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牛头梗
宫殿的三层倒真像是一家快捷酒店，走廊的两侧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房间。山体几乎被掏空，透过西面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折射进来的微弱光亮。
“师兄，你们确定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舍利子吗？”
“哼，还舍利子，连个鸟毛都没有。”老刘头儿冷哼一声，不服不忿，说：“越往上越干净，看来下面的铜灯是拆定了。”
“你不是说来旅游嘛，拆什么铜灯。”站在狭隘的窗口向外看去，这里竟然是沙漠与戈壁的交接点，山的另一面是一望无垠的辽阔沙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沙漠，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沙海。
如此看来，这座古城的选址相当好，西面是辽阔的沙漠，其余三面是沟壑纵横的戈壁滩，城外一道护城河。倘若敌军从任何一方来犯，想要攻入城池怕也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走吧，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上面是不是还有一层？”老刘头儿退回到走廊里，将大家集结在一起。
四层光线明亮了许多，面积足有千平，房间挑高有三米，中间一排用石头堆砌的圆形柱子，成为了这里的承重梁。西面的墙体上密密麻麻有两排窗口，最大的也只有一平米，可以清楚的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隔断。所谓隔断也并未全部封死，其构造倒是很像写字楼里的工作台，隔断的墙体使用土坯堆砌，高度在一米五左右。
“你们看，这是什么？”惠子招手示意之后，半蹲着身子，不知她发现了什么。
大步流星来到惠子站立的隔断外，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片。老刘头儿率先一步捡起来，在手电光线下仔细看了看，只见他眉头逐渐紧锁，猛的一拍大腿，说：“哎呦，糟蹋了。”
“刘爷，怎么了？不就是一块碎片吗，糟蹋什么？”拿过他手里的碎片，巴掌大小，一面是土色，另外一面漆黑，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
“这是西藏烧制的陶器，看上面的痕迹，里面储存的应该是火油。”永智接二连三的看了几个隔断，继续说道：“这一层可能是士兵驻扎的守城之地，将火油装进坛子，居高临下可以防守从下面进攻而来的敌人。”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可惜这些陶器都已经破碎。”老刘头儿从废墟里找到一支羽箭，箭杆和箭羽早已脱落，只留下了一支锈迹斑斑的圆锥形箭头。
跟随着老刘头儿来到墙壁上的窗口处，居高临下，周边几公里的地势一览无遗。如果真的有人从沙漠的方向进攻，这里绝对是防守城池的最佳位置。
“真是不简单呀，难以想象。”永智攀爬在窗口，探出半个身子上下张望，感叹道：“能建造这样一座宫殿，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嘿嘿。”老刘头儿冷笑一声，说：“大师傅，不是我跟你吹，比这还牛的地方我和峰爷也去过，那简直九死一生，和那些地方一比，这里简直是不堪一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还是赶紧寻找舍利子吧。”
“大师傅，说的轻巧，咱们去哪找呢。”老刘头儿双手一摊，说：“就这么大点地方，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往上走吧。”
四层到五层之间的通道明显复窄了很多，只有两米的宽度。但台阶上却再次铺满了石板。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壁画，上面的彩漆已经脱落，无法辨认上面的图形。经历了三次对折楼梯之后，算是到达了第四层。
“这里不会是牢房吧，这可是来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到门，而且保存的这么完整，木材一定差不了。”
老刘头儿轻轻推开半掩着的两道木门，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他的状态来看，木门颇有些分量。上面的油漆早已剥落，除了一些裂痕，看不出有丝毫腐朽的痕迹。上面镶嵌着的两个青铜牛头似是仰天长啸，嘴里叼着的圆环与木板撞击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这倒是个好东西。”老刘头儿踮脚摩挲门上的牛头，感叹道：“做工精细，看来比下面的铜灯要值钱。”
“呸，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其他东西吗？”永智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视财如命的做法很不满意。
“嘿嘿，与其让它们被遗忘在这里，倒不如发挥一下余热。”老刘头儿丝毫没有感受到永智的嘲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牛头之上。
两道门的外观一样，前后装饰也一样，也就是说这道门不分前后。这样的门倒是少见，恐怕紫禁城里怕是也找不出一扇这样奇特的门。
“牛应该是他们所崇拜的神。”惠子拉了拉我的胳膊，指着门口前方正对着的一堵墙，说：“你看那里。”
在距离门口三四米的地方，有一道墙，上面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牛头，姿势和门板上的牛头一致，扬天长啸，只不过牛嘴里少了圆环。
“这应该是屏风吧。”对着眼前的构造，我还是比较了解，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打开大门的时候，都会有一堵墙，叫做影背墙。
在院子里叫做影背墙没错，但是它出现在宫殿里，应该换一种说法，叫做屏风会更合适。上面镶嵌的巨大牛头无形之中增添了几分震慑之意。
这道墙接贴着房顶，厚度二十公分左右，墙体后面紧挨着上体，这道墙更像是雕刻而成，精细程度犹如一道单独砌出的效果一样。
“我的天，这么大，就算没有一千斤也差不多。”老刘头儿看到镶嵌在墙上的巨大牛头，兴奋的人都快从地上跳起来了，说：“这么大，咱们怎么弄走呢。”
没人理会他，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要真将它弄出去，别说到北京，估计到拉萨就把我们抓起来了，到时候定个走私文物罪，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狱了度过。
“看情况，这里应该就是寝宫。”握着手电，仔细扫视了一圈。
从进入古城到现在，这里确实称得上是奢华，至少格局要整齐的多。中间一条走廊，铺着石板，两侧是错落有致的房间。每间屋子里的窗户都是用木材制作，虽然腐烂了不少，总比没有强。
