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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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天而已，没什么不可，更何况她在家里一向是知心姐姐的角色，这种谈心一样的对话她简直手到擒来。沐黎歌只当她是心里憋屈的慌，想找个人诉说一下，稍加考虑便应下来，夏唯月坐在床头，她就靠在床尾。
沐黎歌答应地爽快，夏唯月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口，她只是觉得沐家这几人的本质都不坏，再加上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人好好说话，才会有这样突兀的请求。尹墨辰跟夏聿总是有很多事要忙，而祁佑又是人类，有太多的不可说，苏尤冽使着坏想让她帮他扳倒夏家，苏尤雪又是那样气势凌人。
哪怕她平日里看起来再无所谓，总用脆弱的时候，负面情绪憋地太多，要么使人抑郁，要么使人堕落，而她两者都不想要。
沐黎歌由着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其实咱们这样...挺奇怪的，唯月，你知道现在是一种怎么样的情势吗？”
夏唯月就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什么情势？”
“嗯...可能你还不知道，可是咱们家族上面的人是已经知道了的，”沐黎歌手上捏着被角，折叠，再折叠，然后摊平，周而复始，“海神的消息出来不久，其实三大家聚首讨论过这件事，当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真正的海神转世不是你而是夏璃花，只不过没告诉我们几个年轻人，我也是直到昨晚夏璃花的消息爆出来才接到电话，说其实那次讨论的内容不仅仅是海神而已。”
夏唯月一愣，“什么意思，还决定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不是，你果然还不知道，”沐黎歌失笑，“其实不光夏家拥有主神转世，雅典娜转世苏尤雪，阿佛洛狄忒转世沐黎洛，原来我们三大家，都各自持有那十二分之一，可笑还互相隐瞒了二十多年。”
“...你说的都是真的？”苏尤雪的事她知道，可是沐黎洛的事她却第一次听说，她没想到，三家竟然都存着一家独大的心思，可是退一步想，也对，如果不争取，难道要等着被吞并吗？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骗你的必要，是不是？”沐黎歌把被角抻了抻，可刚刚的折痕依然显眼，就像已经有了裂痕的关系，不论再怎么补救，都回不去从前了，“我刚刚说奇怪，是因为咱们三家虽然表面还得合作，背地里却在相互打着对方的主意，而咱们两个不会成为朋友，终有一天会以敌对的身份相见，可是我竟然意外地觉得，现在这样也还不错。”
她说到最后，自己都无奈地笑了。
夏唯月低头，默默地抿了一口牛奶，她这话的意思，自己好像听懂了几分，她们两个的关系，恐怕也就只能走到“还不错”而已，现在的她们，虽然可以互相帮助，可以谈心，可是也就仅此而已。如果终有一天她们两个以敌对的身份见面，恐怕会笑着打一声招呼，然后毫不犹豫地给对方一个痛快。
这样的话题太沉重。
夏唯月把喝空的杯子往桌柜上一放，下巴磕在膝盖上，盯着被子的纹理发呆，眼神空洞洞地，轻喃了声，“你知道吗黎歌，我记不太清以前的事...”
“我知道。”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迷茫，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我好像太过不知所措。”
“我知道，”沐黎歌耐着性子开导她，“在你的记忆里，有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当然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么，你有没有试着找回自己的记忆？”
夏唯月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找，我曾经努力回忆过，也就只有某些片段而已，这种感觉真是糟糕的很，或许说出来你会觉得很可笑，我觉得没有记忆的自己，就像是手无寸铁的乞丐，没有任何筹码自保。”
“那你有没有问过你的亲人？他们是见证你成长的，你的事他们肯定都会知道。”
自己的亲人？夏唯月想想那个冷血的亲爹就觉得好笑，本来自己对他的印象还好，觉得他是因为身份所以每天操劳而没有时间关心她。自从她来到风吹雨，却逐渐明白并不是这样，在他的心里，当真是家族利益大过天。
而夏聿...夏唯月总觉得他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瞒着自己。
看着夏唯月嘴角噙着那丝冷笑，沐黎歌明白自己肯定是问错了问题，也许她与家族关系并不是太好，于是连忙转移重点，“或许你可以试试催眠，我听说夏家可是有一位专司催眠的转世神，你不妨找他试试。”
“催眠？”
“是啊，催眠可以唤醒你心底深处的记忆，只是我也不敢保证效果，不过嘛，多一个机会就多一分可能性，咱们的生命很长，你可以慢慢试。”
夏唯月想起那个套着睡衣在会议室里打瞌睡的小男孩，点点头，“谢谢你，我会去找他。”
如果这次能够平安渡过，她会去找他。
