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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风波 1


  姬芈悦近来特别激动。大周国已经建国28年,他也即位14年了,从14岁开始即位,一晃过去14年,父皇的心愿、他的理想,时刻交错。姬芈悦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世家已经将他缠得筋疲力尽,28岁,正是大干一番的好时候,可是,因为方方面面的牵绊,总是无法全力施展。坤元11年,当周世平在德庆县有所作为之后,姬芈悦便开始动手准备了,等下去总不是办法,况且,世家源源不断涌现出人才,老一辈的去了,年轻的会崛起。周世平出任淮扬郡知州,一个意外的搬迁,使姬芈悦发觉了千载难逢的契机,可是,那时候皇室的力量还不足以掀翻世家,姬芈悦发现了搬迁的效果很好之时,果断决定,凡皇室控制的征边军,一律实行家眷的大搬迁,表面看,似乎是姬芈悦认为周世平举措得力,应该推广,实际上,姬芈悦是要征边军尽快强大起来,军队的强大,无非是钱粮充足、士气高涨,而实行搬迁之举,正好达到目的。至于羽林军、勋卫军,暂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何况,羽林军驻扎在京畿之地,无法实施搬迁之举。姬芈悦不能让世家醒悟,必须在这之前动手。

  京畿的羽林军是姬芈悦心头的一根刺,他对父皇如此的安置很是不理解,父皇归天之前,告诉了他韬光养晦、平衡世家、蓄机待发的原则,他还是不太理解,堂堂皇帝,怎么能将自身放置到这样的环境中,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辉州原来便是魏家的发迹之地,也是最早的起兵之地,父皇一手促成的世家之间的联合,需要付出代价,目的就是让世家心无旁骛支持皇室,这是一种妥协,让世家放心的妥协。

  姬芈悦时刻关注京畿之地的羽林军,司马家族已经表示听从皇室的安置,可是,司马丞相也是看着魏家的,不彻底解决京畿羽林军的问题,一切都无从说起。当然,姬芈悦明白,不能够动用武力,那样,大周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另外一个世家穆家归来后,姬芈悦下定了决心,是解决世家问题的时候了。

  姬芈悦想到的是和平解决世家之问题,长时间琢磨之后,他决定从京畿开始动手,直接指向京畿羽林军,世家最大的支撑便是军队,只要解决了军队的事宜,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件事情不能急,也不能拖,姬芈悦计划动摇世家之根本:钱粮,京畿10万羽林军,巨大的消耗主要来自京畿之地的赋税收入和商贸收入,赋税收入朝廷可以统一控制,可是商贸收入便不好想办法了,凭着朝廷的赋税,羽林军可以勉强维持,借助商贸之财富,羽林军可以变强变大。毫不客气说,控制了京畿之地的商贸,然后从粮饷入手,便可以逐步控制羽林军,羽林军军中,毕竟是普通军士居多。

  姬芈悦不会直接出面,这件事情,最佳的人选是周世平,周世平是京兆府尹,清理商铺属于府衙的职责范围,谁也不好多说,有了自己的暗中支持,姬芈悦相信,事情一定会成功的。姬芈悦曾经担心周世平的态度,现在看来是多余的,周世平很聪明,明白其中的一切蹊跷,姬芈悦看重周世平,也需要周世平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大周国不仅仅是这件事情需要办理,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若是周世平能圆满解决京畿之地的整顿商铺事宜,今后也能够放心重用了。

  坤元14年5月20日,京城、京畿11县同时张贴告示,告示是京兆府衙盖了大印的,意思很明确,所有京畿之地的商铺,悉数到商会、县衙重新登记审核,审核之后,由京兆府衙颁发文书,方可继续经商,时间是30日。凡不主动到商会、县衙登记之商铺,30日后,一律不准继续经营。

  京兆府衙的告示掀起了轩然大波。

  5月21日,不明事理的商人纷纷到商会和县衙询问,商会和县衙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传单分发给众人,这是府尹大人的主意,将商铺登记需要注意的事宜印在传单上,直接分发给商人,回避过多的解释,避免因解释失误出现更大的波动。

  大周国的商人,社会地位十分低下,按照士农工商的划分,属于最底层。但是京畿之地的商人有所不同,这也是大周国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京畿之地的商人分为四类,一类是有钱有靠山的,这类商人,背后就是世家、权贵,说白了,这些商人是世家、权贵的出面人,直接代表着世家、权贵的利益,这类商人,占据着京畿之地商贸交易的大头;二类是有钱,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并不属于哪一方,有事情发生,依靠钱财来免去灾祸的,这类商人,最是圆滑;三类是外地来京畿谋生的商人,这类商人,创业艰难,见到谁都是低声下气,完全是为了生计奔波;四类是小商小贩,也就是京畿之地的百姓,在街头摆个小铺子,卖些早点、菜蔬之类的。

  京兆府衙一年几乎收不到什么商贸赋税,大周商贸赋税本来是10税1,对于这四类商人来说,第一类依靠关系,根本不缴纳赋税,第二类上下打点,官府亦是睁眼闭眼,不问不管,第三类数目不多,在京畿之地的商贸交易额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官府收不到什么,至于第四类,根本就没有问过。

  周世平督促府衙印制的传单,上面说得很清楚,有固定经营场所的商铺,一律到商会和县衙重新登记,至于街头的小商小贩,周世平不会去碰他们,这些都是穷苦百姓,依靠着几个辛苦钱维持生计。

