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第二天，沈乔心依旧没能如愿去找符厘，因为后勤部的人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是关于那个在地下实验室里蜕变成‘异种’的男人的。
男人的名字叫张洪，二十三岁，身份证上的信息显示，他是山海市下面一个偏远小镇上的人。后勤部的王海通过电话联系了乡镇那边，几经周转，最后从同村的人口中，得到更具体一些的信息——
张洪父母早亡，从小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初中没读完就跟着村里人出去外面打工了，后来爷爷病故，回到村里料理完后事，他就没再出远门，而是去了市里找活干。但问起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村里的人说不上来，因为张洪已经有几年没回去过了。
王海找到的线索断在这里。
好在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由孔元正带队的一行人通过对张洪出现的那条小巷附近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询问，他们在附近找到了张洪的住所，一栋自建的老旧居民房，房东家自住顶楼，余下全部出租。差不多一个月前，张洪找到房东租了二楼角落里的一室一厅。
“他那会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说话声音都带着笑，我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有些不好意思挠头，最后还是告诉我，房子是租了准备跟女朋友一起住的……”房东回忆说。
孔元正他们从房东及邻里口中，知道了张洪是在一家酒楼里做服务员。
一行人马不停蹄，驱车赶往酒楼。
“张洪？是，他是我们这里的员工……”领班简单说了张洪的情况，之后又跟孔元正说，张洪跟几个员工一起住酒楼提供的宿舍里，他们应该比较清楚张洪的情况。
孔元正又找到张洪的室友。
酒楼的宿舍一间住六个人，他把张洪的五个室友都问了一遍，得到了很重要的线索——
“差不多是一个多月前吧，他找了个女朋友，我们在外面偶然见过一次那女的，开始还觉得还挺好看的，不过后来平哥认出来她是做那种、就是那种工作的……”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四天前，他好像是回来拿东西的，因为听平哥说了一句‘我劝你去医院看看，别得什么脏病了’，我特意看了一眼，注意到他脸上手上的青筋看起来很明显，有点吓人……”
……
“青筋毕露是‘感染者’第一阶段的表现特征，根据他室友的说法，张洪感染病毒时间差不多可以推测出来了。抛开病毒源不谈，我们假设他是通过另一种目前已经确定的方式——血液传播，染上的病毒，以此为前提来推测，在他的人际关系网中，最有可能被感染的人，就是那个女朋友。”青年说着话，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而后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到下一页。
“那个女人我们查到了，叫何小丽，特殊职业从业者，住在豆芽村里。这真的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青年扭头看一眼车窗外，“已经到了。”
沈乔心点点头，提着工作箱下车，“前面带路。”
豆芽村的道路跟迷宫似的，沈乔心此前虽然已经来过几次，却依旧感觉绕得头晕。一行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何小丽的住所附近。
青年低头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纪录的信息，再环顾四周一圈，而后抬手指着不远处一间紧靠着路灯的老旧平房说，“就是那里了。”
沈乔心径直走了过去，在离房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步伐。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停下，问她是怎么回事。
沈乔心站在原地，动了动鼻子，而后抬脚往前走，到平房的大门边上停下，又仔细闻了一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屋子里有血腥味，很浓……”
其他人闻言，顿时警惕起来。
沈乔心站在门外，试着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她回头给同行的人使了个眼色，“四处看看。”
一行人分散开来，绕着房子转了一圈，通过房屋的窗户等途径，尽可能查探内部情况。
片刻后，只听平房后面的人喊道，“这边有情况！”
众人第一时间赶了过去，那是窗户的位置，装的是古早外推式两扇木框玻璃窗，窗子关着的，还拉着窗帘，但还有一个缝隙，可以部分里面的情况。不过屋子里没开灯，光线很暗，还是拿了手电往里面照，才勉强看清楚。
屋子里地上躺了一个人，通过这个狭小的缝隙只能看到腿部，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里面人出事了！
沈乔心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叫身边的人，“小冯，把窗子打开！”
她口中的小冯，正是第一个发现情况的人，同时也是他们这一行人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了。他之前就尝试过去开窗子，没拉开，从里面锁上了，这会让听到沈乔心的话，点点头，退后两步，抬脚直接把窗户玻璃给踢碎了。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出来。
他从窗框里伸手进去，将窗帘拉开，自然的光线照了进去，与此同时，还有手电筒的光。
一具面目全非的女性尸体出现在众人眼中，身下地板上，蔓延的一滩血迹已经干涸，有几道血迹通向屋外。再多就看不清见了，也咩办法从窗子进去，因为窗框上焊了钢筋防盗。
沈乔心见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安排道，“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再仔细把房子周围查看一遍，重点注意有没有血迹。”
一行人再度散开，忙活起来。
沈乔心则是回到了屋子前面，她站在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却没有忙着破门进去，脑子里快速思考着。里面那个情况，不可能是自杀，而且那种啃噬的痕迹，她太熟悉了。屋子里到处可见血迹，门口这边却很干净，如果屋子周围也没发现血迹的话，那就意味着，杀死那个女人的‘感染者’，很大可能还在这间屋子里！
