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赌
第八章赌
夜，微凉。
更鼓响起，已是三更。
江小楼眯着眼睛，她一向早睡的。
赌坊里依旧热火朝天。
原本安静赌着的龙格众人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赌局，他们的目光都盯在江小楼身上。
能让宇文复亲自出手的，一般都是高手，赌博的高手。
宇文复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据说，宇文复的赌技号称江湖第二，江湖第一则是三十年前成名的颜一绝。
不过颜一绝自从三十年前一赌成名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江小楼看看自己身后突然站出来的两人，笑笑道：“好！不知公子要赌什么？”
这么多高手围着她，恐怕她只要说个不字，就再走不出赌坊了。
“在下宇文复，想与公子赌一个问题。倘若在下侥幸赢了公子，就请公子回答在下一句话。如果在下输了，这些就是公子的。”
宇文复伸出如女子般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他身后端着托盘的美丽女子。
女子穿着一件轻飘飘的，草果绿的丝袍，丝袍柔软贴身，就像皮肤般贴在她苗条而又成熟的身体上。
一张脸光滑白皙，清澈的眼睛像湖水一般透明。
这女子有着少妇般的成熟风情，又有着少女一样清澈的眼睛。
大部分男人的眼睛都已经贴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江小楼轻轻一瞟，也承认这女人跟凤凰比起来居然不相上下。
江小楼轻轻在女子的小手上摸了一把，软嫩滑手，犹如最上好的牛奶。
美女小脸微红，对着江小楼放了一个眼钩子。
那些男人们眼神中羡慕着嫉妒着，恨不能也上去摸上一把。
宇文复和龙格的眼睛没动，他们两个只盯着江小楼。
江小楼笑了。
这两个要不是男人，就是太会装了。
这样的女人，江小楼以为只要是男人，不会连眼神都不瞟一个的。
这两人更像是第二种。
倘若是个男人，就冲这个女人，恐怕怎么也会赌上一番的。
何况，江小楼实在好奇，宇文复想问她什么问题。
江小楼又在美女的脸上摸了一把，轻笑着应道：“好，赌就赌!”
美女扭着身子，低下头居然已经站在江小楼身后。
宇文复轻轻一挥手，一个黑衣人端出一个托盘。
盘子上放着色子，牌九，骨牌，麻将，居然还有一个装满白色竹签的签筒。
宇文复十分谦让的微笑：“公子请选赌具。“
宇文复的笑容里有着目空一切的自信。
江小楼实在看得不顺眼。
“色子！”她懒懒的随便选一个。
反正哪个她也不会，江小楼从来没赌过，这是她生来的第一次。
这个高级赌室里所有的赌都停了，所有人都围着江小楼这桌。
江小楼的身体软了下来，懒懒地靠着那个迷人的女子，眼睛眯得仿佛已经睡着。
宇文复眼里有些怒气。
他从未碰到过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他心里已经决定，等赢了江小楼，不仅仅要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还要好好收拾江小楼一番。
江小楼根本就没注意宇文复的表情。
她不大喜欢宇文复。
自大的人她见的不少，可她不喜欢把自大挂在脸上的人。
那笑太让人恶心。
江小楼轻轻握住美女的小手，不舍的摸了几把：“美女，能告诉少爷你的名字吗？”
美女脸红的低了头，江小楼的声音低沉微哑，让她听了脸红心跳。
美女低低的开了口：“我叫方玉香。”
江小楼低嗅一把：“这个名字起的好。真的好香！”
围观众男一脸艳羡，龙格面无表情，宇文复眼里满是轻视和愤恨。
江小楼低垂的眼角里轻轻一笑。真是有趣啊，宇文复居然会有恨意，这个方玉香是他的相好？
“啪”的一声，桌子上的色子跳起来。
宇文复大声道：“好了，开赌了。等公子赢了这场赌局再回去跟美女好好聊天，倘若要是输了……”
宇文复大含深意的一笑，眼神在方玉香身上一瞟，又与众男人对视一眼，皆心有灵犀地大笑起来。
江小楼懒懒坐直身子，慢慢道：“宇文公子，我没赌过，倒是听说过。咱们就一把定输赢吧！猜大小！”
多省事。反正江小楼想赢。
宇文复满满的笑容噎住。
四枚色子装在色盅里哗啦啦作响，高高摇起，又低低放下。
宇文复是个天生的赌徒，他的双眼通红。
