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露馅了

　　当张秘书远远的见亨利从一路疾驰的车上蹦下，然后如水牛般狂奔了过来，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他大声的冲着亨利喊道：“督察先生，赶紧叫医生，我们这里有伤员。”

　　正跑得两腿发软的亨利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这声音还相当的熟悉。他忙眯起眼睛向说话的人看去，此时偌大的街道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现在除了站了三个人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外，再也没其他的人在现场了。于是亨利很容易的从口音以及那人的形态中一眼认出，喊话的正是昨天打电话给他的张秘书。

　　当亨利在听到张秘书喊有人受伤时，他那本就发软的双腿顿时感到更加的无力，差一点就瘫在了地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他知道这场刺杀事件多半是冲着易先生来的，但在心里却不愿意承认，总是抱着一丝的幻想，希望这一切都和这个劳什子易先生没一点的关系，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不被上司撵滚蛋了。

　　但当他看到张秘书时，亨利的希望在瞬间破灭，这场从现场看起来就是个大手笔的行动果然是针对易先生的。他努力看着张秘书身旁的两名男子，希望能从中间看到易先生的影子。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和张秘书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让他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就连张秘书也是，要不是他出声向自己喊话，亨利还真的搞不清眼前的三人是谁。

　　亨利战战兢兢的带着手下人走近这三人，他一边立即命令手下医务官上前检查伤者伤势，一边对着张秘书急切的问起情况来。

　　其实在平时，亨利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国人，整天就知道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生活中，自己堂堂的一个香港警察的高级督察，却沦为这些人的跑腿，实在是替自己高贵的家族丢脸。

　　但如今被他那个可恶的上司硬压着，心高气傲的亨利却不得不低眉顺眼的伺候着他们，这让亨利感到很是委屈，但委屈归委屈，就算为了自己的这份职业，他也只好忍了。

　　听了亨利的询问，张秘书在心里早把这个英国胖子骂了个千百遍后，略带不满的说道：“亨利先生，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追杀，请问您的手下呢？我昨天早就通知你要注意这段路线，但据我所知你根本就没加派人手，甚至在事发时连一个警察的影子都没看见。我看是不是该向布朗先生汇报下了。”

　　亨利被张秘书连珠炮般的指责憋得一肚子的火，但一听到张秘书口中提到的顶头上司布朗，满腔的怒火顿时像被一盆冷水浇过似的，立刻没了半点的脾气。

　　他收紧了因臃肿而过早挺起的肚子，尽量用愤慨的语气说道：“我昨天已经严格的把任务布置下去了，但肯定是分区警员没有认真执行，我回去这就严肃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把渎职的警员法办。”慷慨的一番言语之后，亨利见张秘书的脸色稍微好转，这才用急切的口吻问道：“请问易先生现在在哪里？”

　　还没等张秘书开口，旁边的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开口了：“我就是你说的易先生，放心吧，我还没死。”口气平淡，竟没半点的气愤和责怪。

　　亨利这才转头仔细向男子看去，见他满身的烟土，脸上布满了因汗水和烟雾产生的污渍，但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住上位者的特有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让他担心不已的易先生。

　　见易先生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亨利一颗提到嗓门眼的心这才重新回到肚里，整个人也顿时高兴了起来。他对着易先生敬了一个自认为相当标准的军礼后，满脸堆笑的对着易先生说道：“尊敬的易先生，见到您安然无恙我真的是高兴极了，上帝保佑，总算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见亨利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易先生也没再多加指责，只是微微的点点头道：“督察先生，这次能化险为夷并不代表下次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我想您和您的上司都是这么想的吧？现在能不能安排辆车子送我们回公馆？”

　　听了易先生这番不咸不淡的话，亨利立刻感到了压力，多年在香港生活工作的他深深了解这些华人的心思。在他心中这帮黄种人说话就是这样，特别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总是拐弯抹角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话只说个六、七分，剩下的你就猜吧，

　　其实易先生的话中意思对亨利来讲一点都不难理解，那意思就是说，你丫的这次是你走运，连渎职了都没事，你牛比。但你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吧，如果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早晚有一天会被你的上司布朗给一脚踹了。现在你这斯赶紧弄辆车把大爷我痛痛快快的送回家。这次的事咱就算了，以后看表现，如果老子不爽的话，随时会打你的小报告哦。

　　郁闷无比的亨利不敢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只是一个劲地检讨道：“是是是，易先生说的对，从今往后我一定严格管理、严格管理。”说完脚下生风，飞快的亲自开了一辆车送到了易先生的面前，连做笔录的事情都没敢提一下。

　　见亨利如此的识趣，易先生也没过多的纠缠，招呼了张秘书和刚包扎好的胡建。三人在和亨利打完招呼后，留下一地狼藉的现场给亨利处理，自己则立即向公馆飞驰而去。

　　一路上，只有张秘书从副驾驶位置不停的问着胡建的伤情，明显对刚才自己的鲁莽还有点不大好意思。而易先生则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脸色平静的看着车外，心里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在胡建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张秘书的闲话，心里却想着下面将要面对的各种可能时。这时易先生不动声色的对着胡建问道：“曹副官，你认为今天发动刺杀的人会是谁？”

　　胡建的脑袋正考虑着如何能完成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以及下面可能遇到的情况，嘴里还在有口无心的应着张秘书的闲话，冷不防听到易先生突然的提问，当时心中也没多加细想。事实摆在那了，既然有老吴在里面，那么这次的刺杀行动肯定是重庆的人啦。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张嘴说道：“卑职认为，这帮人肯定是重庆派来的特工。”等这句话刚说出口，看到易先生刚才还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立刻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胡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易先生那看似无心的问话，实则却是暗藏着浓浓的杀机。而就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下意识的回答，已经让事情已经变得大为不妙。

　　（说明一下：上章提到的“香港警察”是对的，而不是“香港皇家警察”。自1976年在香港发生“左派”运动被镇压后，英国女王为表彰香港警察的“英勇果断”，特封“皇家”二字，所以正确的叫法应该是“皇家香港警察”，自97后又改为“香港警察”。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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