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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赶尸2


  四下里乱堆着些桌椅,厅堂里却空荡荡的,飘荡着死亡的空溟气息。他们的车子连同棺材,就放在正厅,又为这气息增加了实质的存在。

  柳生一身白衣,平淡而麻木的脸,正好充当守灵人。

  梯玛进门后似乎又活泛了许多,一再凝重地叮嘱柳生千万不要去看门后——其实才一进门,柳生就扫过了,那传说中尸体停靠之处此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梯玛看不到柳生终日木着的脸上有任何好奇和惊悚,不免有些失望。于是他又转身忙活着去揭棺材盖子,冷不丁柳生的手钳子一样擒住他的手腕,沉声喝问:“你干什么?”

  梯玛又痛又怒,高声嚷道:“干啥子,我还能干啥子!我请他出来休息,晚上好走路!不然这千山万水的,你还推他走啊!那你请我来干啥子!”

  柳生这才放开走,不自然地侧过脸去,梯玛瞪他一眼,慢慢地推开了棺材盖子,此时,他如愿地看到了柳生的木脸出现了裂痕。于是梯玛的心烫贴了些,同情心回笼,低声哄劝道:“后生哥,怕了难受了就别看,上楼去吧,这是我们走脚人的活儿,楼上才是人歇息的地方,去吧,好好睡一觉,听到什么也不值得探头下来看啊!”

  柳生怔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梯玛拿不准他是什么心思,于是一边慢慢地开棺,一边留意他的面色……随着木与木之间摩擦着缓缓嚓开,干冰的冷凝和沉闷的尸气扑面而来,柳生似乎突然被利刃刺中,全身剧烈一震,终于不堪忍受,踉踉跄跄地转身大步上楼。

  梯玛又似得意又似同情地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包袱中取出黄色的纸符来……

  柳生上得楼来,似乎被什么追赶着,逃着进了一个房间,又随即掩上门,走到靠窗的床铺前,上床,躺倒,盖上铺盖,合拢双眼,这时,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颤抖。

  这是害怕,也是渴望。那追赶着他的东西,正是这样的一段回忆。那棺材下的人,会带起这一段回忆,令他害怕;但那人也能连起这一段珍贵的人生经历,所以他渴望。

  那段记忆一下一下戳着他年轻而孤寂的心。有人说人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但有些人却必须回到过去,柳生就是这样,他必须回去,不管回去的路有多艰难,都绝不能停下回去的脚步。

  楼下的响动过去了,梯玛上楼来,转悠了一会儿,在门口干咳几下,等不到回应,还是推门进来,见柳生不动,又搭讪着凑近:“哎,你不怕吧?要不要……总之,这里怪事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无论听到楼下有什么声响,你都不要好奇……算了,我也在这里陪你,给你壮胆好了。”

  “不需要。”

  柳生的断然拒绝让梯玛好生尴尬,但楼下真又来了一连串的怪响:许多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脚步声,笑声,重物放置的声响……梯玛的丑脸骇得发青,死也不肯出去了。

  柳生郁闷,他实在不习惯与人同屋,特别是同眠。这时,他又忽然想到,原来他也曾与人通铺而眠,而挨得最近的那个,竟又恰好是他一直最恨最怕的人。莫不是记忆出了错?还是感觉出了错?

  单薄的楼板间声音肆无忌惮地传进来,而后还有光影,他们竟然还点灯燃火!梯玛战战兢兢,“你别怕……真是狐仙嫁女吗?你觉得是什么?”

  柳生的木脸竟然晃过一丝怀旧的温柔,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口技。”

  梯玛慌了,惊道:“不是的,你看还有光,缝间都是人影,鬼是没有影的……”

  柳生的脸顷刻回复了木然的神气,可就在他睁眼时,底下的光影忽然熄退得干干净净,连声息也刀切似地一并敛止。

  梯玛傻眼,惊得都结巴了:“不是,刚刚……”他的话被吓得吞了回去,被柳生陡然变得刀一样锋利冷硬的眼色。梯玛甚至觉得,自己走了大半辈子的尸道,什么鬼怪都见过,却只有尸体是安全的……人是最不可靠的。

  止住梯玛的声息,柳生无声地探近窗口,从窗缝中侧目,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里面装死的都给老子们死出来!三声不出来,老子性起,直接放火!死的就让你再死一次!”

  柳生犹豫着是否该动,梯玛已经一溜烟从柳生的震慑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去,柳生只好跟上。

  楼下一切如旧,似乎方才的声息光影,不过是鬼魅作祟,而待人近,它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了。

  外面叫嚣声急,于是来不及仔细探究,他们扔下门里的一切,大步抢出门去。

  门外,围拢着的一群,正是田忌带着的那一伙,正晃动着刀枪,叫嚣着。

  梯玛从里面一路哀告着冲出来,而他又早换上了走脚的那一身行头:脚下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藏着一包符。倒也煞有其事。

  他们打量着梯玛,梯玛也打量着他们,而后自以为找到了恰如其分的讨饶辞令:“大王,我是正经的走脚人,穷……”

  他的哀告被一记耳光打断了,一个汉子窥测着田忌的脸色呵斥道:“死老司,也不睁大狗眼看清楚,真当老子们是土匪了!”

  “大哥,大爷,老爷……”梯玛马上改口。

  田忌仍是一袭黑锦湘绣披风,站在一旁看柳,淡漠高远得似乎事不关己。

  他的手下忍不住请示:“田少……”

  田忌淡淡地发话:“赶尸的,不都会哑狗功吗?试试。”

  这话一落,随即有一头呲牙咧嘴的豹形大狗被让了出来,朝生人尖锐地吠叫着,田忌手往梯玛的方向一指,大狗“呜”的一声低啸着,就冲梯玛直扑了过去,梯玛慌了手脚,忙不哒地在腰里掏抓着,但这时什么都不灵了,梯玛干嚎着抱头窝倒,顾头不顾尾。

  田忌那一伙哄笑鼓噪着,冷不丁一只手从旁闪出,电一般切近,又准又狠地叉在狗跳跃中的喉管上,狗随即闷叫在喉咙里,而那只手根本不容它挣扎,把它叉在半空直接一摔一顿,从地上捡起一块断砖顺着大张的狗嘴就直捅进去,把它半死不活地卡在喉上。

  狗哑了,“呜呜”地趴在地上干噎着喘气,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有的笑声还没来得收住,笑容就这么凝在脸上,凝成了笑与愕的怪相。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了影子一样的柳生,似乎是白日见鬼。而柳生依然木着脸,省之又省地吐出两个字:“哑了。”

  现场一阵哑然,只听到田忌拍拍地鼓掌,而后悠然道:“很漂亮。不过可惜,这不是走脚人的哑狗功,是走私人的……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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