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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对案


  吴祈宁回了办公室,很自然地坐在了那把属于总经理的疏阔椅子上。这椅子其实有点儿年头儿了,据说做过穆骏的爸爸,盛年的老爹,盛年,穆骏,现在是她的位置。

  不知道是否灵周科技的每一任总经理,都曾经坐在这里善思竭,愁肠百结。摸一摸椅子的把手,吴祈宁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前面几位是不是也如她今日这般,坐困愁城,进退失据。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五一般不算个好数儿。

  看风水的说五黄二黑都主病气。

  吴祈宁莫名地想起来一句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潜意识里是抵抗这个想法的。

  给自己倒一杯带冰碴子的咖啡,吴祈宁先琢磨了琢磨内忧,再想了想外患,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死人的心静自然凉。

  据说慈禧二十八岁当太后那年也半夜哭湿过手绢儿,嚷嚷过国事不可为。所以吴祈宁觉得自己打退堂鼓一点儿都不寒蠢。她又没有先帝的儿子,对手也不是披发长毛的洪秀全,就算投诚也没死罪。

  慢慢地吮一杯咖啡,吴祈宁甚至觉得自己要是还不傻,就应该跟白少爷里勾外联,先把自己那一份儿变了现再说。

  微微闭上眼,把一杯咖啡含在嘴里,慢慢体会嘴里微微带着苦涩的水波荡漾,咖啡不错,沿袭了穆骏开咖啡店时的优良品质。这家伙对咖啡总是很有心得的。

  吴祈宁略略地失神,她好像又想到很久……或者……并不久以前,她在这家公司里受了欺负,一路“砰砰砰”地哭着跑回家找穆骏诉委屈,拿主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把穆骏的意见当意见了?转一转冷却的咖啡,吴祈宁有点儿伤心地支住了下巴,她不喜欢这个感觉。

  她摸出来手机,打给了穆骏,她很想立刻听听他的声音,想重温一下儿当初找他拿主意的依靠感。

  也许他根本不用给她什么实质性的支持,就是像当初一样告诉她:小宁,不行就不要做了……咱不受这个累了……

  只要那样就好。

  她是个实心眼儿的人,她很好哄的。

  电话响了六声才被接起,穆骏的声音充满了抱歉:“小宁,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在开会,你能不能……等会儿……”

  吴祈宁咳嗽了一声,有点儿讪讪地:“好。没问题。”

  自然是没问题,她从来都没什么问题的。就算公司的另外两个老总背着她在外面买房子置地都是没问题的。

  聪明的穆骏立刻感到不妥:“小宁,有什么事儿么?”

  吴祈宁说:“也没什么事儿。”

  有分析人士说,如果女生说没什么事儿,那事儿就大了。这个道理穆骏未必是不明白,但是真的是分不开身。

  于是他说:“那等等我忙完了打给你。”

  悲剧的是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吴祈宁伤春悲秋的感觉已经消退,智商重新上线:“嗯,就是想和你说说盛年在老挝新工厂的事儿……”

  穆骏很尴尬地语塞了一下儿,明显心虚:“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好,简直是负心男的标配台词儿。

  看来白少爷还真不是蒙她,吴祈宁近乎冷笑一声,心说,我刚才居然还想找你讨主意,瞬间从小到大一块儿吃烙饼的情分几乎扫荡殆尽:“等你有空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挂了电话,吴祈宁开始琢磨心事儿:这一颗红心,从来不耽误有两手准备。把自己的事儿安排得当了,从来都不是坏事儿。

  良久,吴娘娘升帐,叫了人力资源部的大起儿,想想不对,又拽过来李工聊了聊,果然半个月里离职了二十多人。人是不多,但是对于灵周科技这样规模的工厂来说,也就算个数儿了,麻烦在于实际上拉出单子来一看:走的都是可用肯干的人。

  吴祈宁支着脑袋叹气:什么年头都这样儿,跳槽挖角,肯定也是要好手,赖赖巴巴可有可无的。他倒是想跳槽,谁要啊?鸡汤说得好,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要是自己专职不行,就是有年薪八十万的跳槽机会砸下来,估计也轮不上怂人发财。

