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世今生

　　一道银色的幽光自沙心心头亮起。

　　那是——妖主地眼睛！

　　沙心的身体突然僵住了，浑身冷汗直流。

　　“妖主？你还活着？”他浑身颤抖，此刻的情形也许并不危急，但却让沙心恐惧。

　　“你存在，我自然也是存在的。”妖主的声音淡漠，清冷，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在沙心的心灵深处响起。

　　“你是什么意思！”

　　沙心退后了两步，却发现身后是一片厚实的光幕，自己出不去，外面也进不来。

　　“你还不明白吗？”妖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沙心完全想不通，一个死去三千年的人是如何把自己的声音传入心底的。

　　其实沙心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明白，不敢明白。

　　妖主的说法，太过可怕。

　　“我知道你来自何方，那个世界，本就是我的选择。”妖主继续说着，这一句话，却像是一柄重锤一般，砸向了沙心心底最深的秘密。

　　地球！

　　他知道地球世界！

　　“不，不可能的，我不是你，我就是我，我是沙心！”沙心有些歇斯底里，他不停地在脑海中呼唤心猿意马，却发现根本无法沟通，唯一能够沟通的，竟然只有那个自己连对话都不想的蠢货。

　　也对，他也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也是沙心。

　　“就算你是我，我存在，你也不应该存在。”那个蠢货以意念回应妖主，他很冷静，冷静得不像是色厉内荏的自己。

　　这是沙心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比那个蠢货不如的地方。

　　与可能是前世的自己正面接触，这一切既荒诞，又恐怖，自己竟然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一个前世的自己，一个对沙心来说，比道主，灵山，天庭，西游更恐怖地敌人。

　　但那个蠢货竟然这么冷静？沙心沉默着，冷眼旁观。

　　“如果没有我，你算什么？”

　　“既然有了我，你就不再算什么！”那个沙心厉声道，“滚出来！妖主！何必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人？外面那个女人是你留下来的吧？她为你守了三千年！你对的起她？”

　　“她听不见我的声音，这是我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道主沉默了片刻，道，“就算你不想认同我的说法，但事实就是事实，它并不会因为你的抗拒而改变。”

　　“就像你们在地球时所知道的一样，我们终会踏上西行之路，成为天庭，灵山的傀儡。”

　　“傀儡？哼，你将取经这种功德无量的大事称为甘做傀儡？”虽然沙心自身根本不想西行，他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双簧般的闹剧，但这不妨碍他反驳妖主的观点。

　　“有许多事，现在的你们不知道。”妖主用了你们二字，他已经明白地察觉到，这个沙心，有两个人格。

　　“他们是一群行将就木，苟延残喘的不甘之人，这天地，终将大变，不再属于仙，不再属于妖，更不再属于佛。一切的奇异力量终将消除，怪力乱神荡然无存，这世间，将变成人族的世间，成为真正的人间。”

　　妖主淡淡地描述着沙心记忆中的未来，然而那个未来，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你是什么意思？”沙心喝问。

　　“你们记得地球吗？地球的模样，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仙神消失，轮回崩灭，灵气荡然无存，天地法则变更，鬼神终将覆灭。”

　　沙心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妖主口中的描述。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妖主沉默了许久，久到沙心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他终于又开口了：“这不是猜测，这是宿命，是天所定，是地所归。它已经厌倦了盗取天地权柄的世界，它要重新制定一切，从头再来。”

　　“你当他们为何要西游？再过些时日，等你不得不踏上他们安排的命运时，你就明白了。”

　　沙心哑口无言，放缓语气道：“你为何知道得如此之多，你若是我的前世，那我的前世又是谁？”

　　眼下和妖主闹僵对沙心没什么好处，当务之急，是要采到那朵晶莹的冰花，然后离开雪洞，或者，拖到他再也说不出话为止，沙心相信，再法力滔天之人，也不能如他这般跨越千年说话。

　　“比起初入这个世界时，你倒真是大有长进，也知道耍手段了。”妖主的轻笑声宛如一条毒蛇，不断地钻入沙心的耳朵：“我一直看着你，因为我知道，我就是你，但你不知道，你是我，我历经过一次次的生死，早已经不是普通是生灵，而你，灵魂却宛如初生，你太过稚嫩了。”

　　沙心不为所动：“你还是没说你是谁，还有，你是否算是已经打破了自身的宿命？毕竟，你一直未曾消亡。”

　　“一只飞翔在天空的毛毛虫，就不再是毛毛虫了，那才真正打破了自己的宿命！现在的我，却是化茧成蝶，走了另外一条路。”

　　妖主低沉的声音久久回荡：“你和我，同为一体，我们是死敌，但也是世上最亲密的同伴。我们都拒绝被安排的宿命，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或许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们中的谁，会变成飞翔在天空的毛虫。”

　　“哼，那绝不是你，因为你已经是蝴蝶了。”沙心冷笑道。

　　他觉得这个妖主已经被漫长的岁月逼疯了。

　　沙心绝不认同自己是什么妖主，自己会来这里也完全是一个巧合。

　　“记住，西游，你总要走上一遭的，你躲不开，逃不掉，我也躲不开，也许我也如同他们一样，想做出最后的一些垂死挣扎，西游，西游······能够瞒天过海吗？”妖主的声音在呢喃。

　　“我就是我，不是妖主！不是沙僧！以我本心，踏破天命，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还妄想什么破除宿命？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争夺自我？”沙心的心海两道声音齐声大喝，喝得妖主沉默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暂且赢了，但你确实是我，传忆冰花就在前方小池里，我看你敢不敢用它，若是用了它，当心我直接醒来，夺了这具肉身，带领妖族，重走天道。”

　　“终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卷帘。”妖主的声音袅袅消散，幽幽的银色光彩也隐没在沙心的心底。

　　身后的墙悄然消失，冰雪翻涌，地面裂开了一个池子，那里，正开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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