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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5


  纳兰兰酊回到府邸,即刻召集陷入群龙无首而乱成一团儿的门人——她走路带风儿,风仪端而肃,她站到门庭儿的高位上,骤然停下,披风儿一舞,人已回转身儿,缓缓环视一周儿,只觉着风华绝代、不怒自威,她大声宣布:“小王爷不幸中日本人的毒去了,要像办吉事儿一样,风风光光地为他发丧!管家德叔在养伤,从今以后,宗社党和纳兰王府的事务由我——纳兰兰酊全权主持,纳兰兰酊将是你们的新宗主!”

  时下,门人们激昂欢呼……纳兰兰町眼中却一片儿迷蒙,她抬头看天,似乎有千万种声音化作了道道火花、簇簇火花,在暗夜里描绘出火热的五彩人生、缤纷激情……那是他们两人共同合力开始并亲手结束的——曾经。

  战鼓已经捶响,戏也?真也?

  战鼓喧天——

  一声声儿只管捶在人心尖儿上,庸人也能激起热血,更不提江湖各道的草莽好汉。几多报国恨全不能自已,只死盯了台上,心魂俱随着一身武生战将打扮的丁佼,踏着鼓点儿,指三四人作千军万马,跨五六步当海角天涯,做英雄事儿,了生平愿。宝剑出鞘时,寒光四射,杀气顿现,眉宇间如同青春不老、热血长存的四郎再世,只见他一个英姿飒爽的定身亮相,台下人便疯狂叫好。

  台下的兰酊仍是那一身高贵幽雅的打扮,只痴痴地看着台上,眼眸幽深,含泪又含愁——这戏台人生,它似乎总在释放着神秘的力量,引导着她回溯那沧桑风流的岁月,追寻逝去的繁华恣意,这个地方,曾带给她如许的甜蜜和忧伤,不仅见证了她的初恋的消逝,更凝结了她一生的钟情!……茫茫然间,却见那四郎飘身挺剑,箭儿一般飞扑而起,观众仍在亢奋,疯狂地叫好,而那四郎的宝剑如电如芒,直扑下台,径直刺向那醒目的包厢儿!就在包厢儿近旁、并且深谙戏路儿的兰酊情知不对,却也只来得及执杯在手,旋身儿打出,漂亮地命中——“叮”的一声儿,丁佼的剑尖儿一荡,已偏离了目标,可这个失误却没有带来太大的生机,只怪兰町的身姿也翩然若鸿,两人动作迅猛如雷电却又带着戏台的优美,观众只是发呆,以为是戏中人,同演戏台文章,竟没有人看出不妙。这时丁佼已干脆地放弃了一击即中,手一探,把那包厢中的人揪了出来,那人正待挣扎,剑在丁佼手上一个漂亮的花样儿回旋,剑锋已封在他的喉舌间,那人脚一软,幸而被丁佼扯住,才不致即刻瘫下。

  全场这才惊知哗变,却是一声儿也不能出,为这个变故惊在当地。半晌,有胆识有本事儿的,悄悄拢近,胆小怕事儿的只往外撤走,终于等到了刺客的亮相儿,却没有几个人觉得很惊讶,似乎在此之前,他们都约略识破,这一局只为了等他主动现身儿。

  兰酊站在最近的地方,目光从丁佼转到剑身,缓缓道:“凤矩宝剑……你果然是潭大侠的后人,剑如刀健,却又是大刀王五的气魄。”

  黑龙会一众捧着破相独目的田中龙一,笑吟吟地接口道:“潭大侠死于清,大刀王五亡于八国乱军,所以有了前清权贵和洋人的必杀日,又加上前些日子霍元甲的忌日,这就全了三个必杀日……有仇必报,好汉子啊。只怕你明知今天这一局,还是冒死而行,更是难得。”

  那被剑尖抵住的人等不着解救,全失了方寸,颤着嘴,只是呼不出来,哆嗦着,息息梭梭,异味刺鼻,再看时,却是那王族打扮的奶娃子脚下一滩儿水,却是吓得尿了裤子。

  田中龙一又闲闲地道:“大清的王,倒也有意思。”

  众人这才知道那人竟然是赙仪,心里都又是鄙夷又是好奇,倒没几个是同情的。对着众人厌恶怜悯的目光,那赙仪只把脸涨得又红又紫,泪如雨下,哭诉着看定兰酊,颤颤地道:“姐姐,救我……我不是,我是赙杰,真的,堂兄让我从宫中送点珠宝字画儿过来,已经好多回了。”

  兆学疚本来只顾呆呆地贪看兰酊,此时又见一个不成器儿的奶娃子冉她,不由得怒而插嘴道:“大清的王竟像国家的蛀虫儿,只想着复国,要把他的国库儿搬空来作经费,全不想那宫里的宝物其实是国宝儿,是我们全中华的宝儿,不是他一人一姓的宝儿,看来,这小朝廷一日不去,一日便是隐患。”

  宗社党的人不免恼羞成怒,一个个就要动手,丁佼好笑,道:“搞搞清楚好不好,这里才是正角儿。”

  兰酊道:“他只是个孩子,报仇不是这么报的。”

  兆学疚见兰町开口,就不大好反驳,口中呐呐有词,只是不能放声儿,西贝在他身后,偏又耳尖,马上扯开怪调帮腔道:“能有吞得下这么多民脂民膏的孩子吗!你们真只当他是孩子、真心疼他是个孩子会架他出来腾空国库儿吗?这会子该清点账儿了就又把孩子身份儿弄出来遮挡!只管问我们要侠义良心了!只是你们一心复辟搞得民不聊生又何曾于国于民又半分儿侠义良心?只是虚荣心名利心贪心黑心塞得满肚儿!不能放,丁老板,放了你就没人质了。这就不是赙仪,也是个过气儿王爷,大伙儿谁不记得啊,王爷就是对上阿谀奉承、卑身屈膝,对下耀武扬威、只手遮天,对民**掳掠、巧取豪夺,对内贪污**、花天酒地,对外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用的!抓他不冤。”

  人们看西贝耳朵一侧一侧,都知道是兆学疚的话儿,小榕树不由得恼怒地翻他一眼,却示意手下的小弟把他护得严实,丁佼瞧着忍不住好笑,兰酊也自瞧在眼里,当下念头一转,制止了手下的骚动,淡淡地道:“树老大,您看着嘴毒心狠,却护短儿得厉害,妆园的人都叫你宠坏了,而树老大你,又被三不管给宠坏了。轻易吃不得亏儿,我想问你,这丁老板,还算是你们妆园的人吗?”

  小榕树恼羞成怒,却是无法开口抛弃丁佼,丁佼苦笑,道:“兰老板,不必如此,你要我如何,可直说便是。”

  兰酊道:“我只教你作个英雄,像你爹那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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