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门要钱
强撑到宫雪和徐庭灿走出宴会厅，顾槿欢感觉自己越来越晕，低声请季芸把她扶到沙发上后，就靠着沙发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刚睁眼时，顾槿欢脑子还有些晕，她所在的房间很大，房间里的装修、家具都是黑白灰色系的北欧性冷淡风，低调沉稳。
在1991年，北欧风的装修还比较少见，顾槿欢也是后来条件好了以后，在职场精英张然然的安利下才了解这种风格的，眼下这屋子，难道她又回到2001年了？
顾槿欢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转。
书桌上摆着俊朗的军人穿着军礼服的照片、书橱里放了半橱奖杯和奖牌，顾槿欢越看越安心。
这是季廷的房间。
季廷的房间带了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把藤编靠椅，顾槿欢坐了上去，抬眼就看到季家被打理得郁郁葱葱、花繁叶茂的后花园。
晚宴风波、庄菲和周望北、徐庭灿、宋文文，顾槿欢一桩桩地想起这些，可眼下，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情。
她好像，比她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季廷。
刚刚醒来，以为自己又穿越回了2001年的那一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季廷在哪里？
如果真的穿越回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找何辰离婚、问问爸爸的情况，明明这些才是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
她和季廷交往的时间并不长，季廷在她心里却已经这么有分量，如果一定要追问原因，大概是，他满足了她少女时代对于恋人的全部想象。
每个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或许都曾经想象过未来恋人的样子吧。
俊朗的长相，融洽的家人，出色的工作能力，有品位也能吃苦，很爱她、对她很好……
所有她在少女时期想象过的，未来恋人的样子，季廷全部都能满足。
所有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他是她的梦想。
而何辰，在何辰和李星儿的合作下，她一直爱着一个自己想象中的人，那个想象中的人她也喜欢，可那个人不是何辰，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存在。
所以季廷向她告白，虽然她身份尴尬，虽然她背负着懊悔与仇恨，可她还是答应了。
我吃过很多苦，我的过去比别人复杂，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是，那个时候，你对我说喜欢我，我虽然惶恐，但却不愿意拒绝。
虽然我曾经有过那么糟糕的经历，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可我也想，经历一次梦想中的爱情，拥抱一次我梦中的爱人。
也好让我坚信，我对于爱情的想象和坚持都没有错。
可季廷，是她的梦想，或许也是别人的梦想。
各凭本事，一般事情、一般人，她都敢用这样的底气去努力争取，可对于爱情，她不敢。
季廷，你命中注定的爱人，不论是宋文文还是别的谁，如果她确实出现了，我会离开，不打扰你们的幸福。
在她出现之前，请允许我贪心地留在你身边。
整理好思绪，顾槿欢洗了把脸，理了理被子，走下了楼。
听到她下楼梯的动静，一楼大厅里的人纷纷都抬头看向了她。
顾槿欢没想到一路是这么个阵势，看过去，挤在一楼的人，除了季老太太、季芸，还有宫雪、徐庭灿和一个陌生的老太太。
季麒要么是出门了，要么就是醉酒还没醒……
不同于季老太太周身的富态和气势，那老太太身材干瘦，神情温和，小发髻贴着头皮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朴素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蓝色粗布裤子，仅看外表，是个和蔼的普通老太太。
徐庭灿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挨着干瘦老太太坐着，半点也看不出她昨晚的嚣张、刻薄。
宫雪规矩中带着丝谦卑地坐在干瘦老太太的另一边。
季老太太和季芸脸上的表情很一致：厌恶和不耐烦。
顾槿欢慢慢地走下楼梯，大致猜出了干瘦老太太的身份。
她才走了几步，季芸起身走到了楼梯口温声劝她：“槿欢，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顾槿欢还没开口，徐庭灿就大声说道：“顾槿欢，奶奶来了，你还不快来叫人”。
季芸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顾槿欢笑着对季芸摇了摇头，坦然地下了楼，甜甜地向季老太太问好：“外婆好”，然后就坐了下来，笑眼盈盈地看着徐庭灿。
见顾槿欢不再说话，徐庭灿忍不住又说道：“顾槿欢，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就连我爸爸也要听奶奶的话，你想嫁给我哥哥，就不要拎不清”。
再拎不清，也比你拎得清……
顾槿欢默默吐槽了一句，把目光转向徐老太太，似乎这时候才看到她：“老太太，您是徐庭灿的奶奶吧？您好”。
徐庭灿急得又要说什么，徐老太太摇了摇头：“长得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不讲礼貌可不好，你小小年纪，可不要跟着季老太太学她那套，她那个人我最清楚，就算你想讨好她，她也未必看得起你”。
好一番推心置腹的策反啊。
顾槿欢想了想，这话有点儿难接，因为季老太太确实看不上她，她又不能说，虽然人家看不上我，但我并不在意……
季芸正要说什么，季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开了口：“我看不起的，是那薄情寡恩、忘恩负义的人，季廷喜欢顾丫头，顾丫头是名牌大学生，长相、人品、学问样样都好，我们季家能有这样的孙媳妇，宝贝还来不及”。