一般情况下，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感染者’，虽然会对新鲜血肉产生强烈的渴求，但这种欲/望还比较容易压制，而一旦进入第三阶段，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因为人体的各种细小差异，变化会各不相同，根本无法预测。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杀死那个女人的‘感染者’已经是处于第三阶段，随时可能进入蜕变期。也不排除目标已经处于蜕变期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以及这周围的居民，都会十分危险。
沈乔心回过神来，其他人已经把房子周围仔细查探了一遍，确定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这个地方的房子离得太近，稍微大点的动静都瞒不过旁边的人家。
沈乔心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不过那时候大多只是看看而已，直到他们在这间老旧平房门口停留，之后又踢碎玻璃，周围的人才真正开始向这边投来关注。离得近的住户，从窗户里探头出来，离得远的，也有不少凑过来，指指点点，小声交流。
沈乔心叹口气，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一直是她不想碰到的，因为很难避开普通人，导致后勤收尾工作难度大幅度增加。“先拉条警戒线，注意别让人靠近。”她开口说道，而后压低了声音吩咐身边的人，“给警局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
说完之后，她拿出手机，翻到虞谦和的号码拨出去，提示音响了两声便接通了，她将声音压得更低，“虞队，我们在市区豆芽村这边遇到了麻烦，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支援……”
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沈乔心只觉得无比头疼，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屋里的‘感染者’千万千万要坚持住，别在虞谦和他们赶过来之前，也别在这个地方彻底蜕变成‘异种’，因为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遣散困难，又因为这个地方地形复杂，不适合作战，很难尽快解决掉目标，这样一来必然会出现伤亡，还有许多严重的后果。
“沈姐！”屋旁边有人叫她，是那个叫小冯的男人。
沈乔心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什么情况？”
小冯指了指墙壁，“我刚才这里面有动静，但是声音很小，没办法分辨……你听，又响了！”
沈乔心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凝神仔细去听，不知道是室外声音比较嘈杂，还是里面的动静声实在太小，她什么都没听到。
“还在动！你试试贴着墙！”小冯提醒道。
沈乔心依言，把耳朵贴到了墙上，过了几秒后，终于能听到非常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冯也改成了贴墙细听，“还在动……”他追逐着声音，从房子侧面来到正面，片刻后停下，站在原地看向沈乔心，“沈姐，声音好像往大门方向来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只听一声巨响，那是大门被撞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了出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沈乔心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东西已经冲到围观人群前面。那是一个矮胖的男人，身上是早已干涸的暗沉血迹，他以一种跟沉重身躯不相符的速度，冲进人群中，一路撞开所有阻拦在他前方的人，很快消失在狭窄巷子的尽头。
过了两秒，人群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四散开。
“王海孔元正胡伦留下，处理这边的情况，其他人跟我追上去！”沈乔心一边吩咐着，人已经拔腿往男人逃跑的方向追上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开始他们还能勉强跟住目标，然而豆芽村这个地方的路实在太乱了，为了不跟丢目标，他们只能冒险分开追。
可即便如此，也出现了几次险些追丢的情况。
他们拼了命的，一路跟着目标在豆芽村的各种巷子里跑，最终追到了下水道入口处。一行人站在原地，手撑着膝盖，喘息很久，才勉强缓过气来。
“是……是进这里面去了吧？”沈乔心只觉得说话都困难。
大家交流了一下，之后又在边上发现新的足迹，看方向是通往里面，这才确定目标是进到里面去了。
沈乔心摸出电话给虞谦和打过去，“我们现在在豆芽村南面的下……下水道入口处，目标跑到里面去了，根据之前看到的情……情况，他应该是要蜕变了，你们尽快过来，我带人继续往里……”
“你别去，太危险了！”虞谦和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出言阻止。
沈乔心正要继续说，就听女孩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给你的剑符带着吗？”
是符厘的声音。
沈乔心愣了一下，而后回应，“带着，怎么了？”
“带着就行。”符厘说，“你们那边是四个人吧，只要一起行动不分开，基本没问题。”
沈乔心根本想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联系，然而原本阻止她的虞谦和，在符厘开口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不再反对她追进去，只提醒一定不要分开行动。
这会儿沈乔心实在没心思去想太多的，她应下之后，挂断了电话，便带着人往下水道里走。临进入之前，她低头看了一眼符厘昨晚给她戴上的手链，上面的透明小剑挂坠后，莫名给她一种安心感。
……
