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男儿当杀人
邹衍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而冉闵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就这么静默不语，在这种奇诡的氛围中静静地走着，谁也不说话。
良久，还是邹衍子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冉闵道：“小子，你说老夫我是该叫你冉闵还是武悼天王？”说完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冉闵，静等着冉闵的答复。
“冉闵是我，武悼天王亦是我，日后的那个我还是我！闵奇怪的是前辈是怎么得出这么多信息的？闵相信这是晚辈第一次与前辈相遇！”说完冉闵也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邹衍子，瞬间两人的目光便交集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红发红瞳的冉闵，邹衍子长叹一声道：“老夫我纵横天下百余年，任何人的命数在老夫眼中尽皆一目了然，即使是一年前的你，老夫也看得出来。你知道吗？在之前老夫的预测中，你是一个如同西楚霸王项羽一般的悲剧人物，你欲挽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忍辱负重在石虎身边十余载，只为等到一个时机，一个灭尽蛮夷的时机，奈何天数难违，你终究还是败在了草原绝代战神慕容恪的手上，这就是你先前的命数！但这一切却在一年前完全的变了，你的命数变了，石虎的命数也变了，甚至于成千上万的人的命数也随之而变，而且变得任何人都难以预测！现在你的未来不由天定，由你自己而定！”
听到邹衍子这一番话，饶是以冉闵坚如磐石般的意志也不由的吃了一惊！眼前这人还是人吗，足不出户就已然将冉闵的命数尽皆算出，要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那么冉闵日后的命运将与邹衍子所言不差分毫！
看着冉闵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诧，邹衍子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你可知道，你日前之难老夫在半年前便已然预测出来，但是对于到底就不救你，老夫着实是犹疑了许久呵！你现在的运数老夫虽然看不出到底能通往何方，但到底还是能窥探出一点片段的。你可知道我看到了是什么吗？我看到了你杀的人能从黄河头排到黄河尾，我看到无数的悲子哀妻在扶尸痛嚎！但我又看到无数的汉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又看到万国来朝，无数的国度匍匐在你的脚下在对你歌功颂德！你说，老夫到底是救你还是不救，如若老夫不救，你则必然死于佛图澄之手，你不会认为佛图澄这个老和尚是真的不会杀人吧！但如若老夫救你，那那些直接间接死在你手上的那么多人又向谁去喊冤？虽然死在你手中的多是胡人，但他们也是人呐！”此时的邹衍子定定的看着冉闵，没有指责，没有控诉，只是以一种淡淡的口气说着他当时的顾虑。
“哈哈哈……闵在此就先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了！”说完对着邹衍子深深一躬，然后道：“闵知道前辈对救下在下一事一直难以释怀，特别是看到在下日后杀人无算，致使无数的人家破人亡的情形后，便更加后悔了。那在下就在此高歌一曲献于前辈了：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名。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冉闵唱得杀意纵横，只将自己心中的痛与恨尽皆融入了此歌中，冉闵再次发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绝对会将石虎碎尸万段，无论谁挡在他的前面，那么便都是他的仇人！
这一刻，邹衍子在一旁呆住了。血性，汉人的血性！他邹衍子自称学究天人，参透古今，但直到现在才赫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缺少的就是这股子血性呐！他知道了，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苦苦修炼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仅仅只有绝顶境界，只因为他缺少了这股子血性！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迟了！
“好好好！”邹衍子突然连叫三声好，然后对着冉闵叹道：“没想到老夫活了这一辈子还没有你这娃娃有血性，救你老夫不后悔呀，如果不救你恐怕老夫我才会死不瞑目！这世上自古便是肉弱强食，像老夫这骂了那群腐儒一辈子，到头来却没有发现自己与他们又是何等的相似。仁义？道德？没有血性作为支撑，对所有人，甚至是豺狼之辈讲仁义道德，真可谓假仁假义耶！老夫愧对师门的教诲呀！”说完邹衍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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