顾槿欢和季芸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震惊。
看来，为了和徐老太太抬杠，季老太太是豁出去了，顾槿欢下定决心，为了争取季老太太的好感，今天一定要全力辅助她。
徐老太太顿了顿，不打算在顾槿欢的问题上过多纠结，直接向季芸说起了来意：“季芸，当年你和昆仑离婚，你确实受了委屈，但昆仑也不容易，你们当时年轻，都有脾气，我就不说了……”
“这些年，你家里把廷儿养大不容易，但我老婆子想把廷儿接过去带带，来了多少趟，你妈妈都不放人呀！”
“我这辈子，就廷儿这么一个大孙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候想他，想得直掉眼泪，但又没法子可想”，季老太太边说边红了眼眶。
顾槿欢看得暗暗叫好，徐庭灿哪怕能学到徐老太太三成演技，也够她用一辈子了。
徐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唉，不提这些，现在廷儿也长大了，是个好孩子，季芸啊，不说你和昆仑的事情，你在徐家那几年，我老婆子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
季芸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很感动的样子：“你妈虽然是个势利眼，但我心里知道，你是个心善的，看在咱们婆媳一场、你叫过我一声妈的份上，季芸，那花瓶钱，你能不能……”
季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多少年了，你们徐家人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只有缺钱了，才想起季家！”
听了这么难听的话，徐老太太却连脸色也没有变一下，继续向季芸诉苦：“季芸，这些年徐家的光景你也是知道的，你妈和廷儿住这儿，昆仑和我们只能一直租房子，昆仑一个人上班，虽然工资比普通人高点儿，但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他还一心想存钱买处房子……”
顾槿欢冷眼旁观，这徐老太太虽然看着眉眼和善，但普通的和善老太太，根本不可能听别人嘲讽她“来要钱的”以后，还能清清楚楚地唱念做打铺垫一番，再说出自己的目的。
从小被宠到大，只在婚姻上吃过一回亏的季芸，怎么斗得过这成了精的老太婆。
季芸的眼神明显被徐老太太说动了，季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季芸，他们徐家哪有什么好人，你可不要犯傻！”
顾槿欢仔细地观察着徐老太太和宫雪母女，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问宫雪道：“阿姨，您的手表是卡地亚的吗？”
徐老太太不知道顾槿欢为什么突然问宫雪的手表牌子，宫雪却脸色一白。
顾槿欢继续说道：“卡地亚啊，上万一只的手表，国内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阿姨，您既然买得起卡地亚，就不是差钱的人，又何必为了个花瓶，让家里的老太太拉下脸出来求人？”
虽然顾槿欢对于奢侈品牌了解不多，但毕竟也做过十年女明星，为了出席活动搭礼服，她上辈子也曾买过两只卡地亚腕表，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宫雪戴的手表是卡地亚。
徐老太太冷冷地看了宫雪一眼，宫雪只觉得尴尬至极，徐昆仑的级别不低，碍着徐老太太主张勤俭持家，和圈子里别人家的太太们比起来，她这些年一直过得抠抠索索，憋屈极了。
这块卡地亚，是她存了这么多年私房钱，去年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今天为了不在季芸面前跌份儿，才戴了出来，没想到却坏了老太太的事。
听了徐老太太的一番诉苦，季芸原本已经不打算和徐庭灿计较，不过一个花瓶而已，但看了宫雪的腕表，不由气道：“你们不差钱，又何必来这里做戏？敢惹事就不要怕担责任，这回赔了花瓶，下回在外头就记得收敛些”。
徐老太太尴尬地僵着脸，没有说什么。
宫雪眼见花瓶钱是必须赔了，徐老太太也对她生了怨，索性撕破了脸皮：“昆仑是挣得不少，可到现在我们连套房子都还没有，如果不是你们霸占着昆仑的房子，我们又怎么会过得这么拮据？你们季家不是家大业大吗，何必死皮赖脸住着别人的房子？”
总是这样，每次争吵都会落到房子上，季老太太郁闷地说：“一个破房子，你们把它当宝，以为我有多稀罕？还不是因为……”
争吵核心是房子，不管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也不能自己承认是霸占的房子啊。
顾槿欢赶在季老太太说话前插了一句：“你们说，季家在霸占季廷他爸爸的房子，对吧？”
顾槿欢突然插话，季老太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但没有说什么。
徐庭灿用力点了点头：“对，就是霸占，这房子是我爸爸的！”
顾槿欢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季廷他爸爸的房子，那这要房子，也需要他爸爸过来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没过来呢，要不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等他过来了一起商量？”
叫徐昆仑过来，知道徐家老少找上门来季家要房子了，那还得了，宫雪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昆仑他工作忙，今天就这样”，说完，哄着徐老太太、拽着徐庭灿，三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季老太太满眼赞赏地看了眼顾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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