  而且这事儿主要麻烦在人心惶惶。怪不得凯文凯利说:“群体的智慧只有五岁。”要说这人群真跟羊群差不多,只要有两个领头的挪个地方儿,这一屋子人都跟着人心惶惶好久。其实也不用借凯文凯利的固智,这事儿中国人自己早有总结,无非军心士气四个字儿。看着无形无相,但是弥漫四方。

  当领导的为难之处就是,自己业绩绝尘绝大多数并没有决定性作用,拉着拽着这一堆人完成一个巨大的任务,才是最大的成功。

  至于怎么拉,怎么拽,那真是见仁见智了。牛逼如斯大林,不愿意加入集体农庄的可以流放枪毙。

  土豪如蒋---介石一般都是重金赎买,封官许愿。

  我党的革命经验就是春风化雨了:思想政治工作是传家宝么。

  吴祈宁手里没枪,账上没钱,四下看看,唯独能用的就剩下这张嘴了。她揉了揉脑门子,这事儿实在是……挺烦人的……

  吴祈宁想了想,在几个人的名字上画了圈儿,她跟人力资源部说:“这几个人,都挺不错,如果我让你立刻招到几个一模一样的来顶岗,我估计你做不到吧?”

  人力资源的小姑娘脸蛋儿皱得和苦瓜一样:“肯定三天之内招不到,您要是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还差不多。”

  吴祈宁点点头:“到俩月之后,咱们交期也就到了,这人到不到位也就没啥意思了。”

  人力资源的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小声儿的嘟囔:“那也不能怪我啊……”

  吴祈宁往椅子上一靠:“我并没有怪你,但是工作的意义不就是解决问题吗?我是在跟你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案……”

  人力资源部的姑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那我也只有去努力的招人了。”

  吴祈宁摇摇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看。咱们去和离职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改主意别跳槽啊。”

  一听这话,人力资源部姑娘的眉毛就皱起来了,吴祈宁明白她的意思,在灵周科技干HR的,高高在上习惯了,只有求职的人看她们脸子,他们什么时候反过来去求过别人啊?

  这就看出来员工和员工之间的差距了,只能完成简单任务的,也就是拿工资的命。

  能成人所不能成的员工,才值给股权。

  为什么解放后,绘相凌烟阁的将军元帅就那么二十个?留三个人能鼓捣出来一片根据地。

  让领导省了大心了。

  果然,任务布置下去了,没到下班儿之前反馈就来了。HR的小姑娘一脸的唯唯诺诺又有一点儿点儿的理所当然:“吴总,人家就是不回来,怎么办?”

  吴祈宁对了对手指,心说如果我是个不讲理的人,我就说劝不回来你也走吧。反正我正愁给你发工资呢。

  吴祈宁叹口气,看着这小姑娘没说话。当头儿的日子长了,她也学会了点儿进退之道,有时候,领导不说话比说话还要命呢。

  HR的姑娘喏喏:“有人说,非得您出头,他们才肯谈回来的条件。”

  吴祈宁挑了挑眉毛,于是球儿又踢回到我这里了?嗯,我雇你们是干啥的?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想一想,如果在这儿坐困愁城的是盛年,他该怎么办,想到这儿,吴祈宁悻悻地睁开眼,他指定派我去趟这个雷……

  哎,国乱思良将啊。

  翻一翻这几个人的工作资料,不到万不得已吴祈宁是不想亲自出头和他们聊的,毕竟如今她是大BOSS,说话板上钉钉,是最后一道防线,万一谈崩了,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可是她又真的很心疼这几个人。

  正沉吟着,不提防抬眼看见了戳在一边儿的盛欣,盛年……盛欣……

  吴祈宁说:“要不你去吧……”

  盛欣显然都没反应过来:“啊……”

  吴祈宁点点头:“对,就是你。”

  等盛欣抱着一大堆资料癔癔症症地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刘熙捅了捅吴祈宁:“小宁,你这不是欺负盛欣么?”