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驶出基地，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速行驶着，两侧的树木变成一道道残影后退。后方，一架直升机盘旋升空，径直朝着市区飞去。
在接到沈乔心的电话之后，虞谦和第一时间召集了行动小队的人，从集合到装载武器再到出发，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从郊外到市区，哪怕道路通畅，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何况现在时间非常不凑巧，正是上下班高峰期，为此虞谦和直接调用了直升机，带上几个最精锐的人员，先行前往支援。
符厘也在其中。
这当然不是虞谦和想带上她，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友善，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出手帮忙，他只是没得选择。出发的时候，符厘穿着那一身漂亮的裙子，跟着小队成员爬上了直升机，受到她能力的影响，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虞谦和也只能接受，让驾驶员起飞。
直升机刚升空没多久，沈乔心的电话又来了，说情况有变。
因为符厘突然开口，虞谦和改了主意，同意沈乔心带人进入下水道。结束通话后，他伸手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跟沈乔心同款的透明小剑挂坠，盯着看了几秒，他视线移动到符厘身上，“你给的剑符，真的能保护他们吗？”
后者手里捏着一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后喂到嘴里，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也许吧。”
虞谦和闻言，心下一紧，“你不是说只要他们一起行动，就没问题的吗？！”
符厘斜睨他一眼，“如果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目标只有一个的话，的确没问题，因为剑符只能使用一次，激活后会清除掉主人身边所有的威胁。”
……
“滴答……滴答……”
下水道中黑漆漆一片，头顶上方不时会有水滴滴落，脚下是污水汇聚而成的水流，缓缓流淌。
沈乔心一行四人，打着战术手电，小心翼翼的往里摸。
前面一段是一条直路，虽然暂时丢失了目标，但只要往里走，基本不会错。然而走了几分钟之后，道路突然分岔成三条，左右前。
沈乔心他们放缓了脚步，停在三岔口。
“沈姐，怎么办？”
“分开搜索吗？”
“不行！”沈乔心摇头，虽然就算他们几个人全加起来也没办法对付‘异种’，但拼了命总能周旋一二，或许还能拖到支援到来，而一旦单独行动，遇上‘异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先仔细查看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四人迅速行动起来，手中的战术手电一寸寸扫过下水道的地面及墙壁，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沈乔心很快在右边的路口发现了线索，“这边……”
然而她一句话没能说话，黑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嘶吼，配上黑暗且潮湿的环境，显得十分渗人。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曾经在基地的地下实验室里听到过无数次，这是属于‘异种’的嘶吼声。
沈乔心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因为时间不对，从‘感染者’到‘异种’，目标蜕变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快得太多，这不合理……
“沈姐……”小冯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办？是继续，还是等？”
他们目前已经知道了‘异种’的方向，在这个前提下，毫无疑问等是最安全的，但问题谁也不知道里面的道路还会不会有分岔，到时候要想再找就困难了，而且就算没有，万一‘异种’从某个出口离开，进入到地面上……后果不堪设想！
沈乔心闻言，抬起头来，“我……”
与此同时，黑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声响，由远及近，有什么东西踩着流动的污水过来了。
嘶吼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此刻靠近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异种’！
“跑！”沈乔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啊！”
其他三个人花了一秒反应过来，直接拔腿往回跑！但是才跑出一段距离，他们又紧急停下，因为这个地方离出口并不是特别远，外面就是豆芽村，如果把‘异种’带到人群聚居的地方……
他们匆忙掉转方向，往岔路左侧撤退。
而在他们耽误的这短短时间里，通道深处的‘异种’已经冲到了眼前，庞大而可怕的身躯，四肢紧紧攀附在下水道墙壁上，强而有力的尾巴挥动着，将下水道顶上的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知道跟这种东西赛跑毫无胜算，沈乔心一行人只能停下来，毫不犹豫拔枪，对准目标进行射击。
“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战术手电能照亮的区域有限，再加上‘异种’的速度快得过分，于是呈现在沈乔心他们眼前的，就像是一道道残影，一闪而逝。
子弹有限，很快弹夹就空了。‘异种’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嘶吼一声，直接朝着离得最近的沈乔心扑了上来。
“你们跑！快跑！”
“沈姐——”
“不要！”
撕心裂肺的喊声交织在一起，绝望与痛苦充斥着这片区域。
眼看着‘异种’庞大可怕的身躯已经扑到了沈乔心面前，利爪下一秒就会将她撕碎，然而在爪子落下之前，她手上那条银色手链上的透明小剑挂坠忽然脱落，炸开成无数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变成一把发光的长剑，刺向前方的‘异种’。
万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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