“谁先来？”他的口气里带着十分的自信。
江小楼坐直身体，看向色盅，慢慢道：“一点，两点，四点，七点。七点！”
宇文复轻轻一拍桌子，叫道：“六点！”
江小楼已经看到，宇文复拍桌子那一瞬，四点变成了三点。
原来是这样玩的啊！
江小楼终于提起点兴趣。
只有方玉香看到江小楼对着色盅轻轻吹了口气。
色盅开了：七点！
全场安静。
宇文复刚要大叫，忽然又闭了嘴巴，最终只轻轻道：“我认输！”
于是，江小楼带着银子和美女走出了赌坊。
大一赌坊四个字在风中摇曳。
江小楼回头看着这四个大字，赌坊里一直没有人出现，大门口依然静悄悄的。
方玉香轻轻走过来：“公子，您要去哪儿？”
江小楼看着迷人的方玉香，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去吃夜宵。”
方玉香柔顺的点点头，仿佛江小楼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大一赌坊建在一条又深又长的巷子尽头。
上弦月总是缠绵，阴阴沉沉的天空里不见一粒星子。
夜色凄凄，灯光幽暗朦胧。
江小楼手里一盏粉色的美人灯笼，在前面走。
方玉香柔顺地跟在她身后。
巷子又黑又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望着眼前的身影，方玉香的眼里忽然有一丝迷茫。
却只是片刻。
有黑影遮住本就迷朦的半弦月。
方玉香一个趔趄，“哎呀”一声就倒在江小楼的身上。
她的手恰好放在了江小楼的脖子上，冰凉的手指里夹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此时正轻轻搭在江小楼的颈动脉。
方玉香的声音仍然轻柔多情：“公子，我突然想到一个吃夜宵的好地方。”
江小杰居然很愉快的笑了：“好，我跟你走。”
走出巷子，是个十字路口，其他三条路，居然同样的通往三条看不到底的巷子。
其中一条又窄又小，仅仅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方玉香笑得一脸妩媚，手里却拿出一条黑色布条：“公子，那个地方夜宵很好吃，但老板却不太喜欢见人，所以需要把你的眼睛蒙上，并且不能偷看。”
江小楼点头，十分爽快：“好。”
接着方玉香就感觉自己嘴巴里多出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很快就顺着脖子直接进了肚子。
方玉香抠着喉咙大咳，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再也端不住，青灰苍白。
“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小楼耸肩：“没什么，一颗糖丸罢了，倘若我没事，你也没事，如果本公子有事，那颗糖丸会变成什么，——本公子也没法保证。”
方玉香大恨，脸上由青转白又转黑。
最终，还是勉强端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给江小楼蒙上了黑布。
黑暗是什么？
布够厚，并且似乎有着奇怪的法力。
江小楼已经睁开了透视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或者只是因为她目前功力太浅。
一个人倘若年年月月，日日夜夜，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而且一辈子都将见不到光明，那会是什么滋味？
只是一会儿，江小楼就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了。
两人坐上了车子。
车子比较简陋，江小楼能够闻到车上有一股馊水的味道。
隐藏在茉莉花的味道下。
但那经年拉馊水的味道，却仍然透了出来。
车子仿佛经过一个夜市，江小楼仿佛还听到车上多了一桶馊水。然后又似乎经过一条小河，虽然没听到河水的声音，但江小楼闻到了水边泥土的潮湿味道。
然后，她耳朵边突然热闹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赌坊的大厅。
只除了没有色子的声音。