  吴祈宁堂而皇之地点了点头:“哦,你看出来了啊。”

  刘熙简直不能理解:“你怎么能这样呢……”

  吴祈宁抓抓头发:“我怎么不能这样儿啊,这些年,他们净欺负我了……”

  刘熙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看了吴祈宁半天:“小宁,你以前不坑人的……”

  吴祈宁安慰地拍了拍刘熙的肩膀儿,很真诚地告诉她:“人,都是会变的。”

  穆骏的电话是下班后打过来的,其时已经很晚,总要照顾穆骏的时差问题,吴祈宁深明大义地没有任何意见。她已经安闲地梳洗罢了,漆黑地发梢还微微地滴着水。这是一个三方的视频会议。

  嗯,穆骏还拽上了盛年。

  吴祈宁很安闲地坐在摄像头前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们俩。这样一来,不止穆骏,盛年都有几分臊眉耷眼。

  很尴尬地沉默,穆骏忧心忡忡地看着吴祈宁,盛年表情端庄严谨到了一个欠抽的程度。

  想一想,还是吴祈宁先开口了,声音淡淡的:“穆总。盛总。”

  盛年一声咳嗽作答,看来仿佛是清了清嗓子,眼神游离四顾,看来也是不太理直气壮。

  穆骏“嗯”了一声,很亲昵地叫:“小宁啊。”

  吴祈宁很认真地说:“咱们工作会议,难得三头对案,我这是跟董事长说话呢。”

  愣了一下,穆骏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您要跟董事长说什么?”

  吴祈宁凉凉地说:“恭喜董事长啊。”

  穆骏那边儿则是明显地有点儿心虚气短:“嗯……我喜从何来啊?”

  吴祈宁一口凉气从鼻子里喷出来:“恭喜您添房子添地添工厂啊。盛总在老挝大干快上,这么大的好事儿怎么也不说给我高兴高兴。瞒着我干什么啊?”

  穆骏的眼皮肉眼可见地跳了跳。

  屏幕上地盛年已经端正了神色,他挑着眉毛笑了笑,“这事儿还是让董事长跟你好好解释解释吧。吴总。”

  他很不仗义地低头看文件,就跟没看见穆骏眼刀飞过来一样,嘴角还微微地往上抿了抿。

  吴祈宁恨恨地想:我生平第一次觉得盛年这人,何其轻佻。

  穆骏吞了口唾沫,有点儿手忙脚乱:“你听我说……这个事儿吧……我们也不是有意要瞒你……哎……其实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将来啊……”

  吴祈宁很安静地听着,觉得自己就跟个班主任听学生编他没写的作业似的:“大家的将来?穆总,盛总,您们给我好好说说……”

  穆骏谨慎地措辞着,很是有几分臊眉耷眼:“扩大企业产能不能算错啊,何况我们的业务还是朝阳行业的。老挝当时的地面价格就跟白给一样,人工税收环境也合适。盛年对着那块地流哈喇子好多年了!这次真是个机会,小宁你听我说,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咱们拿下这块地就算置下产业了……别的不说,就是过两年把地卖了也合适。这钱还不是咱们大家的。就是……就是……辛苦大陆工厂了,你们得勒紧裤腰带,过大半年苦日子……”说到这儿,穆骏咳嗽一声:“盛年,你倒是说话啊。”

  盛年忠厚且坚贞地微笑着:“吴总,董事长他说得对啊。”说着,用崔--龙海拥护金--正---恩-地神情,专注而不失热烈地鼓了几下掌。

  吴祈宁念了好几句菩萨,才压下去杀心。奥斯卡妥妥欠盛年一个小金人。他明明可以靠脸,演技偏偏逆天。气死人了!而且他这是坑人,妥妥的坑队友!大半年不见,盛年你还学会了吹集结号了!吹也没关系,你自己去啊!凭什么把我当死士推到前沿阵地上?蒙傻小子呢?果然领导都是职业挖坑的!

