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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太极拳老前辈杨班侯战死于巨怪之吻,场面极其血腥,不可名状地瘆人。巨大的鳄鱼闻着血腥味,胃口大开,藐视无数人群齐声惊叫怒骂,竟自大块朵颐地吃起了老前辈的尸体、内脏!

  人们都吓得毛骨悚然,有些妇女、孩童,相距很远都遮住眼睛不敢看。

  孙承志和张承德睹之含悲,泪流满面,立时又各自填弹校位,炮口调准巨怪,见巨怪断了一腿,不能站立,身躯歪倒,倚在大楼墙壁上,兀自贪婪地嚼食杨班侯尸首。二人怒火填胸,同时拉响炮索,二炮怒吼,吐火飞弹,发出第二轮炮击,黑烟更浓。随两枚滚烫冒烟的弹壳滑出炮膛,孙张二人脚下剧颤,巨怪哀嚎声中,两弹皆中其头。血红的火焰向上腾升而起,高达十余丈,两边楼宇的玻璃纷纷发出铿铿铿的脆响,爆炸的势气震碎许多玻璃,碎片乱溅。

  列位看官,也合该它异怪丧亡,那鳄王使咒驱使巨怪,令之法力倍增,身上皮甲坚厚数倍,而鳄王一旦不再施咒,鳄鱼颓然恢复原本面目,双目红潮褪尽,徒具硕大骨骼,却哪堪炮弹直击之力。巨鳄上半截身子上一个偌大的橘红火团爆开,火焰上冲云霄,烧得半边天都红了。它一个硕大的头,自鼻尖巨吻至粗短的头颈,随两枚炮弹爆炸撕扯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白相间的浓烟散开,那无头的腔子虽巨,但已难撑持,轰然趴地。血水如洪,滚滚流出,竟有湍急之势。

  不消一顿饭的工夫,腥臭的污血流满整条街衢,虽有阴沟排泄,但血水还是积成了水塘,街上血水深达半尺,方才徐徐排泄,流势下降。街边树木枯焦,瓦砾遍地,到处焦痕,腐臭冲鼻,雨水一浸,更增刺鼻的腥气。两边七、八丈高的楼宇均已震塌,墙倒梁断,来不及逃出来的人,尸骸也已荡然无存,空余焦炭灰烬,袅袅生烟。孙承志见此奇景,惊得呆了,不想巨怪体内血液恁般蓬勃,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张承德忽然拉了拉他手臂,手指天上,孙承志抬头一看,却见一段烧焦的尸体,凌空堕下,皮开肉绽之间,兀自汩汩地冒白烟,噗通掉入血塘里,溅起老大一朵红色水花。

  张承德道:“那便是玄武鳄王,这厮果然铜筋铁骨,炮弹直击,其力非同小可,这黑皮小厮居然没给炸碎!”经他一言提醒,孙承志恍然,仓猝之下,也顾不上去理会鳄王,再寻找杨班侯尸首,却已无从找起。但见无头巨怪身侧只余一堆血肉烂骨,四下里血水中残肢断体,细细碎碎,想要拼凑一具整尸,委实千难万难。两人今日初会杨班侯,短短数个时辰之间,已为之神威的武功所折服倾倒,两人是一般的心思,对之崇而拜之。再则若非杨班侯拖住巨怪,他俩就是填炮弹的工夫也没有,也就根本发不了炮,杨班侯实则是替他二人而死,是替天下千万百姓和官兵而亡。一代宗师,就此殒命,岂不叫人扼腕痛悼?两人越想越悲伤,承志怨愤气苦,悲从中来,不禁仰天张嘴,大放悲声,哇哇嚎哭。

  是时军民早已散尽,街上楼宇十之八九,已成废墟,断壁碎石,残木玻璃,赤砖焦木,遍地瓦砾;焦尸生烟,烂肉腐臭,污水冒泡,血浆如流,二人举目四顾,这条街上,除他俩之外,似已无生灵,满目疮痍,更增悲凉之意。张承德抱住孙承志,两人抱头痛哭,劫后余生,恍如隔世为人。

  其时天色已明,但乌云四合,铅云低垂,时值午牌,阴霾不散,阴冷透骨,两人悲痛欲绝,一阵寒意袭来,两人不约而同,瑟瑟发抖。不一会儿,雷声不期而至,张承德抬头仰望,见天上乌云层层叠叠,厚重如被,云中隐隐有闪电掠过。猛然之间,天上传来“哗啷啷”一声巨响,孙承志亦抬起头来,二人见一道闪电,从万丈高空径直落下,嗙的正打在巨怪尸体之上,尸骸登时轰然爆炸,火头一起,偌大的无头鳄鱼,顷刻变成了一堆大火,火势如山,炽热之气一涨,不移时,近处未褪尽的血水给热气蒸得汩汩冒泡,白烟起处,腥臭更浓烈刺鼻。

  张承德瞪圆了双眼,喃喃道:“这老天难道也要烧死巨怪么?”孙承志满脸泪痕,恨恨地道:“可不是么,这霹雳来得太妙了,真该早些劈下来,杨大爷便未必会死……”怒瞪苍穹,目眦欲裂,却如对牛弹琴,徒呼负负而已。两人神色黯然,相顾失神,废然长叹。正说话之间,天上黄豆大的雨滴,猛洒下来,打得到处都是“噼啪”乱响。

  两人哀伤之际,心神大乱,脑中空荡荡的,眼前大雨迷蒙,四下里景物皆渺,只觉莽莽天下之大,竟已无他俩容身之处。黑衣会众手足相继死去,偌大的黑衣会风流云散,他两个孤魂野鬼,伤心苦痛,连肚中咕咕发响,也不去理会,任由饥饿虐身。原来二人数日粒米未曾入口,昨夜今辰,又是整日奔驰,长久恶战,抗毒斗凶,疲耗过甚,此时饥火难熬,他们剧痛之下,性情大变,居然自暴自弃地作践自己。