车已停下，方玉香牵着江小楼的手，轻声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慢慢走，跟着我，我保证这个地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她的手又细又软，在江小楼的手上摩挲了两下，调笑道：“公子的手好软。”
江小楼没笑。
风中传来食物香味。
是一种江小楼从未闻过的香味。
她已经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响。
敲门声，推门声。
走进去两步，江小楼已经听到了勺子和锅碰撞的声音，那股香味更浓。
江小楼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接着，是上楼。
当江小楼数了二十个台阶后，他们停了下来。
方玉香道：“我们到了。”然后轻轻揭下江小楼脸上黑布。
江上楼一直以为这是酒楼。
可这里看起来更像一个女孩子的香闺。
淡淡的茉莉花头油的香味飘在空中，忽然一下子冲淡了菜的香味。
梳妆台上还摆着来不及收起的胭脂。
方玉香坐了下来。
倒茶，伸手，十分客气：“请坐。”
方玉香的脸上十分从容，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气急败坏。
江小楼坐下来，道：“原来这里是姑娘的香闺。姑娘是怕在下会偷偷摸来这里吗？”
方玉香嫣然一笑：“当然不是。公子若是想来，只需说一声，想在这里住多久，玉香都不会嫌弃。”
“公子尝尝，这是取自玉泉山最顶峰的泉水，泡的是极品碧螺春。”
江小楼一大口直接把一杯茶都给灌了进去，大赞：“好茶！好茶！”
方玉香轻蹙细眉，刚要说什么，龙格走了出来。
江上楼挑眉：“其实这玉泉山的泉水泡的极品碧螺春是龙大人的最爱吧！”
龙格坐下，方玉香静静退下。
江小楼和方玉香似乎都忘记了方玉香刚刚还吃了江小楼的东西。
龙格道：“公子早就知道是龙某人？”
江小楼：“不敢，也是到了这个地方，才敢肯定而已。”
龙格：“不知在下露了哪些地方？”
龙格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在想不出是哪儿露了行藏，又或者江小楼只是瞎说。
江小楼指指床头的一件银色男式衣衫，道：“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你穿这种衣服。”
江小楼伸出食指：“第二，在赌坊时，明明是宇文复把方玉香带出来的，可她的眼睛却总看向你。还有，你身上的方玉香身上的味道。”
龙格笑容有些勉强：“佩服佩服！”
江小楼笑笑：“端菜上来吧！”
龙格一愣，瞬间脸上又恢复了一直带着的笑容，轻轻一拍手，端着托盘的方玉香就走了出来。
仅有四道菜。
很平常四道菜。
清炒白菜，红烧排骨，松仁豆腐，素拌黄瓜。
一碗江南的胭脂米。
江小楼吃着，龙格看着，方玉香站着。
三下五除了二，江小楼一把而空，四菜一饭眨眼一干干净。
江小楼摸摸肚子，吃得有点撑了。
真是好吃！可惜，倘若不加料，肉再多点的话，江小楼会更喜欢。
龙格眼中有着淡淡的得意，直到江小楼抬头才道：“不知这些可还合公子口味？”
江小楼淡淡打个嗝，站起来要走。
龙格这才急起来。
“公子，公子！”
方玉香挡在门口。
江小楼道：“龙格，你想问什么，趁本大爷这会儿刚吃饱心情好，你赶紧问，要不然本大爷也请你尝尝软筋散的味道。”
菜里放着软筋散。
龙格和方玉香脸色大变。
菜里的软筋散可是他们专门请人研制出来的，无色无味，他们曾经在一十三个绝顶高手身上用过，从未失手。
只是一瞬，龙格的脸就变了过来，虽然还有些勉强，却不再那么难看。
他轻轻敲敲桌子。
江小楼的耳朵听见，屋子外至少多了二十个高手。
龙格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公子那十万两黄金是从哪儿来的？”
江小楼摇头，“不好意思，这是秘密！”
方玉香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掀开盖子，里面满满的，足有十来块，深绿色的灵石。
江小楼大喜。
龙格道：“公子要是告知，这些都是公子的。”
江小楼道：“也行，只要你告诉我这些石头是从哪儿来的，我就告诉你我那黄金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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