  回头看看再穆骏,吴祈宁更是怒从心头起:领导靠不住就算了,这男人也靠不住!盛年挖坑埋我,穆骏你就看着?你不能出手拦一把?你最次不能告诉我一声儿吗?盛年跟你什么关系啊?S---M?你嘴里塞了茄子了?

  她有一瞬间怀疑,就是穆骏真的在瑞典吃香喝辣搂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她都没这么大的急着。

  吴祈宁捏了捏手指头,尽量让自己声调平稳:“穆总,您也知道,这是让我为难。就这么艰巨的任务给我拍下来,好歹你也得给我交个实底啊。干的了我就干,干不了您另请高明。你们怎么知道我就能抗得住这几个月?”

  盛年微笑得端庄大方,用跟外国元首寒暄地口吻夸赞:“吴总,您太客气了。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么。”

  相较而言,穆骏说的比较接近人话,他只是更加被动地含混其词:“小宁,其实,你也知道……当时我生病……盛总就……拿主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拿主意……而且,我们俩开始还为遗嘱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我怎么也不好……太伤哥的心……”

  吴祈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儿。

  盛年微微怔忡,神色复杂地朝着穆骏看过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吴祈宁思考了一下儿,一字一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盯着穆骏:“盛总拿主意?那您是干嘛的?想您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生意自己不做主吗?什么事情都赖在盛总的身上,不合适吧?”

  穆骏让吴祈宁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下不来台,他脱口而出:“我不和你解释,你怨我瞒着你;我和你解释,你又不依不饶的……”

  这话就比较小儿女态度了,盛年就坡下驴似地摆脱了刚才的些许迷茫,此时在一边儿跟看戏一样地看着他们俩,津津有味,双手简直要可鄙地卖萌托腮了。

  吴祈宁的心火儿就更大了:“你们一个两个有正经事也不和我说,拿不拿我当自己人?我这里如果顶不住,整体生产停顿,美国订单交不出去,巨额违约罚款,咱们大家一起沉船。我看到时候两位老总还能瞒着我藏多少私房钱。”

  盛年到这会儿才有了几分危机感,回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但是依旧一言不发。

  穆骏有几分下不来台,可又觉得情理上是对不住吴祈宁。

  一阵冷风吹过,穆骏没有关闭小隔间的窗子,秋天的瑞典,颇有几分凉意。

  穆骏这一天扎在实验室里忙到昏天黑地,吃没吃出,喝没喝处,正是精疲力竭。想想早上被盛年奚落,现在突然让吴祈宁指着鼻子这么一顿骂,人生也是略有一点儿点儿地崩溃。

  抬头看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盛年和一脑门子苦大仇深的吴祈宁,莫大的憋屈瞬间涌到了穆骏心头:“小宁,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事儿是谁跟你说的?这件事前两天还没有完全决定,不过是现在正好有个老挝工厂的土地低价出让的机会。我和盛年不是刻意要瞒着你,这不是正考虑着怎么跟你说呢么……”

  吴祈宁理直气壮:“没决定?没决定天下人尽人皆知了。这事儿白瑞明跟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穆骏脱口而出:“关他什么闲事!要他多嘴。”

  盛年紧紧地皱了皱眉毛。

  吴祈宁真是不高兴了:“白少爷怎么了?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没有人家给我透消息,指着你蒙我啊?”

  穆骏心火上涌,有点儿口不择言:“是,他好,我不好。你说得对,怪我没本事没担当没责任心。对内赶不上白少爷通风报信陪你喝交杯酒,对外不如李恩林他们能给你当靠山。反正……反正我哪儿都不好就对了!”

  闻听此言,盛年送到嘴边儿的一杯水“噗”地一声喷了出去,他旋即很优雅地擦了擦嘴,重新抬起头,用纯净如处子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同事们。

  吴祈宁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李恩林是谁来着……”

  穆骏怒了:“装,你还装!那个马来西亚了的帅哥,家里有三十亩橡胶林,圣诞节还给你发贺卡,别以为我不知道!”

  吴祈宁深深地把脸埋到了自己的掌心里。

  太乱了!这TM都哪儿跟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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