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袋中人 >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后首奔来的儿子娃娃们惊慌意乱,还道司令们伤损了,比及凑近一看,尘埃里翻滚出三人,兀自能爬起来,各自才松了口气。人们欢然大呼小叫,背起昏迷了的马仲英,扶起精疲力竭的杨天保,搀起趔趄脱力的毒蝎子。杨天保才刚爬起来,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泼洒得衣裳尽赤,众人唬倒,大惊失色,人人面有戚容。天保却道:“不妨事,淤血吐出来了,就无大碍,想是适才给撞得岔了气,现下已无大碍了,诸位不必难过。”

  说话间,兵丁们抬来担架,将三人分别抬至高埠停歇。正在忙乱,忽又有人欢呼吆喝,天保随诸医护救治伤患,自己举目远眺,战场上又是一番光景。但见布拉霍夫摇头甩掌,扑入坦克群里,捏住一杆炮管,咔哒一拗即断,旋探爪双臂回环,抱住该坦克炮塔,如扯葡萄,霍拉将整个炮塔硬生生撕裂,扯下了坦克车体。人们目睹其撕铁比撕烂纸片还轻易,吓得舌头伸出老长,一时缩不回嘴去,眼中看得倒是心里痛快出来。

  布拉霍夫一不做二不休,既扔出马仲英,腾出手脚来,当是“回敬”坦克的时候。他拔下坦克炮塔,就当是抡大铁锤,竟朝另一辆坦克当头砸下,那坦克连顶至底盘,统统给砸得稀烂,透底而止。车肚子里的苏俄兵自是粉身碎骨,血肉断骨,转眼滋滋地给贪婪的沙海""殆尽。刚强的坦克,在布拉霍夫手下,简直比玩具还不堪一击,怪物随抡随砸,此轰彼炸,横扫千军,将苏俄坦克队,打得七零八落。

  一名子坦克手先前避热开盖,伸出头来透气,不曾想怪物来得迅猛,俄国兵来不及缩头,怪物狼头横过炮塔,血盆大口张开,口涎如瀑,鬃毛如刺,怒目而至。满口利剑般的獠牙滴滴答答淌出瓢泼的口水,只轻轻巧巧一口,那坦克手半截身子就已不知了去向。巨齿将其下半截身子齐腰而折,断口血肉横飞,鲜红喷薄,两条腿兀自抽搐个不停。车肚子里的俄国兵看得毛骨悚然,想要从舱盖爬出去,怪物挥舞炮塔又来,当正砸烂了坦克,将好端端一个水箱,砸成了铁饼,血污粘稠,印得铁皮泛紫,鬼异至极。

  巨怪砸毁一辆坦克,尚不解气儿,熊头一摆,张开巨口,吻长如鲸,硬生生将瘪烂的钢壳坦克一咬两段,再砸再咬,狼头和熊头此起彼落,像鸡啄米般,席卷整个坦克战队。儿子娃娃们见毁了一辆战车就欢呼一阵,巨怪闻声,恰如得了军鼓咚咚,越发起劲,密密麻麻的坦克装甲车,纷纷披靡,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可来时容易去时难,任你马力再大,哪及怪物不死一族来得快捷,黑影连闪,坦克纷纷毁灭,炮管与履带齐飞,血肉和钢铁化成齑粉,熊头与狼头吞天噬地。布拉霍夫像赶鸭子一般,越砸越欢,越咬越快,至后每砸毁一辆,都要扬鬣长啸,每咬破一辆,抖擞黑毛,威风凛凛。

  钢筋铁骨的坦克,称雄天下,到了布拉霍夫手底下,就像一群屎壳郎,急着逃命也来不及。天保见钢铁如废纸般给怪物揉捏,要方得方,想长就长,搓圆了拍扁了,任意塑造,不得发噱,呵呵乐了起来。马仲英本是奄奄待毙,昏迷不醒,医护兵又是急救又是掐人中,百计无奈,正彷徨之间,马仲英耳朵里听到欢腾之声,竟自吵醒来。医兵大喜,却见好奇心令尕司令强自睁开眼窝深陷的双目,望向战场,甫见巨怪摧毁铁壳,嘎啦爽脆,他身上如通了电流,双目精光灿烂,腾地跳起来,手舞足蹈,连呼:“痛快!痛快!打,打,打,给我狠狠地打!”边上一众医生护士,吓得跌倒在地,愣愣地瞠目瞪着他,仿佛看见死而复生的人似的。

