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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回(5)


  媛湘蓦然惊醒,身边只有一盏黯淡的灯。

  头顶入目一片金黄帐顶,云雾之中龙图腾隐约可见。

  媛湘的心猛得一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腹部虽然未明显隆起,但贴着皮肉,能感觉到那一丝血脉。硬硬的,圆圆的。孩子还在。她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身上也是穿着衣服的。

  这令她更加放松了,动了动身体,除了后脖子有点痛外,还算灵活。她慢慢地爬了起来,审视着这里。

  龙床龙榻,是钟习禹的寝宫吧?

  幸而他还未回宫。

  苦笑一声,顿觉若娜是个难以理喻的人。她如今已是人妇,腹中还怀着杜锦程的骨肉,将她献给钟习禹?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她刚下了床榻穿上鞋子,就见外面太监高唱“皇上回宫——”,她整个人就怔住了。怎么办是好?

  偌大的寝殿,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

  转念又想,她躲什么藏什么?她既不是来偷也不是来抢,是被若娜“捉”进宫来的啊。

  果然,那个流星大步走进寝宫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钟习禹看了看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又看了看身后。他的身后,空无一人,而房间里只有她。

  他的眼神迷茫疑惑,像是见到了什么奇特的怪物。媛湘不禁乐了,“我不是鬼。”

  钟习禹这才觉得她是真实在在他的寝宫之中。他面无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不小心睡着了,不知被谁弄这儿来。”媛湘说,“刚刚醒来准备走,你就来了。”说话保留些的好,以免他们夫妻情感不和睦。虽然对于若娜的举止,媛湘不耻到极点。

  钟习禹会相信她这番话就奇怪了。他一双黑眸在她身上上下地扫描着。几个月不见,她并没有多大改变,换回了女装,素淡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显得格外白皙。她并未做妇人打扮,也没有绾发,仍是少女时的发式,随意地插了根玉簪子。

  “谁让你进的宫?”她不是应该避皇宫之不及吗?他回了皇宫,舒氏一门被他灭尽,他与媛湘之间的恩怨,就更加说不清了。以他对她的了解,恨不得他们此生都不要他再有交集,怎么可能自动进宫来?

  媛湘说道:“谁让我进的宫不重要,只要将我送出宫就好。”

  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御膳传到——”

  钟习禹瞥了媛湘一眼,“不论你为什么来。现在,用过晚膳再走。”

  媛湘吃了一惊。“已经到用晚膳时分了?”那她岂不是昏睡了两三个时辰?也不知对胎儿是否有影响。

  他转个身,“跟我走。”

  他走在前面。宽肩阔背,高大昂藏,一袭黄袍加身,威严与风流并重。媛湘望着他的背影,心思有些复杂。

  用晚膳的地方,在偏殿,十几个太监宫女站立在一旁服侍。见到钟习禹进来,忙不迟迭地下跪,却又偷偷看不知是什么身份的苏媛湘。钟习禹说:“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服侍。”

  那些宫女太监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偌在的偏殿,便只有他们俩和满桌子华丽的菜式。

  钟习禹坐了下来,并不看她:“你也坐吧。”

  媛湘在隔着他两三个椅子的距离坐下来。

  两个人默默地。谁都不开口说话。或者,他们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之间太多太多恩怨,谁亏欠谁,已经说不清了。

  钟习禹的声音很淡,“你不问我把他们怎么处置了?”

  媛湘怔了一怔,随即黯然道,“既然已经猜到了,我又为什么要问?”

  “你倒是很淡然,”钟习禹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忘了,你一直是个没心的人。他们的死与活,想必也不与你相干。”

  他的话,像针尖扎在心口。是呵,她是没什么心。她没有为舒家人殉身,怎么算得上有心有情?但她不与钟习禹吵嘴。他既不是当年的太子钟习禹,也不是在西秦军营里的傅晋将军。

  他可以血洗整个皇宫,未必可以对她手下留情。

  她的沉默,让钟习禹难受。他瞥着她,“不说话了?现在终于会怕我了?”

  媛湘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觉得,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就好了。我宁可在外面飘泊,也不会去舒府,不会遇见舒沁,不会遇见你,不会进宫。所有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钟习禹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有没有苏媛湘重要吗?历史就不会改变吗?舒定安不会只有苏媛湘一颗棋子,他要叛变的事实仍然不会动摇。只是也许他不会遇见苏媛湘。

  是的,如果可以选择,他但愿不要遇到这个无情的,把他伤得遍体鳞伤的女人。

  气氛太沉寂,钟习禹自顾自倒了酒。媛湘面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却毫无胃口。可她想,中午到现在不曾进食,恐将孩子给饿坏了,只能勉强拿了几块水晶糕到碗里,小口小口地吃。

  忽然,钟习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久了,手便捂住左腹,一直不肯松开。媛湘见他咳得难受,只得在桌子尽头的瓷瓶中倒一杯清水给他。

  他整个人绻了起来,面容痛苦。媛湘见他势态不好,连忙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他摆了摆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扶我回寝宫。”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踉踉跄跄地扶着他回到龙榻,见他一直捂着左腹,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的手若移开些,媛湘便看到暗红色的一整块血渍。钟习禹深吸了口气,“镜台边上有一个箱子,把里面的白瓷瓶和布卷拿过来。”

  媛湘连忙将他要的东西拿到手,见流了不少血,不由说:“叫太医来看一看吧?”

