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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一天血红的太阳停在西边的海面,良久良久,始终不沉下海去,阳光最烈之时,不得不关上百叶窗,但从缝隙里射入的一束束炽烈的阳光还是格外欢乐。两人这晚分头向父亲和黑衣会众说了婚事:黑衣会众听说双龙修罗要娶萨科琴娃,又惊又喜。双龙是约他们大伙儿在休息室公布的,说两情相悦,又将这几月的风流,简略隐晦地说了出来。大伙儿惊叹不已,就跟夜晚看见太阳一般吃惊感到离奇,人们心下暗道年轻人胆子大,却也都替他两个小孩儿高兴,说来奇巧,这晚天上果然有太阳。北极天候之异相,反倒替双龙和萨科琴娃送来了好运。丑面对萨科琴娃早暗生了情愫,爱慕日深,但一听说小兄弟双龙已跟她好上了,垫着兄弟情深,以内心的大智慧,斩断情丝,竟其亦诚心实意替自己的小弟弟高兴。那边厢萨科琴娃跟父亲说知此事,米哈伊罗斯基先是断然不允,至后萨科琴娃低声说了疑似妊娠的话,老头子惊喜交集,遽然改颜换色,一口答应热心筹办婚礼之事。

  不消一个小时,整个飞艇人尽皆知,大伙儿咸替两人感到欢慰,津津乐道的,统系婚礼如何操办的话。飞艇飞临荒原丛莽,艇上物资不多,操办婚礼,紧紧巴巴,所幸两人至诚相爱,不讲虚头巴脑,只求实实在在,大伙儿见证他俩幸福的结合即可。如此一来,大伙儿将艇内旧有的,统统翻找出来,各尽巧思,给新人布置起来。艇上连船工带兵弁,拢共百十来名,人人戮力,不日齐备。大伙儿高高兴兴,干得又快又好,一场婚宴一场洞房,虽甚简朴,却极尽欢悦,幸福洋溢。在下笔拙,难描难摹,列位看官,言传意会,只在遐思万里啦。

  艇上只有萨科琴娃是女人,伴娘只好马马虎虎让米高代劳,他娘娘腔的做派,也不以为意,坦然领命。男方则由丑面奉陪,艇上本有随军牧师,便就势做了证婚。牧师卡卡卞洛夫头上涂了发油,带着略显滑稽的庄重姿势和萨科琴娃并排在毡子上站好,手里拿着圣像,叫新郎鞠躬到地。他含着幽默的微笑祝福他,吻了他三次;萨科琴娃也如法行仪。牧师以手加额,由衷连唱带念道:“永恒的上帝,汝将分离之二人结合为一,并命定彼等百年偕老;汝曾赐福于以撒与利百加,并依照圣约赐福于彼等之后裔;今望赐福于汝之仆人张双龙与萨科琴娃,引彼等走上幸福之路。汝为吾辈之主,仁爱慈善,光荣归于圣父、圣子与圣灵,万世无穷——我以圣十字架发誓,这系我见过的最幸福感人的一场婚礼,祝愿我主慈悲,让这对新人圆圆满满,白头偕老,阿门!”言下,他让出位置,让新郎也站到毡子之上,与新娘子并排而立。“伴娘”米高适合时宜地将两个用鲜花扎成的花环倏地戴上两个新人的头上。有个扎波罗什的年轻士兵艳羡不已,情不自禁大声地宣称:“将来我也要有这么一场婚礼,那才美呢!”婚礼婚宴上人人诚心,尤见真情,将新人送入洞房,

  双龙修罗和萨科琴娃好事鸳盟,洞房花烛之夜,虽无花好月圆,黑夜堪比白昼,但少女清香流动,火光映壁,一番乾坤,温柔乡里,舒服自在,洞房春暖之乐,自不消我等费神,他们自是欢会。地近北极,世界尽头天时自是大变,其地域自前日起,半年中白日不尽,而另半年则长夜漫漫,话休絮烦,一宿无话。翌日艇上电报又拍来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歌日圣谕,颁旨大意厘分两条,胪列如右:

  领有全部大俄罗斯、小俄罗斯、白俄罗斯du cai大君主皇帝及大王兼多国之俄皇陛下,皇威远届。

  一,特命三艇如前所议,分而东、西、北三方,诱引巨怪出穴,驱赶至贝加尔湖以西北800俄里处,北纬60.55度,东经度,通古斯河,不得有误。

  二,着各艇就地取材,烧木成炭,将木炭与松石包于一囊,以火加之,烧出的异香可引出troll巨怪。da fa师格里高利已于前日施法祈祷,蒙圣主眷顾,降下法旨,教以此法,言万试万灵。

  黑无常听了小曼纳海姆翻译成汉语的电文,一怔之下,气得哈哈笑起来,一个劲儿摇头太息:“尼古拉真胡闹,格里高利那厮鬼话连篇,岂能托赖?他还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有上帝托梦之说么?荒唐荒唐,不是我自卖自夸,若论迷信,咱们中国的百姓识字的不多,轻信神怪的人多,可也没你们那沙皇这般的不动脑子的。他也不想想,这哪里是凡人能做到的?连神仙也未必行哩!”