  坦克装甲车虽多,密密麻麻,恒河沙数,却也不经巨怪肆虐,不消一个时辰,七、八十辆铁甲巨怪,就给那双头不死族,打得支离破碎,残骸冒烟,细碎地委弃一地,在广袤的沙海上,斑斑点点,绵延百数十里。布拉霍夫大展神威,逍遥游弋,遥遥望去,彷如沙海里一条巨鲸,挑逗群鲨,追来撵去,好不潇洒。人们情不自禁,拍手称快,也替布拉霍夫高兴。同样是不会死的,钢铁做的反不如肉身的,目睹其景,天下罕绝,人们都为之敬慕倾倒。

  漏网的坦克仓皇四窜,急急若丧家之犬,茫茫如漏网之鱼,布拉霍夫爪上那截炮塔也已碎烂,只剩下一截千疮百孔的废铁砣。他随手丢至远处,跳上一块砸憋的坦克残骸,朝逃跑的坦克张口咆哮,啸声如涛,震耳欲聋,无垠的沙漠也要为之沸腾,一似是在揶揄挖苦他们这些惊慌失措的铁家伙。

  布拉霍夫目送坦克灰溜溜的尾气和扬尘,张牙舞爪,得意非凡,眼看那些铁怪物渐逃渐渺,又缩小成黑点,可黑点只是不消失。布拉霍夫忽瞥见黑点不在地上,竟然在天上!其时地上的硝烟如柱,窜入高空,从底下仰观,赛如烟柱如定海神针,捅穿了万里碧空。那些天上的黑点,渐次变大,俄尔隆隆巨响,又迎头而至,回翔苍穹。

  黑点愈来愈大,三十六师官兵望远镜齐举,望眼欲穿,彷如要把天宇看穿,庶几黑点临头,螺旋桨高悬,轰轰隆隆,竟是数十架重型飞机,有轰炸机,也有挂着机关炮的战斗螺旋桨机。乌压压遮天蔽日,铁鹰成群,压得人们抬不起头,吐不出气,吃惊忙慌,纷纷抱头趋避——铁鹰下蛋,快逾闪电,非同小可!

  布拉霍夫黑鬃直竖,仰头抡臂,张牙舞爪,怒目咧嘴,气势凛冽,朝天上飞机大声狂啸。一群群飞机象老鹰捉小鸡一样向下俯冲。有的机尾朝天,竖着下冲,银光闪闪,破云穿雾。布拉霍夫猛然全身毛发戟张,黑毛犹如万箭,朝飞机仰射上去,密密麻麻,毛多似雨。飞机便穿梭于黑雨之间俯冲、爬高,只要撞上一两根,飞不了多远,就会冒起一溜长长的浓烟,须臾栽下地来;有的栽不到地面凌空;有的飞了一阵,坠至沙峰之后,先看见一阵火光,随着一缕浓烟,传来可怕的声,从飞机里弹出来飞行员半空乘着降落伞脚踩飘忽在天空。

  坠机十六架,余者学了乖,纷纷爬高,布拉霍夫再要用灌满真气的硬毛攻击它们,争奈飞机翱翔高远,布拉霍夫身量再高大十倍,手爪再长百倍,黑毛再飞数千倍远,也已难摸着铁鹰的屁股了。铁鹰扬空回旋,掉头盘绕又来,临头撅臀,自肚子下屙出无数,大大小小,稀里哗啦,赛如屎蛋子,一径落到布拉霍夫的头上。苏俄飞行员投弹精准,颗颗不离布拉霍夫身周一里直径,巨大的和火团,顷刻将硕大的熊体罩没。布拉霍夫转眼成了一坨饺子馅儿,给橘红灿黄的火焰饺子皮,生吞了,活剥了,连口水也不咽下,囫囵下肚。

  飞机集群而至,投弹比坦克炮精准得多,多了数百倍,连绵,比适才坦克大炮齐鸣,威势更炽。巨大的气浪和冲击波,卷起排山倒海的风波,掀起万丈沙浪,将三十六师官兵也悉数掩埋了下地,下去地狱,忍受煎熬。这一番莫说抬头挺身,飞机的虽没炸到三十六师头上,可巨大的气浪波动,将一万多人,死死地摁在沙砾底下,一个时辰爬不动一丝一毫——苏俄飞机这是要把整个新疆的沙漠,统统吹走,吹到海里去,吹到地球大气层之外,吹入浩瀚的宇宙!

