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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傅二叔这个称呼听起来实在陌生,阿悦起初真当是随魏昭一起来的哪位亲戚。所以,当她迎着灰蒙蒙的天光再度睁眼,对上的却是傅文修沉沉凝视自己的双眼时,那张在噩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脸让她寒毛倒竖,张嘴连惊叫都发不出来,只一双眼睁得溜圆。

  手刚刚抬起的傅文修眯眼,又放了下去,只当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阿悦。

  “阿悦,我是叔父。”他这么说,“去岁你生辰时,我赠了你一枚玉佩,还记得吗?”

  早春寒风在窗外肆虐,发出呜呜的响声,傅文修的话便伴随着这些动静字字入耳,让阿悦被褥里的手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一动不敢动。

  又是玉佩。她对这些实在记不住,但傅文修的身份是再清楚不过的。

  她微微摇头,像只沉默而惶恐的惊鹿。 

  傅文修又道:“你阿耶和我是远亲,当初你刚满月时,叔父还曾去过你的酒宴。”

  他在阿悦抵触的眼神中坐了下来,抬手一抚她散在头枕的乌发,“听说阿悦能自己从人伢手中逃出来,怎么见了叔父却这么害怕?”

  他一顿,唇角微扯像是笑了笑,“叔父——又不是坏人。”

  傅文修容貌俊美,眼似寒星眉形若刀,不言不语时,便如华丽的刀鞘,内敛但毫不低调。微微笑起来,又好像能瞬间让人感受到刀刃的锋利,并不凛然,更带着一股邪气,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张扬。

  可是这样的他,无形中已经和梦中含笑说“剜出魏昭心头肉”的恶鬼十分相像。阿悦就像被威吓住的鹌鹑,在他掌下一动不敢动,心口那儿有刺刺的疼意,也不敢大口喘气,唇色慢慢变白。

  傅文修太熟悉她这种反应,转手就拿来一颗药丸捏着阿悦的下巴给她塞进去,“慢慢吸气呼气。”

  他知道这时候的阿悦身体并没有十多年后康健,毕竟要等魏蛟彻底平定下来,她才被接进临安,算是真正有了休养的时间。

  成为新帝的魏蛟揽尽天下奇药,就是为了给这个外孙女治病,也颇有成效。

  刺痛平复,阿悦听到他的低语,“小时候真是更不经吓。”

  分明是一句听来不耐烦的话,他的眼神却不减灼热,如果不是魏昭及时入内,阿悦觉得眼前的人甚至能一口吃掉自己。

  “马上到兖州。”魏昭仍是挑帘的姿态,“傅伯父那儿战事紧急,想来傅二叔也归心似箭,下条岔路该分道而行了。”

  “哦?”傅文修直起身子,跟着往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阿昭说得是。”

  他垂眸,阿悦避开他的眼神望向别处,只给人瞧见细白的侧脸,可爱稚气的举动让傅文修笑了笑。

  看了会儿,他忽然俯身,极快地在阿悦惊颤的目光中印下额头一吻,灼热烫人。

  他低低道:“我是该离开了。”

  说罢,傅文修向魏昭走去,没有再回头。望得太久,他恐怕就不想走了。

  “阿悦很怕傅二叔吗?”风雨气息透过帘缝裹挟而来,魏昭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语气很柔和,是惯来和小孩交流的语调,“还是以前就见过,不喜欢?”

  他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

  阿悦片刻才恢复了出声的力气,像小猫儿似的绵软语调,“不记得了。”

  “是么。”魏昭看起来像随口一问,得了这个回答转而提起其他,“待会儿靠岸,阿悦有什么想吃的,我差人去买来。”

  “……我想吃些粥。”

  “好。”

  他不仅备了粥,还依照游医嘱咐给阿宓弄了一份羊乳,不过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点腥味都没有。

  阿悦拒绝了他喂食的提议,自己拿着调羹慢慢喝,身边魏昭在对人吩咐着什么,偶尔能听到“傅文修”的字眼。

  虽然并没有真正和傅文修相处过,但仅是了解的剧情和那些梦就足够让阿悦对其敬而远之。她记得剧情中傅文修对这个侄女起心思,是在小阿悦十二岁来初潮那年惊慌失措撞到他怀中时。

  描述大概是这样的:【当那道娇小的身影撞入怀中时,少女软香和惊慌湿润的双眸齐齐印入傅文修脑海,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钻进了肌肤在浑身游荡,带来一阵酥麻又爽快的安心感。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小侄女有如此的魔力。】

  语义含糊不清,看上去像是一“抱”钟情,阿悦当时就猜测,这位……不会是有恋|童癖吧?

