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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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活人。
两人将整个房子彻底检查了一遍，夏唯月在看见祁佑尸体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跪下去，那一刻她知道，有关于祁佑，她可能会一辈子活在自责里。
祁佑整个人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衣不蔽体，后脑漾出的血液爬满了小半个空间，在时间的催化下，已经呈现出发黑的暗红色，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还有一口气没咽下。
尽管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唯月还是坚持报了警，警笛声来得很快，最后带他们去局里做笔录。
房间里一共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查证男性死者是户主，女性死者正是祁佑。
死因略复杂。
户主死于心脏破裂，而祁佑则是摔倒时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死前曾经遭到户主的强|奸。
夏唯月苍白着一张脸，在法医的再三确认下，十分肯定地告诉他这就是她朋友，那一袭白布遮住祁佑布满青紫的身体，遮不住她的满心愧疚。
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率先走出那充满压抑的地方，仿佛她自己就是杀死祁佑的刽子手，再多待一秒多看一眼，心底就多一份罪恶感。
凉薄的空气入肺，得救似的猛吸一口，再呼出时变成蓬蓬白气，淹没在雨幕里。
苏尤冽左手撑伞，垂眸把玩着一听热咖啡，见夏唯月上前便递给了她，“都办好了？”
局子里头的人并没怎么为难他们，问完话走正规程序填个资料就让他们离开。
夏唯月缓了缓，握着热咖啡的掌心开始回温，“恩，这次谢谢你啊。”
如果不是知道苏尤冽在这里头有关系，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再有任何联系。
苏尤冽在局子里头有关系的事，她从上一次图书馆事件后就知道，毕竟那次死了一个人类，她不可能不接到任何传讯，后来尹墨辰告诉她，是苏尤冽动关系把那事给摆平，才能把她既干净又顺利地摘出去。
这次也一样，打电话请他帮忙，他答应地很爽快，爽快到她觉得自己又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不过也多亏了他，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脱身。
“没什么，”苏尤冽把伞换到右手，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作上次那件事的赔礼。”
夏唯月十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不知道自己被夏家利用，所以想让你看清事实真相而已，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
他说的是血族将她掳走的事。
夏唯月一时不知怎么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这件事已经揭过，如果说自己在得知是被苏尤冽出卖的那一刻对他恨之入骨，而此时此刻却不知该做何感想。仔细想来，他也不过中间推了一把，加快了整件事的进程而已。
“是，我一直感到过意不去，”苏尤冽翘起嘴角，“还有，那天我说过的话，也请你忘记吧。不过，若是你有需要，倒是可以随时来找我。”
夏唯月刚想再说什么，就见他眼神向后一飘，“我还有其他事，就不跟你们一道回去了，在这说再见吧。”
她跟着飘忽的目光回头一看，发现尹墨辰正推门走出来，见着苏尤冽时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尤冽把伞往她手里一递，驱车离开。
夏唯月等尹墨辰取车过来，下半身早已被大雨淋透，鞋里灌了水，袜子全都湿答答地粘在皮肤上，十分不舒服，一踩还咯吱响。
她把伞拢了拢丢在脚下，“后面的事他们有没有说怎么处理？”
“不清楚，还没联系到双方亲属，”尹墨辰一顿，看了精神恍惚的某人一眼，才慢慢说道，“你要是实在想知道结果，可以找苏尤冽帮忙盯着点，明天我们就会离开，到时候不见得会有进展。”
夏唯月摇摇头，“不想找他帮忙了，处不来，而且感觉他今天有点奇怪。”
“怎么？”
如果倾诉对象是尹墨辰的话，好像全部告诉他也没什么大碍，她把散到脸颊的发别到耳后，“上次他要我通敌叛国，把夏家的罪证交给他，还说他的目的是毁灭整个奥林匹斯神统，但是今天他又跟我道歉，还让我把上次他说过的话都忘掉，怪的很，前后像是两个人，忽而强势忽而温柔的。”
尹墨辰对他一无所知，没作答，把她的话往心里放了放，提醒自己以后注意。
路途漫漫，夏唯月在副座上支着下巴发呆，警|察推测的案发过程，是祁佑在遭到□□后，趁户主进浴室洗澡的功夫，持刀行凶，二者发生了争执，祁佑被甩在地上，后脑着地当场死亡，而户主则是因为心脏中刀，在去卧室取手机拨求救电话时猝死，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当天下午三点至四点左右。
夏唯月心烦意乱，降下一格窗户吹风，雨滴偶尔刮进来，甩到她眼睛里，和着眼泪一起，涩地厉害。
她还是不能够控制自己不去想。
如果她能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去找祁佑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她能够提前说自己去不了，她也许还能够找到其他人陪同...好像所有的事，都在自己这里出了错。
她忽然记起祁佑说过，她的家里有些困难，勤工俭学是为了给家庭减轻经济负担，于是抬头问尹墨辰，“能找到她家的地址吗？”
尹墨辰用眼神询问原因。
“祁佑说她家里这几年挺困难的，咱们...送点钱过去吧...”