  闷入沙下的人们心里想:“巨熊还能活么?看这阵势,连皮肉骨头也剩不下了吧,的热浪蒸发也把它蒸发个干净。毕竟血肉怎得与钢铁较劲儿,鳏夫如何够格与一国争雄长?!”布拉霍夫如雷的咆哮声,早给惊涛骇浪的声淹没,一些儿不剩……

  飞机轰炸的滋味,马仲英深受其害,比谁都明白,各式就跟长在身上的跳蚤,任你本事通天,也难趋避得周全。尕司令见救命恩人陷于火海,心痛如绞,无如自己伤重,有心无力,无法去救,又气又急,全身颤抖,至后竟自泪流满面,暗自饮泣。一轮狂炸,儿子娃娃们从来没见过这般汹涌的轰炸,头一轮轰炸,就把新疆也烤干了,焦糊糊的中心,那些布拉霍夫脚底下的坦克残骸,早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蝗群般的飞机吐光,盘旋回环,转眼去远了,它们肚子里空空,赶紧回去填饱肚子,回来再行肆虐,岂同小可?

  三十六师的儿子娃娃们用两手拇指堵住耳朵眼,其余的指头掩住眼睛和鼻子,佝偻着身子陷身沙内,眼耳口鼻之中塞满了沙子,难受之极,待得爬出沙海,彷如溺水的难民,仓皇虚脱,脚下虚浮,站立维艰。杨天保登高搜寻,浓浓滚滚的黑烟里,一头巨怪,缓缓钻出来,浑身虽兀自冒烟,但却毫发无损。儿子娃娃见之,又喜又怕,心底隐隐寒意栗栗自危。布拉霍夫虽受万般轰炸,伤了愈合,愈合了再损伤,皮肉生长了千遍,骨头碎了万次,至后抖擞精神,通体无数创伤,睒眼复原,又是毫发无损。布拉霍夫仰天对着斜阳,得意地咆哮,天地生出他来,至今无敌天下,他不由得藐视万物,目空一切。

  马仲英哈哈大笑,朝黑熊遥遥拍手,挥手示意招呼,又连竖大拇指敬慕了布拉霍夫一番。布拉霍夫也是摇头摆脑,遥相呼应。马仲英这么一乐,登时掀起了三十六师欢呼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目睹天下离奇之怪物,他们虽有些胆颤,可景慕英雄的赞叹,绝不会吝惜。

  杨天保侧首瞅瞅始终不离自己身畔左右的毒蝎子,对她吐吐舌头道:“这般炸法,布拉霍夫都不怕,看来真就没他怕的东西了!”毒蝎子拍打身上的浮土,听心上人这般说,伸手替他拍落头面上的灰沙,凑上去耳语道:“有他怕的,我和你的血相浑,就能杀死他;另则若遇大量的水银,他也怕!”天保瞠目结舌,盯着毒蝎子看了许久,方才回神,双手捧住她的脸,以额头与之额头相抵,笑道:“你我之血,有甚妙处?”

  毒蝎子给问得面上羞红,难为情地啐道:“去你的,没个正经!”毒蝎子系沙皇贵胄后裔,素瞧不起中国人,自小不肯习中文。遇到天保后,爱屋及乌,竟在短短两年里,学会说中国话,其情之慕,可想而知。况且女人家阴性专一,看上了一个人在心里,就再也打撇不下的。自打天保与之媾和,毒蝎子一点芳心,就全在天保身上,绝不旁骛。天保入疆,她暗暗跟随,时刻护佑,天保笑她笑,天保怒她怒,天保苦闷她就惆怅……扰扰经年,天保忙得不了,却是专心战事,而毒蝎子则柔肠百转,芳心可可,自不为外人道的。天保与马仲英惺惺相惜,情好至笃,毒蝎子自是爱屋及乌,也敬重马仲英是条好汉,因之连番数次,不顾克格勃的身份,对抗上峰之禁令,遣布拉霍夫施以援手,便是这个道理。百度一下“袋中人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https://www.biqwo.com/dudu/133/133379/743831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