱财，只要客户能够提供对等的他们还没有掌握的信息，他们也非常乐意以已有的资料作为交换甚至是帮助客户调查想要的讯息，而正是有着这种独特的经营手段，影星盟得以在日积月累下储存起海量的似乎无穷无尽的资料！
“影星盟可以说是除了器星盟和术星盟外最不歧视人族的外族组织了。”柳剑自嘲地道：“他们也不会歧视哪个种族就是了。”
先瞳神色微动，倒是听出了话里讥诮的寓意。
因为需要在神界各个地方收集信息，影星盟内部确实没有任何的地域歧视，甚至还会主动为弱势的群体提供相应的帮助，而这种带着明显用心的做法，显然与他们所服务的主要对象的九天神族的意愿相背道而驰，也算是一种讽刺了。
“你之前想的没错，剑齿之虎可以通过影星盟给我传信，而托那些家伙的福，领域圈里也形成了一些自己的圈子，你的老师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只是这些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没必要知道的太清楚了。”柳剑撑着长剑再次站了起来。
“前辈要走了？”先瞳看向老者。
“我就过来带句话，不走难道一直赖在这里？”柳剑哼了哼，然后望向东边，喟然长叹道：“为了追寻先辈的足迹，我成名后就离开了领域圈，算算时间，前后快四十年了，其间只回去过三次，现在是真的累了，也老得快要走不动了，是时候回去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了。”
……
看着老人面上因岁月风尘落下的皱褶，以及那精亮不屈却透着遗憾的双目，先瞳不知怎么地眼眶一热，喉咙堵塞哽咽，有话却无从说起。
“你的跟班过来了。”
柳剑说着走着，翻手拿出一小沓有些破旧的蜡黄谱子，眼里略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随后塞入先瞳怀里，再与他擦肩而过：“这些是我将收集到的关于‘气’的一些残缺功法全部整理出来后得出的纪要，高深的没有，基本的修炼手法还是有的，你拿去看看吧！”
“前辈！”
先瞳猝然一惊，连忙转过身去。
“不要啰嗦了，没什么好说的。”
背起长剑，柳剑朝后摆摆手，道：“你老师很关心你，这次回去也可以让他放心了。其余的，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站了一下，老人走了：“没事了，有空了，可以回家看看。”
喀。
先瞳捏着小簿子的手一紧，红润的双眼闭上，缓慢地低下了头。
“大公子？”
华宣过来的时候，柳剑已经走远了，在荒野上只留下一个米粒大小的削长背影，远远望去，仿佛一个落魄的浪人。
静默了片刻，先瞳索然地转身离开。
华宣能够感觉得到气氛的沉闷，不敢多话地赶紧跟上，但是走不多远又觉得不说点话有些尴尬，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公子，你认识独虎？”
“独虎？”
“啊，独虎柳剑，小有名气的孤行者了，我在第七军团的时候他正好游历到天龙，所以很早就听说过了，是个很厉害的人类。”华宣表情钦佩，并不做作。
“这样啊……”
“不过名气在这几年有些沉没了，大概是年纪大了吧？”找到了话题，华宣就说开了。
“虎……”
先瞳回头望了望，颌首道：“即使是老了，依然是虎。”
原野的天际线上，人影渐行渐远，慢慢在视野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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