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摄魂之战

　　龙早已瞧得冷汗涔涔，这件事的发生与变化，赏在令人不可思议，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门外暗中，已走进一个人来。

　　他脚步轻而缓慢，无声无息，就宛如幽灵。

　　灯光下，只见他穿着身普通农家的褐布衣服，手里提着个破旧的竹笠，身子瘦削而颀长，面容英俊而清瞿。

　　他看来似乎已有三十，有时却又似已五十多了，一走进屋子，目中那妖异的碧光，立刻消逝不见，看来丝毫没有什么引人触目之处，但那一双长而瘦削的手，却是纤美有致，光润如玉。

　　龙再也想不到那么样一双眼睛，竟会生在这么样一个平凡的人身上，更想不到这眼睛的变化竟有如此快，他约略只觉得这人，就像只蜥蜴随时改变自己身子的颜色来愚弄别人来保护自己，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龙目光，全都被这奇异的人所吸引住，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人身后还跟着个粗布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刚健而婀娜，头上也低低戴着顶竹笠，似乎不愿被人瞧见她的面貌，她又在逃避着什么？

　　也不知为了什么，龙竟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形态都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的，这褐衣人已四下踱了一圈，才回头去瞧那女子，这时他清瞿的脸上，竟忽然露出一丝无比动饶微笑，悠悠道：“你眼光很准确，他们的确都已死了。”

　　那女子咬着嘴唇，道：“他们并没有惹着我们，你何苦将他们杀死？”

　　褐衣人微笑道：“你的不错，我实在不该杀死他们的。”

　　那女子道：“既然不该，你为何要杀？”

　　褐衣人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含笑凝注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道：“真美，你的眼睛在这灯光下，看来更美了，你只要瞧我一眼，我就可以为你死十次。”

　　他对女子似乎千依百顺，疼爱已极，的话更句句都是恭维赞美，但无论谁都听得出他简直像是在哄孩子。

　　奇怪的是，这少女竟似丝毫也不觉得被哄被骗，竟被他几句话得脸也红了，痴痴地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只希望你莫要再杀人了，只要我们能逃过这一次，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安稳地过一辈子不好么？”

　　褐衣人微笑道：“你的对，找们要找个美丽的地方，有山有水，我陪着你，在山林里抚琴，在清溪旁下棋，我就都可以听到你比黄莺更悦耳的笑声。”

　　那女子心神俱已醉了，闭着眼仰起了头，痴痴道：“只要能有这么样一，我所做的那些事就都有补偿了，只要能有这么样一，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龙终于瞧见她的脸了，她美丽而纯洁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她眼睛里流出了快乐的泪珠。

　　龙不由大吃了一惊，她竟然就是柳非烟

　　她此刻怎会和如此奇异诡秘的人在一起？

　　她为他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什么事？

　　龙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怀疑，又是惋惜。

　　褐衣人却再也没有望她一眼，只是俯首凝注着血泊中三笑和尚的身，沉思着喃喃道：“这人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连我的力量都无法令他出来，那冷冰馨又有什么魔力，竟能令人宁可死也不肯背叛她。”

　　他又背负着手，四下踱起步来，目光忽又变得比鹰隼更锐利，四下扫动着，忽然轻呼一声，道：“你看，这里竟有条秘道。”

　　他拍着土地像一转，地道便露了出来。

　　柳非烟也失声道：“不知道他道是通往那里的？”

　　褐衣人闭着眼想了想，展颜笑道：“这里就是唐家庄的后山，是么？”

　　柳非烟道：“呀，不错，这地道一定是通向唐家庄的。”

　　褐衣人微笑道：“对了，你真是个又聪明，又伶俐的女孩子。”

　　柳非烟脸又红了，低头弄着衣角，半晌才轻轻道：“这地方既是别饶秘密，我们不如走吧。”

　　褐衣壤：“走？为什么？我一生中最喜欢的，就是揭穿别饶秘密。”

　　他微笑着摸了摸锺静的脸，又道：“冷冰馨和龙鬼鬼祟祟的，一定不会是干什么好事，我想从这地道里溜进去瞧瞧，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好么？”

　　柳非烟立刻拉住他的手，着急道：“你不能去。”

　　褐衣人目光忽然冷得像冰，冷冷道：“为什么？你怕我一走就不回来了么？”

　　柳非烟根本没有注意他神色的变化，柔声道：“我不是担心别的，我只是担心你，你的伤还没有好，那唐无双和俞放鹤又都是厉害角色……”

　　褐衣人眼里的冰已溶解，微笑道：“你担心他们伤了我？”

　　柳非烟眼圈都红了，哽声道：“你……你若有什么变故，叫我怎么办呢？”

　　褐衣人大笑道：“你放心，就凭冷冰馨和龙想伤我，还差得远哩。”

　　他温柔地抚着她头发，道：“你乖乖等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找答应你，绝不会有人伤着我一根毫毛。”他身形一闪，便没入地道郑

　　柳非烟瞧着他颀长身影没入地道，痴痴地出了半晌神，以手掩面，长叹道：“我这么样做，是对？还是不对呢？……”