  哀莫大于心死,二人心灰意懒,心神紊乱,忽同时背心一痛,张承德魂门穴上一麻,孙承志“神堂穴”中招,甫一受制,全身麻软穴统统中袭,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二人眼珠尚能转动,但见背后一人红袍如火,转到面前,面目狰狞地朝二人扮鬼脸。两人同时心下暗暗叫苦:“啊呀,糟糕之极,原来着了蛇王之道儿,这番是要交代在这儿了。”二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死到临头,一颗心反而释然,心冷至极,性命殊不足道。

  蛇王气势汹汹而来,本道二人临死必得生出恐惧,至不济也要令之如临大敌,万料不到,二人居然脸生笑意,愣怔了一会儿,回神过来,不禁气往上冲,火冒三丈,脸孔气得发白,戟指叱道:“他妈的,两个小兔崽子,坏我大事!哼哼,须不能让你们就这么干干脆脆地死了!得让你们零碎受苦,尝尽天下诸般苦楚,折骨扬灰,痛死你们,方解我心头恶气!”他多年饲养的毒蛇,品类繁多,毒性冠绝天下,得来不易,一夜之间,遭人烧光净绝,心痛如绞。乘着鳄鱼肆虐,震碎围墙,他觅僻巷避开耳目,绕到敌军背后,本想行前后夹击之计。讵料火炮猛恶,倏忽打死了巨怪,连鳄王也不见了影踪,僻路迂远,蛇王赶到之际,巨怪已成焦炭,自分这一战,己方折损大将,宝物尽毁。他怒发如狂,气得直跳脚,恨不得就要杀人,本拟尽毁租界,杀光上海百姓,不道临末了租界内人物尚存,秩序依旧井然。

  这一仗大败亏输,蛇王一伙儿得不偿失,心下恼怒之极,念及自己养大的毒蛇,不啻是死了子息,心煎如沸,惭怒交迸,越想越气,邪心大炽。无如狂怒之下,心神不宁,心乱如麻,他一时不知该当如何炮制二人,脑中涌出数十种酷刑,想想这法不错,转念又觉那种刑罚别出心裁,思来想去,举棋不定,想得头疼。

  雨势愈来愈大,大雨如倾,满地千百条小溪流,东西冲泻,恰此其时,身后水声哗啦,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Ah,!,nofthebith!”一连串英国话,语气似痛詈,满含怒火。蛇王愕然回头,见一个胖大的英国兵,自水沟里爬起,脚下蹒跚,全身抖颤,彷如筛糠。原来正是适才孙承志推倒的英国炮兵,他跌得骨头折断,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隔了半天,此刻勉强撑持而起,摇摇欲倒,累累垂垂。地上雨水血水臭水相混,英兵浑身上下淋漓发臭,脸上却一副狠戾之色,人虽站立维艰,摇摇欲坠,却兀自朝蛇王挥动拳头威吓。他不知是谁推倒了自己,站起来就看见空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一个红袍人站着,还道打自己的就是红袍客,是以咆哮示威。

  蛇王毒念陡生,双手一扬,两条红绸带自大袖内甩出,嗖的一声,英兵眼前一花,绸带已缠绕上身,犹如两条长蛇,紧紧箍住全身。英兵昨夜恶战,满脑子都是毒蛇的影子,一经绑缚,还道是蛇王放蛇,吓得大叫:“Snake!”大雨杀杀声中,听来语声惨厉,急伸手去解带子。哪知他越是叫得凶,带子越是缠得紧,不一会儿全身挤作一团,俄尔骨骼格格直响。英国人已透不过气来,满脸涨得通红,不消一盏茶的工夫,英国人骨头起始一根接一根的折断,喀喇喀喇,断骨之声竟连哗哗的雨声也难以掩盖。又捱了一刻,偌大的一个巨汉,已为绸带勒得象香肠一般,一对黑毛茸茸的大手,伸在带外,空自爬抓,渐渐佝偻痉挛。

  突然猛地一阵吐气之声,粗重恐怖,那英国人吐尽了肺内最后一口气,蛇王闻声嘴角一扬,手腕抖处,绸带松开,那本是巍巍的巨汉,膀阔腰圆,此刻却如一滩软泥,柔若无骨,噗沓一声,萎顿落地。他原本斗大的脑袋方楞脸颊圆下巴,不堪绸带一绞,头骨粉粉碎,脑浆迸裂,眼眶缩小变形,两颗眼珠子亦已给挤迫出来,随带子之宽解,打了三个旋子,抖落在街础上,正对孙承志和张承德目光之所及。眼珠子拖着长长的经脉血管,牵缠磕绊,眼珠子里瞳仁色作宝蓝,雨水一激,晶体莹然。

  其死相惨绝人寰,孙、张二人虽穴道受制,身不得动,但神智不失,英国兵由怒到死,他俩怒眼不瞬,每一举动,尽收眼底。蛇王将尸首弃如敝屣,意态漠然倨傲,二人暗骂蛇王不是人,心痛流血,一股凉气从背脊心直透下去。蛇王转身对二人道:“嘎嘎……对这英国佬算是客气的,在你们身上我要施的刑罚,可比这厉害百倍,你们可要当心哦!哈哈哈哈……”杀了一人,他心情略舒,笑声远扬。

  笑声里忽有人声传来,蛇王一听色变,俯身出手,孙、张二人耳畔但闻:“喂,你是谁?喂,喂,站住!”两人脑后“玉枕穴”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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