看地上的痕迹和破碎的瓷片，足以证明这里曾经布满装饰。大概是因为战乱，被敌军攻入城内，洗劫一空，留下的只有零星碎片。也许对考古专家来说，这是无价之宝，但对我而言，却毫无价值。
粗略的数了一下，有四十多间房子。无论是结构和大小，远胜于下面的第三层。每一间房子的门框上都雕刻着退了油漆的图案，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百十平米的空旷房间。
与其说这里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客厅。地上凌乱的散落着几把椅子，在正北方向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空无一物。桌子后面是一把比较奢华的椅子，只比桌子下一点。椅背是镂空雕刻出来的祥云，在两侧的扶手处各自雕刻着一只牛头。
椅子后面的墙壁上，镶嵌了一只金光闪闪的牛头。没有屏风上面的大，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远胜于那只。
“我的天，这，这好像是纯金的。”老刘头儿瞪着双眼，站在下面，踮着脚举着手电，想伸手去摸摸，身高受限，只能不断张望。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更加显得耀眼。
永智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被墙壁上的牛头所吸引，看都没看一眼，说：“哼，放心吧，那不是金子做的。”
“什么？”老刘头儿瞥了永智一眼，一脸的不屑，想将椅子拽过去，试了试却没有拽动，说：“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不是金的。我在古玩界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也不知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永智斜眼看了看，抬手说道：“你自己看看，这里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吗？”
老刘头儿一愣，左右环视一眼，手指着牛头，不屑道：“别的咱管不了那么多，墙上挂的这不就是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怕上面是一层镀金而已，用金水走上三遍，外观上便与黄金的光鲜之色相仿。”永善面带笑意，缓缓走到老刘头儿身前，说：“倘若此物真是金器，怕是早就被人取走了，岂能悬挂于这墙壁之上。”
“不能吧。”老刘头儿狐疑的看着永善，砸么砸么嘴，抡起手里的木棍拐杖，朝牛头击打几下，原本就已经暴裂的薄薄金片，犹如粉尘一样，飘散下来。
“怎么样，没错吧。”永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还敢自称混迹在古玩界，告诉你吧，以前景元寺的佛像金身都是由我来弄，金水多厚，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哎呦。”老刘头儿咬牙切齿的握着木棍，甚至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怒道：“你不是说这里有数不尽的宝物吗？在哪呢？”
“哎，确实有，咱们这不是来晚了。”永智脸上划过一丝狡黠，指着凌乱的地面，说：“你看地上，乱七八糟，很明显这里的宝贝在我们之前，被掠夺一空。”
“你，你。”老刘头儿双目紧瞪，手直哆嗦，木棍往地上一扔，长叹道：“哎，上了你的贼船。”
“刘爷，您不是说做梦这里有宝贝吗？”
“哎，别提了，别提了。”
“师兄，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应该是宫殿的最顶层。”永智皱眉，心情看起来比较沉重。
“阿弥陀佛。”永善在桌前不断踱步，整个人面沉似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也难怪，两人的目的都是寻找舍利子。信心满满的来到这里，却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恐怕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始料未及。
老刘头儿沮丧的坐在桌子上，嘴里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本来就没多长的腿，只能勉强的踩在椅子上。
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之后狠狠吸了一口。几个人就这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外面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十点。既然已经找到了目的地，也不差这一晚，干嘛非要大半夜研究。
“各位，时间不早了，你们都不累不困吗？”
“算了，明天再研究吧。”永智将肉干从包里拿出，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塞进嘴里，继续说道：“永吉，将你们的手电灭了吧，这里可没有备用电池。对了，今晚就在这里住，相对下面，这里还安全一些，至少还有一道门。”
“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老刘头儿将手中的烟从指尖弹出，撞击到墙壁，泛出点点红光。
“恐怕不行，马匹还在下面。”惠子面带疲惫，双手抱肩，倚靠在桌角。
“还真是，马还没喂呢，不能饿着它们，回去的路全仰仗着它们呢。”惠子要不提，差点忘记了宫殿外面拴着的马匹，它们要是饿死，我们光靠两条腿，够呛能出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永善沉吟片刻，说：“永吉，你与刘施主去喂马，将它们牵到宫殿门口，我们将这里稍作收拾。”
“哎，我俩去不合适吧。”老刘头儿听永善说完，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说：“这里是五层，这么阴森，我是真怕。”
“没事，我把你那宠物骷髅拿出来，它能保护你。”
“别别别。”老刘头儿急忙拉住我胳膊，苦笑一声，道：“得，我跟你去。”
“我陪你去吧。”
“我看成。”老刘头儿见惠子主动请缨，脸上堆笑，道：“惠子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那就有劳二位了。”
将背包放在地上，瞪了老刘头儿一眼，拿起手电，转身和惠子一起离开。
虽算不上轻车熟径，毕竟已经走过一次，只需要沿着来时的路，原来返回到宫殿门口即可。
背后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眼前再次出现巨头的青铜牛头，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从窗口投入到月光直射在牛头上，隐隐泛出绿光，而那双硕大的眼睛，似乎在一直盯着我看，显得极其鬼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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