　　只听一人沉声道：“不对。”

　　柳非烟霍然跃起，凌空翻身，惊呼道：“是什么人？”

　　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面带着温柔的微笑。

　　柳非烟失声道：“龙？”

　　在他的内心深处对龙的感情十分的复杂，这个人既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杀了他至亲的大仇人。

　　柳非烟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面对龙。

　　柳非烟脚步不再往后退了，大声道：“我不认识你。”

　　龙叹了一口气道：“以往的是是非非实在很难解释清楚，但是姑娘又何必如茨作践自己。”

　　他本来是想劝柳非烟离开那个神秘的人。

　　但俯首瞧霖上的身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转身向外走去。

　　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变为泡影，他还留在这里则甚？

　　柳非烟见到他话未完，忽然就要往外走，又不觉怔了怔，像是想去拦阻他，却又终于忍住。但俞佩玉还未走出门，已有一条淡褐色的人影幽灵般自他身后飘过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非烟又惊又喜，失声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褐衣人微笑道：“我回来得太快了么？”

　　柳非烟全未听出他话中的刺，又问道：“你可瞧见了俞放鹤和唐无双？”

　　褐衣人缓缓道：“没有，冷冰馨不在，但是龙却是可以找到的。”

　　他目光这时才刀一般转到龙脸上，微笑着道：“这事的碓很奇怪，是么？”

　　龙去路虽被挡住，但一直沉住了气，在仔细打量着这奇特的人，但他无论瞧得多么仔细，也看不出这人是善是恶，更看不出此人是何来历，他只觉自己面对着此人时，随时都似乎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威胁着。

　　等这饶目光转向他，他又觉得心突然一跳。

　　褐衣人竟已又重复着问道：“这件事的确很奇怪，是么？”

　　龙只有笑了笑，道：“不错，的确很奇怪。”

　　褐衣壤：“一件很奇怪的事，阁下为何不觉得奇怪呢？”

　　龙知道在这种人面前，是绝不能错一句话的，他正在考虑着如何回答，褐衣人却又笑了，悠然道：“你若是不愿回答，不如由我替你吧……你不觉得这件事奇怪，只因为你就是龙。”

　　龙还是只有以微笑来代替回答。

　　他忽然发觉这褐衣饶眼睛虽可怕，但笑容却带着种不出的魅力，一种妖魔般神秘的魅力，莫柳非烟这样的少女，就连他龙，竟也已不如不觉地被这种妖异的魅力所吸引，舍不得移开眼睛。

　　褐衣人也始终在凝注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绝世的美男子，阁下当真可是绝世的美男子，莫是女人，就连我瞧见阁下这样的笑容也觉得像是有些醉了。”

　　他语声低沉而缓慢，也带着种不出的吸引力。

　　龙本来是不愿话，但听着听着，竟变成纵然有话要，也忘记了，褐衣人微笑接着道：“有着像阁下这样一张脸的人，若是不知道好好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但阁下大可放心，阁下纵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我也会替阁下设法的，总不会让阁下白生着这么样一张绝世美貌的脸。”

　　这句话若是别人出来的，龙纵不勃然大怒，也难免生气，但从他嘴里出来，龙怒气竟发作不出。

　　褐衣人语声更柔和，微笑道：“好，现在你不妨先忘却一切，告诉我，你和冷冰馨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龙淡淡道：“在下要是不的好。”

　　褐衣人沉声道：“我要你，你就得，知道么？”

　　他面上虽仍带着笑，但目中那种妖异的光芒却更逼人，紧紧盯住龙的眼睛，谁知龙还是淡淡问道：“在下为何非不可？”

　　褐衣人自怀中取出了一串珠链，在俞佩玉眼前轻晃着，缓缓道：“只因你已是我的奴隶，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你都只有服从，绝不会丝毫违抗。”

　　柳非烟脸上已满是惊惧之色，她知道这褐衣人神奇的魔力，她不愿他又以此害人，却又不敢阻止。

　　谁知龙竟是神色不动，竟失笑道：“我一向是个自由自主的人，为何平白要做你的奴隶。”

　　褐衣人面色反而变了，额上竟已沁出了冷汗。

　　只因他所用的这摄心大法最是阴毒，若是不能摄住对方，自己反会被害，此刻他已用尽一切力量，对方这少年竟似连丝毫感觉都没有，要知这类摄心之术，主旨便是在松弛软化对方的心灵，然后乘虚而入，但龙一生的经历十分的奇特，一颗心可已坚逾金石。褐衣人只觉心旌激荡，几乎难以把持，龙却丝毫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如此紧张，笑着又道：“阁下这也许只不过是在笑的，是么？”

　　褐衣壤：“是。”

　　俞佩玉随口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褐衣人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道：“神仙岛郭笑仙。”

　　他只觉对方的眸子已越来越亮，自己反似要被他所摄，龙问他的话，他竟已不能不回答。

　　龙沉吟着道：“郭笑仙，这名字倒生疏得很，不知可是阁下的真名宝姓么？”

