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陆予裳与于淮菁用完早膳，阿苏已候在边上了。
于淮菁放下竹箸问道：“阿苏，这芸州可有甚么好玩之处？”
阿苏答道：“乘画舫游河如何？”
于淮菁目盲，有许多事情做不了，乘坐画舫于他而言实在是最容易之事了。
陆予裳赞同道：“这天气渐热，游河倒是不错，且我从未坐过画舫，好奇得很。”
于淮菁听陆予裳这样说，朝阿苏道：“阿苏，那你且去租一艘画舫来。”
阿苏依言租画舫去了，陆予裳觉察到有视线在朝这边看，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对还未走远的阿苏道：“阿苏，租艘宽敞些的。”
说罢，她又凑到于淮菁耳侧道：“那俩人又回来了，一个扮作了教书先生，一个换了身算命先生的行头，俩人分散两处，一人在书肆，一人在摆摊，不如······”
陆予裳心中有了主意，接着道：“一艘画舫只你我与阿苏三人游乐，着实是可惜了，不如再邀请几人？”
于淮菁低声问道：“你莫非是想邀那俩人同游？”
陆予裳笑道：“你既要隐瞒你来芸州的目的，不如将他们放在近侧。”
见于淮菁颔首，陆予裳挽了于淮菁的手道：“我们先去算上一卦罢。”
陆予裳挽着于淮菁，兴冲冲地走到算命先生摊子前，问道：“先生，可能算姻缘？”
算命先生瞧见陆予裳与于淮菁立在他跟前，吃了一惊，但又暗自庆幸自己未被眼前这俩人识破，他装出一副知晓天机的模样，答道：“自是能算的，姑娘可是要算同这位公子的姻缘？”
陆予裳柔媚地望了于淮菁一眼，面颊染上嫣红，垂首道：“我与他已互许终身，不知能否相携到老？”
算命先生道：“还请两位将手伸出来，让我瞧上一瞧。”
陆予裳与于淮菁依言伸出手来。
算命先生不过是扮作算命先生罢了，哪里能通算命之术，他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回答，却听陆予裳急道：“先生，莫不是我与于公子无法圆满？”
算命先生瞧陆予裳急得目中含泪，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莫要担心，你与这位于公子是上天定下的姻缘，无论何人，就算是天皇老子都拆散不得，这样的姻缘着实难得一见。”
陆予裳含羞带怯地道：“先生真乃高人。”
她口中这样说，心里头却腹诽道：讲不出半点凭据，甚至连手相都不分析一二，便下了结论，果真是伪装的。
不过，若是如他所言，倒是不错。
恰是这时，阿苏租了画舫，疾步到俩人身侧，他一时未识破这算命先生，但他心知他们被人跟踪了，因此犹豫着该不该在大庭广众出声。
陆予裳笑吟吟地瞧着阿苏道：“阿苏，你租好画舫了么？”
阿苏略略吃惊，还是答道：“已租好了。”
“那便好。”陆予裳朝算命先生笑道，“先生算命这样准，为报答先生，小女子是否有幸能邀请先生一道游湖？”
“这······”算命先生偷偷地瞥了在旁的书肆翻阅着古籍的教书先生。
陆予裳装作不知，只道：“先生，若是不愿也就罢了，小女子断断不敢勉强先生。”
“有何勉强的。”算命先生道，“我不过是怕打扰了小姐与于公子游湖的兴致。”
陆予裳勾唇笑道：“哪里会打扰，与先生这样知晓天机之人游湖乃是我们的福分。先生，这便走罢。”
走了两步，陆予裳吩咐阿苏：“去请一个歌姬来，再去买些点心。”
行至湖边，那画舫已在眼前了，虽然没有多宽敞，倒也算精致，且四周坠着一圈薄纱，薄纱上头绣着红梅，被初夏的风一吹，一朵朵红梅仿若要从薄纱上落下来一般。
陆予裳一怔，像是意识到了甚么，她侧首朝算命先生笑道：“先生若是要邀友人亲朋来同游亦可，勿要客气。”
算命先生顿了顿，答道：“我无亲无故。”
陆予裳是刻意在这时才问算命先生是否要带上亲友的，可惜他并不上钩。
于淮菁方才一直未出声，任由陆予裳主导，这时揽了下陆予裳的腰身，轻斥道：“你这般口无遮拦，触了先生的伤心事，还不快些道歉。”
陆予裳瞅了眼于淮菁嫣红的耳根，又以额头蹭了下他的心口，这才委委屈屈地道：“还请先生见谅。”
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想是我知晓的天机太多，才孤身一人罢。”
这算命先生两次强调他只一人，倒是欲盖弥彰了。
陆予裳安慰道：“先生，定然天妒英才你才······”
三人一时无话，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阿苏提着一个食盒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张琴。
陆予裳轻笑道：“先生，请罢。”
算命先生也不推辞，第一个上了画舫，陆予裳扶了于淮菁亦跟着上了画舫，接着是抱琴女子，最后是阿苏。
五人各自在船舱里头放置的凳子上坐了，于淮菁方道：“适才是陆姑娘冒犯了先生，为赔礼，还请先生先点一曲罢。”
算命先生摆摆手道：“姑娘随意弹一曲罢。”
女子将琴放置在桌案上，柔声道：“献丑了。”
片刻，琴声从她指尖流泻开去，清清脆脆的，落在众人耳畔，极为动听，可惜听客四人皆有别的心思，并无一人听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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