  周世平通过这次的商贸登记审核事宜,总算是明白了大周国的财政状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大周国共有15个省,每年向户部上缴赋税,户部再向下拨付必要的银两,当然,这中间有些只需要履行手续就行了,以最为富裕的浙西省为例,浙西省每年的赋税折合银两210万两,其中,包括粮食200万担,折合银两140万两,盐铁等专营赋税60万两,商贸赋税10万两,支出的情况为:浙西省官吏俸禄80万两,省、州、郡、县日常开支40万两,粮食入库折损10万两,粮食运送花费10万两,刨去这些,朝廷能够收入80万两白银。最为贫穷的山南省,原来全省的赋税上缴不足10万两白银。

  大周官吏的俸禄一律都是领取的白银,所以,朝廷能够收到的赋税,大都是粮食,后来,朝廷令各省一律折合为白银上缴。大周15个省,全年上缴的赋税折合白银为550万两,这些银两的开支为:皇上内宫100万两,朝廷官吏俸禄120万两,朝廷正常开支80万两,征边军、羽林军、勋卫军粮饷共计200万两,最终剩下的白银,只有50万两。这50万两白银,需要应付许多方面的紧急情况,比如说灾害、临时征战等等。

  世家祸国殃民啊,作为最大的赋税群体,商贸居然没有什么赋税之贡献,区区50万两白银,能够干什么,世家之军队,每年拿走大批赋税,却一心想着和皇权抗衡,这种一面吸着百姓的血,一面不遗余力维护自身利益之行为,不仅仅是皇上忍不住,任何稍有理智的人都会愤怒的。

  大周之百姓承担了9成以上的赋税,而且,周世平估计,大周虽然是官绅一体纳粮,可是,实际情况肯定不是这样,主要的纳粮群体,还是普通百姓。

  周世平明白,仅仅依靠普通百姓支撑,大周无法富裕,所谓统一中原将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战争需要钱粮支撑,虽说有谋略,但主要依靠的还是银子,世家执掌朝政多年,不管国家发展、不问百姓死活,想着的就是保住自身之地位,包括皇室都无可奈何,可见世家嚣张到了什么程度。变革是必然的,他周世平不过是在偶然的机会、偶然的时间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义不容辞承担了这份责任。

  商户关心的不是赋税的多少,5税1他们无所谓,他们关心赋税到哪里去了,今后该怎么办,世家、权贵的商铺,所有的利润都是自己得了,包括应该上缴的赋税,财力雄厚的商铺,每年花销的打点银子,远远不止这点赋税,外地来的商户,各项费用多了去了,除了赋税之外,还有什么保护费、占地费等等,能够维持算不错了,至于街头的小商小贩,生活在最底层,随便一个无赖都可以欺负他们。

  周世平设计的传单之中,对这些都做了答复,凡京畿之地的商铺,在商会和县衙登记审核之后,能够按时缴纳赋税,一律受官府之保护,府衙和县衙将在之后对京畿之地进行大力整顿,狠狠打击那些无赖之徒,不准其他任何机构、任何人收取任何费用。

  京城和京畿11县共有大大小小的商铺1.9万余,其中京城内近万家商铺。周世平按照最保守的估计,每户全年上缴赋税100两银子,也是近200万两白银,实际上,按照5税1的比例,足额征收,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可如今的京畿之地,除开盐铁专营赋税,其余不足20万两。周世平一面哀叹世家的心黑、商贾的狡诈,一面为皇上和大周百姓感到悲哀。

  5月25日,京畿之地,因为传单的作用,所有商铺均知晓了府衙的举措,各方反应不一,属于世家、权贵所有的商铺,对此不屑一顾,财力雄厚的商铺,将信将疑,踌躇不已,外地来的商户,大都表示赞同。由此引发了多种不同之动作。

  外地来的商户,占京畿商户的1成左右,这些商铺,都按照要求到商会、县衙登记审核,财力雄厚的商铺,按兵不动,看着那些背景强硬的商铺,世家、权贵所有的商铺,继续营业,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6月5日,已经过去了15日时间,商会、县衙登记的商户不足2成,而且,渐渐没有商铺继续上门登记,就是已经登记审核的商户,也是惴惴不安,甚至有不少商户登记之后,提出能否退出来。

  周世平按兵不动,还有15日的时间,让那些商户去闹、去串,明白了所有原因的周世平已经下了狠心,这次一定要将京畿的商铺整顿下来,不仅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大周的百姓。周世平已经给驻扎在槐林县的府兵下达了命令,养精蓄锐,6月21日进入京城,维持秩序。周世平深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十个手指按跳蚤,一个也按不住,这次的重点在京城,京畿11县,大都是看着京城的动作。

  黄帮主也接到了周世平的命令,周世平这次毫不客气,顾不上讲什么礼仪了,要求歃血帮6月21日开始,在京城和京畿11县大胆骚扰那些没有登记、继续营业的商铺,凡是已经登记审核的商铺,府衙会发一面特别制作的旗子,上面书写“合法商铺”四个字,悬挂在门前显眼的位置,没有这面旗子的,无论是多大的商铺,歃血帮都去骚扰,不要退缩,只要不死人,不抢劫财物,府衙不会干涉。

  周世平已经给府衙所有官吏上了紧箍咒,凡府衙和京畿11县官吏,有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者,一经查实,悉数开革,无论品轶高低,有勾结商铺对付府衙官吏、暗中支持商铺闹事者,革去官职,投入大牢,有消极怠工、躲让退缩着,视情节轻重,予以严惩。

  府衙的告示还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因为诸多商铺还在继续开门营业,不过,很多商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特别是京城内那些财力雄厚的商铺,府尹大人的强硬他们是有耳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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