  “你想我死,还是怕我死?”他的语气森冷。

  “钟习禹,”媛湘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何必字字句句都如此尖锐。”

  他狠狠地望着她,半晌,忽然命令道:“帮我换药。”

  “受伤了,为什么不让太医替你治?”媛湘问。

  “那岂不是天下皆知?”

  只消一句,媛湘已经明白了。他的江山,还没有坐稳,哪怕他顺风顺雨地夺回了皇位。在刚刚登基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受了伤,而且看样子似是刺伤,他恐怕是不想被人知道罢了。

  “自己上药,真的不要紧么?”

  “别罗嗦,上药。”

  他忍着疼,将身上的黄袍脱了。腰间受伤的部位已经扎了白布,想必是刚刚剧烈咳嗽令伤口裂开了?

  很明显,这伤,也是新伤。媛湘看到那么多血已经手脚冰冷,一股子血腥味道扑鼻而来,令她有股儿作呕的冲动。

  她强忍着,屏住呼吸,将染血的白布扯下来,他的肌肤便裸露在眼底,伤口不大,但看起来很深,似乎是被剑击伤。伤口刚刚结了伽,又破裂开来。

  媛湘用最快的速度用布擦拭了伤口,抹上药,然后将白布扎好,做完这些,她几乎没吐出来。

  一直捂着嘴,拍着胸口拍了半天,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赶走。她看着钟习禹,“你感觉好一点吗?”

  他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媛湘坐在床榻边,有些纳闷。如果他还不起来,她要怎么回去?偏偏他此时看起来如此脆弱,想是起来说话都没什么气力了。

  好半晌,钟习禹才说:“你走吧。”

  “你不要紧吗?”

  他蓦然攫住她的眼神,“要紧如何不要紧又如何?难道你会在这里照顾我?”

  媛湘叹了口气,“我想回家。但是,看在我在军营生病时你照顾我的份上,我且料理料理你再走吧。”她知道他的个性,既然说了不会找太医,那多半都靠自己处理伤口。没人帮他,他怎么处理?指不定因为一个伤口一命呜呼!

  钟习禹并不领情,“不必你好心。你出去,和小栋子说备车马让你走。”

  媛湘不想和钟习禹有太多的接触,他们之间,很应该永远不相往来才是。可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孤苦伶仃……这个词儿一窜入脑海,她就怔住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就成了孤苦伶仃呢?可是转念一想,他与她一样,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难道不是孤苦伶仃的吗?

  她叹了口气,“看在我在军营生病的时候你照顾过我的份上,我也照顾你好了。”

  钟习禹冰冷冷地说:“我说了不必。趁着我想让你走的时候赶紧走。”

  媛湘不大明白他这个话是什么意思。然而,他既然让她走,不需要她的垂怜,她还留着做什么呢?倒显得如今他当了皇帝,她要巴结奉承他似的。

  她走出去,侍奉钟习禹的太监年纪十七八岁模样,为人倒是很机灵。她和他说要出宫,那太监道:“咱家没有让你出宫的权利。就算真的要出去,也要亲口听皇上说了才算。”

  媛湘回到寝宫中,想让钟习禹说一说,却发现他仿佛睡着了。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有回,想是睡着了。

  媛湘叹了口气。既然他睡着了,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人,等他醒了再回去——只是不知道妙铃会不会担心地疯了。

  掖了掖钟习禹身上的被子,媛湘坐着静静出神。不知道锦程现在到哪儿了呢?幸好他不在家,否则要是知道她丢了,还不知道火烧眉毛成什么样。

  想起他一向是个淡然的性子,只有在遇到她时才不淡定,不由地笑了。

  目光回到钟习禹的脸上。这张脸相比于几年前,更加成熟英俊,他的性子也沉稳内敛,不像当年那么莽撞冲动了。成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然而他的代价,却是那般大。

  媛湘对钟习禹的感觉,一直以来都那么复杂。虽然他的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可媛湘没有真正恨过钟习禹;他的爱慕令她烦燥,对他的父亲下毒,舒定安的叛变,都让她或多或少地产生一丝愧疚甚至怜悯。或者她现在还坐在这里,没有夺门而出,也是因为她有愧吧。她得到了杜锦程无微不至的呵护,她幸福着,他得到了江山,却不见得比她快乐多少。

  钟习禹蓦然叫了一句“媛湘”,媛湘看向他,他却还在熟睡着。她的眼底一片黯然,一点心虚。

  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应该是恨她的吧?他怎么还会在睡梦中喊她的名字……对她的那点爱意,难道不是在后来发生的那么事情里都烟消云散了吗?他一直说她是没有心的人,也足以见到他对她的失望。

  媛湘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钟习禹非常疲累,她一直等着他醒,他却一直昏睡着,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媛湘渐渐也觉得累了。今夜,看来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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