  毕竟对才十二岁的小辈动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而且刚才的模样也感觉怪怪的。

  喝下最后一口羊乳,阿悦默默地想,今后还是看到这位就躲罢,绝不能和他单独相处。

  两个时辰后,船只停靠兖州运河口,船身触岸摇晃,站在甲板上的阿悦往前一栽,倒在了魏昭双腿之间。

  她身量小,情急之下顺手一扯也只是扯住了魏昭腰带,好在他站得稳,不然两人都颇为狼狈。

  魏昭回身把小表妹扶了起来,见她因不好意思而变成粉红的双颊不由莞尔,“还是不要阿兄牵吗?”

  阿悦望着他,乌黑的眼中满是犹豫和小心翼翼。

  魏昭也十分耐心,他想小表妹大约是被掳了一次对不熟悉的人都很警惕,凡事急切不得。

  小小的手搭了上去,魏昭宽厚的手掌依旧维持了会儿舒展的姿势,随后才慢慢合起,并不紧,但足够让人安心。

  运河口有家仆相迎,文夫人事务繁忙,得知长孙和外孙女抵达的消息后便遣了心腹来迎。

  看到妇人装扮的芸娘,阿悦终于想起刚穿来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俪娘等人,下意识抬眼望向魏昭,又不知该怎么问。

  魏昭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眼都没垂依旧看着前方道:“阿悦是不是想问在安郡服侍你的那几人在何处?”

  “……嗯。”

  “俪娘护主不利,已被我惩戒一番,待重新调|教后自会回来。”魏昭停顿了下继续,“青女正是害你被掳之人,暂时尚未找到,待寻得人,定会为阿悦出气。”

  他语调漫不经心,说得随意。即便温和如魏昭,也从没有把这些仆婢的性命放在心上,阿悦虽然不至于对俪娘她们有深厚感情,但听了这种话也难免觉得不习惯,只能干巴巴地小声“哦”了句。

  “天儿寒,兖州不比安郡,小娘子可得穿厚实些。”芸娘罩面就给阿悦披了件衣裳,从魏昭手中接过她,一同上了马车,“夫人一直牵挂小娘子,奈何之前陪君侯在雍州待了许久,并不安稳,便耽误了这些日子。小娘子去岁不是说想看影子戏吗,夫人惦记着,上月终于使人打听到了,如今那人正在府中,小娘子随时都能瞧见……”

  絮叨许多,芸娘低眸撞见阿悦生疏的目光时愣了愣,“小娘子……不记得婢了?”

  魏昭插话,“阿悦毕竟年纪小。”

  “是……也是。”芸娘神色恢复如初,笑道,“是婢莽撞了。”

  芸娘约莫三十年岁,生得白净,常年带笑的唇角和眼角有淡淡的纹路,更添慈和,极易给人亲近感。

  她牵着阿悦步入侯府的正红朱漆大门,细雨横斜,积水沿飞翘的屋檐悄然滴落,仆婢抖开油伞,安静地为二人遮雨。

  魏蛟地位非凡,他的府邸自然十分气派。楼阁高下,幽房曲室,回环间牖户自通,影壁之后,左右各有一堵筑在水池边的白墙,映着红花绿柳,濛濛细雨中鲜妍无比。

  在乱世中拥有这样一座府邸,足以窥见主人的权势钱财。而这样的人,如今正是阿悦至亲的外祖和外祖母。

  阿悦安静地随芸娘跨过门槛,魏昭先她一步对厅中众人道:“祖母,孙儿带阿悦回来了。”

  说罢他偏头对下首处又唤了一声,“母亲。”

  “嗯。”平平淡淡的声音,正中的文夫人面含笑意,“阿悦,来,快来阿嬷这儿。”

  阿悦被一股细微的推力推着向前,魏昭也正用鼓励的眼神看她,她却难得无措起来,看着上首的人半晌没动。

  文夫人对上小外孙女略带好奇又陌生的眼神,着实有几分意外,旋即释怀,亲自起身把人带入怀中慢慢走回座位,“许久不见,阿悦大概觉得我模样变了,有些不认得了。”

  她的怀抱很柔软,比之魏昭的手还要温暖几分。见到文夫人,阿悦就大概明白了魏昭的君子之风继承自何处。

  但事实上文夫人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这么温和柔弱,相反,当她做下决定时,她是个绝对强势的人。文夫人聪慧,魏蛟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少不了她的出谋划策。

  剧情中提过这么一句,文夫人看穿了傅氏野心,也猜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庶子与傅氏结党。临终前她嘱咐孙儿魏昭提防傅氏,并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以尽孝的名义强逼庶子喝下毒酒,带他一同赴了黄泉。

  只可惜不知为何,魏昭后期无心平乱,魏氏天下还是便宜了傅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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