  俄国人咸摇头苦笑,没人信格力高利的鬼话,米高尖着嗓子咕哝:“石头烧木炭,会发出香味?还说异香!岂有此理,不通不通啊!”大伙儿将米哈伊罗斯基请来,帮着参详,老头子气得头发也要烧起来,拍桌子大骂格里高利异想天开,蛊惑君心。伊凡艇长跟脚也来到,推门进来就说:“尤烈先科斯基推醒我,说有皇帝陛下的电令,拿来我看看。”尤烈先科斯基就是艇上的传讯兵,因皇命要紧,他受小曼纳海姆的差遣,立时通禀艇长,伊凡因此梦给打断了,一脸的睡眼惺忪。

  伊凡接着电令,速速扫览一遍,困惫之意加着气愤,啪的将电令纸拍在指挥台上,连声喊:“死蛮基!死蛮基!死蛮基!”一头说,一头朝小曼纳海姆及一班在场的军官咆哮了一通俄国话。疾口说完,握起醋钵大的拳头,往指挥台的铁皮面砸了一拳,气急败坏地甩手推门出去讫。其威势凛凛,喉音粗大,声震得满室震颤,大伙儿一时人人如锯了嘴的葫芦,默然不敢作一声。伊凡走了好一歇,丑面才问小曼纳海姆,艇长说了些甚话。曼纳海姆自是毫不隐晦,据实以告:“伊凡艇长说格里高利是个疯子,皇帝陛下跟着一块儿疯。咱们冰天雪地茫茫然白白辛苦了这么大半年,艰难困苦,也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已是压力负荷过巨,再给这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的鬼东西戏弄,咱们岂能有心情再干。他说他是不想干了!让咱们回复陛下,让他调职也好,解职也罢,反正他是不愿再干这苦差事啦!”

  俄国人这才大起了胆子,戚戚簇簇,窃窃议论起来,抱怨诉苦纷至沓来。丑面见之真性情,亦自感动,略沉吟一刻,将小曼纳海姆拉至一边,推心置腹地说:“我说曼兄弟,你们的皇帝虽胡闹,可咱们寻了这多时,也确并无巨怪的踪迹,再说莽莽大地,人再多也不够用。我是这般想法:既然那国师如此说法,咱们就大体上依了他的。咱们就用木炭烧石头,看看它管不管用,到时候若并无一些效用,咱们在尼古拉面前也有的说辞。”小曼纳海姆奇道:“难不成咱们真如傻子一般,吊着火烧的石头木炭,到处飞么?”

  丑面莞尔道:“咱们这大半年,也跑到了北洋之岸,就算是遵了他尼古拉的命啦。嗣后咱们不妨略略变通一下。”小曼纳海姆问:“如何变通?”丑面说:“咱们也不须再四处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了,索性就到那通古斯河畔,就是格里高利那小子说的地头去。到了地方,咱们再舒舒徐徐地张罗烧石头,就等在那里,守株待兔。你听我说,若是尼古拉问起来,咱们就说,法师信誓旦旦,这石头烧起来,巨怪定必闻着味道,石头香味最易吸引怪物,巨怪自然是要麇集过来的。若并无一头怪物来,那就是没有怪物了。如此这般,到时候,咱们拿着话柄,怎么说也不为过哩。”

  小曼纳海姆听了虽有些犹疑,却也不得不首肯道:“你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好比死马当活马医,容我们斟酌斟酌吧,此系关乎国家根本的大事,容我跟伊凡商议商议。”丑面颔首附和:“是啊,我也是这么一说,至于能不能行,那还得大伙儿合计合计。”小曼纳海姆当即去见了伊凡,将此主意和自己的想法与之斟酌了一番。这边厢搜索的官兵又是一日白白耗费精力时间,一无所获。大伙儿一筹莫展,枯守岗哨,无聊之极。看到飞鸟就想将之打下来,可一旦开qiang,万一惊吓了troll,就要糟糕,因此军规严令不得开qiang不得喧哗的。其枯燥之极,可想而知,日月久了,无论俄国人还是中国人,通通觉得了无生趣。黑无常等人没事盘膝坐着运气练功,倒也好打发时间,那些俄国人则苦于无所事事,要么围坐桌前,打牌赌博耍子,可这东西输赢来去,久了也自腻烦,到后来人都懒洋洋的,一个劲只顾打哈欠揉眼睛,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捱至第二天,伊凡情绪平复,一如其常,照旧往来检查岗哨,指挥航行,午餐后召集军官和黑衣会众开会商谈今后行止。会上众人各抒己见,丑面又再次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若一味像没头苍蝇般瞎找,实是白白折腾,与其茫无目标,不如另辟蹊径。商量来商量去,因并拿不准troll会否上钩,若不上钩或烧石头不管用,到时候还得再来搜寻,那也要折腾。军官们开了一天的会议,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飞艇从北冰洋沿岸兜了个遍,将东欧西伯利亚几乎兜了一转,一直南下瞰测到乌拉尔山脉南部更南边的巴什基利亚森林,还悬空饱览了大沼泽地的泥泞之险。时间这般白白浪费,沙皇三日一电,催着他们飘东吹西。大伙儿只觉得自己如纸鸢,上不巴天、下不着地地给人扯来扯去,就是踏不到地上。难怪他们犹疑不决,可时间不等人,一年的时光说流走就溜走啦。

  这一年里,双龙和萨科琴娃夫妇新婚燕尔,乐也融融,只觉悬在空中的客房便是人间天堂,倒是将飞艇当了家。你情我爱的,说不尽的卿卿恩爱,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不少人看得直咽口水,丑面也心甚苦恼,总是挥不去对萨科琴娃的情愫。后来萨科琴娃身怀六甲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只能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了,到十月满足临盆,小俩口子就有了儿子,飞艇上这才有了事情做。有的给孩子把屎把尿,有的抱孩子,有的彻夜看孩子,人人看他比宝贝还重,冷处不敢放,热处不敢存,移湿挪干,忙得不亦乐乎,生恐孩子熔化了。百度一下“袋中人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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