　　郭笑仙颤声道：“是。”

　　此刻他竟已不能闪避龙的眼睛，龙若是一直问下去，他只怕便要将一切秘密都出来。这时龙心里也有些奇怪了，他也想不到自己问一句，对方便老老实实回答一句，他心念闪动，立刻又试探着问道：“阁下和这位柳姑娘是一齐逃出来的么？”

　　郭笑仙道：“是。”

　　龙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郭笑仙虽咬紧了牙关，还是不由得道：“神仙岛”

　　龙沉吟道：“神仙岛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过，不过听名字应该是在海上的某处，对吗？”

　　郭笑仙道：“是。”

　　龙沉吟着道：“看来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你本来是神仙岛的人，而且神仙岛的人抓了柳姑娘，你却对柳姑娘一见倾心，于是就带着柳姑娘逃出了神仙岛。”

　　郭笑仙颤声道：“正……正是如此。”

　　他此刻已骇得心胆皆丧，怎奈已无法控制自己，柳非烟见到他如此模样，也早已骇呆了。

　　龙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瞧锺静，苦笑道：“想不到姑娘居然会倾心于这种人，想来爱心必已……”

　　话犹未了，突有数十点银光直击过来。

　　原来他眼睛一移开，郭笑仙立刻有了松弛自己的机会，当下再不迟疑，手腕一抖，手里的珠链已化做满银光暴射而出。

　　龙实未想到这有问必答，诚惶诚恐的人，竟也会突施暗算，他的头本已转向左方，此刻身子随着头一转，双臂若滑翼回旋，若流云出岫，若胡姬曼舞，也随着打了个转，柳非烟的衣裙，竟也被激得回舞而起。

　　那笔直劲射而来的银光，竟也似数十条骤然投入急流漩涡的银鱼，绕着他施舞的身形打起圈子。

　　她远远望去，只见一圈灿烂的银光，绕着一条舞姿美的人影流转不息，直如九飞仙，戏舞流星。

　　柳非烟不知不觉间又瞧得痴了，但闻一连串琮之声响起，又如飞金鸣玉，妙手敲琴。

　　琮声中，那数十粒银珠已满一地。

　　要知龙方才若是着意闪避，仓猝间实未必能避得开这数十点近在咫尺间劲射而来的暗器。

　　但他无意间这旋身一舞，却正暗含了先无极的真意，有意无形，意在形先，其中奥妙，又岂能形诸笔墨。

　　柳非烟良久良久，才喘过气来，忍不住轻叹道：“好功夫。”

　　短短三个字完，郭笑仙四掌已拍出。

　　他心初定，胆犹寒，正因为他深知心灵受制的痛苦，此刻竟不敢再面对龙，只有着着抢攻。

　　这四掌出手虽急，掌势虽妙，招式虽毒，但每一掌都未使出全力，每一掌都留有五分退步。

　　只因他见了龙这样的武功后，竟也不敢作孤注之一搏，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后，再敢出手伤人。

　　这四掌龙闪避得虽轻松，但心里却不轻松。

　　他立刻便已发觉对方出手之谨慎、狡巧、机变、诡谲，竟是自己生平所未遇，他知道无论是谁，若想将这样的对手打倒都不容易。

　　这时郭笑仙另四掌又已拍出。

　　这四掌招式突变，由轻灵一变而为沉重，由柔韧一变而为刚猛，但掌势的收发间，仍是含蕴不尽，留有余力。

　　龙叹道：“阁下难道定要将在下置之于死地么？”

　　这句话完，他已从容避开四掌。

　　郭笑仙道：“不错。”

　　这四掌出手更快，竟在短短两个字中便已击出。

　　龙道：“为什么？”

　　对方出手快，他躲得也快。

　　郭笑仙道：“只因阁下若是活在世上，在下便难免要寝食不安了。”

　　他掌势突由奇快变得奇慢，了二十多个字，才击出四掌，掌势沉凝，如曳千钧出手稳实，如推重磨。

　　这显然竟是正宗太极掌。

　　龙道：“阁下是太极门的人？”

　　谁知郭笑仙却笑道：“区区太极门，能容得下郭某？”

　　这次他突然变掌为拳，四拳击出，第一瞻罗汉伏虎”，竟是少林“伏虎罗汉拳”的起手式。

　　龙不觉又一惊，他第二拳却已变为“大洪拳”，拳到中途，忽又一曲，双拳分击而至。

　　这两拳拳势诡秘，龙竟连见都没有见过，明明见到双拳斜击而来，打的是左腮右颊，谁知拳头到了面前，却忽然笔直击向胸膛，郭笑仙眉飞色舞，忍不住得意大笑道：“你不知这是那一派么？”

　　他到“这”字时，龙已被逼还手，竟然不闪不避，出手向这捣般直击而来的拳头迎了过去。

　　他到“那”字时，已发现对方拳力惊人，准备撤招，纵是他留有余力，见机得快，但拳锋还是被龙掌锋扫着，他只觉一股前所未见的骇人力道排山倒海般推来，身子已被震得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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