“夏唯月，”他第一次非常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想严厉地说教，可是目光在触及她氤氲的眼神时，心里头奔腾的情绪又被自己压了回去，最后轻轻说，“多少钱都抵不上一条无辜的人命。”
“我，我知道，”她心乱如麻，“我知道，我知道...”
她除了说几遍我知道，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她知道这么做也只不过是自私地想抚平一下自己内心的创口，想要减轻那一点负罪感而已，可是不对，她知道这么做不对。
她开始失眠，整夜没睡着，哪怕距离亲眼目睹那场血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还是祁佑不能瞑目的那张脸。她忽然无比希望能够入眠，能够进入那片黑色梦境，因为一旦黑色梦境到来，她就可以见到灵魂。
她想见祁佑的灵魂，想向她亲口道歉，想获得原谅。
奈何直到天亮，她都没有一丝困倦。
时间将她的神经洗刷地更加崭新，并没有如她所愿让她得到赦免。
天际渐明，夏唯月对着灿烂朝霞叹了口气，十分头疼。她今天就得往夏家赶，现如今倒不用再避讳什么，身份真相大白，连解药一事也嘱托乔氏与其他氏族解释清楚，唯一让她惆怅的，就是该如何达成答应乔氏的那两个条件。
她其实有所犹豫，因为一旦她着手去做，就相当于背叛夏家。
虽说她曾作为棋子一般被摒弃，继承人的头衔也早已名存实亡，可对家族的情谊，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斩断的。
毕竟，夏家是她的根。
夏亦当年就算是逼迫她妈妈跟他结婚，那也是他父亲。她还心存最后那么一丝幻想，如果这次回去，他能够给她一个说法，那么，她可以既往不咎。
“没什么遗漏就出发了。”
夏唯月点头，“走吧，飞回去吗？”
“现在没什么好躲避的，飞回去是最快的选择，”尹墨辰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如果你想磨蹭一点，开车回去未尝不可。”
她笑笑，“该来的早晚都得来。”
是啊，该来的早晚都会来，在那条已知结果的路上消磨时间，又何尝不煎熬。
车飞速行驶，赶往机场。
“在乔家那会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找过你觉醒的那个半神，确定方位之后才叫了的士送她回去。”
夏唯月“啊”了一声，“温礼...真没想到她会帮忙，其实...我对她挺冷淡的，当时她找到我，一个劲儿地求我帮她，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你做的对。”
她苦笑，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很多她以为对的事，往往在最后抡起手掌狠狠地掴她的脸，而她所以为错的事，却总在最后成为正解。
她印象中的坏人，还曾救过她，她冷漠相对的人，如今却向她伸出援手。
所以你说，当一个人曾经伤害过你，他就一定是坏人吗，而当一个人对你万般示好，他就一定是好人吗？
“被乔家抓走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了那个红毛，他就是地狱三头犬。”
尹墨辰十分诧异，“什么？”
“我说，差点杀掉我的那个红毛，他就是我醒来第一天时，袭击过我的地狱三头犬，”夏唯月顿了顿，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风景，心中无比怅然，“那天晚上，他本想救我，但是...”
但是最后，没能成功。
他与乔以诺厮杀，最后被逼地现了原型，夏唯月能看得出来乔以诺忌惮他的蓝色火焰，可是碍于对方人数上占优势，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当时问他为什么会救她，他没回答，她也没心思去追究，现在想起来，一切开始变得匪夷所思。
第一晚地狱三头犬以原型来袭，说他们居住的那片土地充满阴森之气，后来他化为人形将她掠走，十分笃定她并非真正的海参转世，甚至想要亲自取她的神格一探究竟。
当时没有感觉，现在回忆，他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杀了她取得神格，却在握紧心脏时有了短暂的停顿。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有所犹豫？
“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
尹墨辰皱眉，直觉她今天说的话虎头蛇尾，“他？”
“就是那个红毛，第一次他袭击我时，说露山是一片血腥肮脏，充满阴森之气的土地。”
阴森之气，同于地狱。
尹墨辰怎么能不记得，他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像是在回忆，手指在方向盘上一搭一搭地扣起缓慢的节奏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说过。”
夏唯月一惊，倏地望向他神情专注的侧脸。
“后来那个魔族，也说过类似的话，”尹墨辰想了想，把那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他说你的身上，有地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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