再往后聊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后来两人道过晚安，沐黎歌离开的时候替她关了灯，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夏唯月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难以入眠。她整个人蜷进被窝里，手机的照亮这片狭小的空间，她犹豫了一下，给夏聿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头一次在“嘟”过十秒钟才接起，声音听起来十分疲倦，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叫着她的名字。
夏唯月应了一声，轻轻咕哝着，“没什么事...小叔叔，我就是有点想你。”
“你这孩子，”夏聿笑了一声，“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现在走到哪里了？我听说是晚上八点多从风吹雨出发的是吧，那算算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到家了。”
夏唯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被她揉地发皱的被单，仿佛被下了时间静止一样，连呼吸都停滞。
夏聿听见她主动表达对自己的思念，甚是感动，连声音都精神了不少，“在外面受委屈了是吧，小乖乖，快回来让小叔叔看看，哎哟，这几天可真是想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在实验室一边忙着实验的事，还要一边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
夏唯月半天没有任何回答，让夏聿一度以为是信号不好，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忽然听见那边降到冰点的声音，“小叔叔，我没跟着回去，你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事情将比她原本猜测的还要复杂？
“臭丫头，逗我玩儿呢？老三都跟我说了，说小璃花偷跑到风吹雨去见尹墨辰，夏亦气地火冒三丈，命令你跟尹墨辰与分家的人汇合之后啊，一起护送她回来，”他轻哼一声，“还想骗你小叔叔我？我的消息可比你发达多了！”
电话那头没动静，夏亦原本处在半睡半醒的大脑一下子跟浸在冰水里似的，清醒地他一哆嗦，把夏唯月刚刚的话又从头过了一遍，“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夏唯月无声地笑了笑，平静地可怕，“我没回去，我没接到任何命令，小叔叔。”
她跟夏聿的话一对，明显出入太大，如果不是尹墨辰骗了她，那就是三长老骗了夏聿，多么显而易见的事。
“这不可能！”三长老居然扯谎骗他？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做的了主！夏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竭力保持冷静，“你现在在哪？”
夏唯月掀开被子，铺天盖地的寒意侵占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她站到床边，望着被宁静月光铺洒的夜色，轻轻说了句，“我在沐家，那个学校里有个隐形结界你知道吗，后面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
“我知道，”夏聿夹着手机穿衣服，“好，你就待在那里，我准备一下，连夜出发。”
“小叔叔，”夏唯月顿了顿，幽幽问道，“你听说过吸血鬼的诅咒吗？”
“听说过，怎么了？”
“那你也知道，纯血神族的血肉，是他们获得解脱的唯一解药吧。”
夏聿正在穿袜子的手骤然一顿，他皱眉，联想到自己这几天的相关实验，一个可怕的想法忽地在脑海里发芽。
他说为什么十三氏族之一乔氏会愿意合作提供血族基因，并且配合研究，一直以来，他被各种研究搞得头昏脑胀，从来没有深思过缘由。血族的速度位六族之首，乔氏连这样先天性的优势都愿意任夏家研究，那么想必是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什么样的好处对他们来说才算得上独一无二，就算终有一天，速度不再仅仅是血族的优势，他们也能够在混世中立于不败之地。
是了，夏聿浑身发冷，甚至战栗，他早该想到了，原来夏亦把夏唯月送出去的目的不仅仅是混淆视听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把她当作解药送给乔氏，来换取联盟！所以在夏家人都离开风吹雨后，偏偏把她一人留在那里，所以三长老才会对他有所欺瞒，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是自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赶去救她！
夏聿一颗心，慢慢结出细小的冰碴，他没想到，夏亦会如此狠得下心，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为夏家呕心沥血！
这么多年了...他之所以选择还留在夏家...仅仅是为了保全夏唯月而已啊...
夏聿匆忙收拾好东西，他得赶快下山，夏唯月要是出半点儿闪失，他保证他跟夏家没完！那个王八蛋居然把她拿去做交易，他绝不能原谅！
只以为半夜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对方跟算计好了似的在他出了大门的那一刻，派了几人竟将他包围。
夏聿冷下脸，心底的怒火熊熊燃烧，看着夏亦从那几人背后缓缓走出来，冷笑一声，没有当场给他一拳已经算他冷静。
夏亦慢吞吞地踱步而来，两人打了照面后他微微一笑，“老五，大晚上的，就别到处乱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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