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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音讯


  人说定而后慧,果然如此。吴祈宁跟佛前磕了三个响头,出了佛堂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儿,心说兹事体大,不可不查。她扭头把盛欣拽了进来,同着佛爷在上,吴祈宁让盛欣赌咒发誓:如今帮忙只限丹朱一位,您暂且把那大慈大悲的桃花眼给我闭上,不管后面是碰上童养媳妇儿黄道婆还是哭倒了长城的孟姜女,不论多么可怜,咱都只能装瞎看不见啊看不见。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您不能就看着我一个人可恨。穆家纵有钱也不是印票子的。您就是心好也不能把我当民政局要求。

  吴祈宁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李文蔚和刘熙大点其头,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吴祈宁这边儿。好在盛欣也懂得作祸不可太过的道理,半推半就地也认了这壶醋钱。

  李文蔚唯恐天下不乱,拿着刀子过来要盛欣写血书做凭据。

  盛欣哆里哆嗦地刚要给自己手上划口儿,丹朱“嗷”一声蹦起来多高,“噗通”一声就给吴祈宁跪下了,涕泪横流:“姐姐……你不能剥盛欣姐姐的皮啊……”

  吴祈宁讶然:“我剥她的皮做什么?”

  丹朱哭得一把鼻涕两行热泪,怯生生地抬起头:“人皮鼓……”

  此言一出,不止盛欣,在座的诸位都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吴祈宁心说:我佛了个慈悲的,这个,把丹朱从藏区拽出来,仿佛不能算大错。

  屋里一阵尴尬地沉默。

  忽然,某处角落当真传来了一阵莫名的鼓声,由远而近,似是而非……

  盛欣甩手就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李文蔚手疾眼快,拉着刘熙和丹朱躲到了桌子底下。再抬头的时候,分明一把亮闪闪的刀子插在她们眼前的地板上。

  李文蔚呼了口气:“什么世道,世界和平需要绝症病人守护了。”

  鼓声已过,音乐声响起。

  太过熟悉的声音了,以至于吴祈宁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各个起立。有熟人如刘熙者,自然是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来电铃声。刘熙脸色苍白地看了看吴祈宁,吴祈宁脸色苍白地看了看刘熙,俩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李文蔚莫名所以地站起来,走到吴祈宁的书包边儿,三两下儿把她的手机掏了出来。

  一阵温润地南亚配乐悠扬响起,蓝汪汪地手机屏幕上闪着隶书来显,斗大的字写的明明白白:盛年。

  李文蔚不敢怠慢,用捧御赐白绫给娘娘自尽的慎重把手机捧到了吴祈宁身边儿。

  吴祈宁看了看手机,不知怎么的,深深地吞了口唾沫。

  恨盛年,骂盛年。

  手里拿着菜刀的时候也无数次地遐想过盛年是案板上的长茄子。

  但是盛年这么多淫威在此,吴祈宁真要下定决心跟他正面死磕,心里也不是不含糊。

  神鬼怕恶人。定了一定神,缓了一口气。吴祈宁使劲回忆了一下儿自己的苦大仇深,又想了想自己手里捏的公司印鉴壮胆,她舔了舔嘴唇,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盛年的声音又冷又干:“吴祈宁,穆骏还没联络你吧?”

  ……

  吴祈宁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虽然知道刘熙她们听不见,但是吴祈宁还是瞬间觉得自己给扒光了衣服站在当街上。

  穆骏不联系她,她未婚夫不联系她,远在天边儿的盛年都知道,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吴祈宁稳稳地拿着电话,内心在咆哮:你丫管得着吗?

  盛年“哼”了一声:“他最近忙,你别烦着他。穆骏办的都是正经事儿。你我都替不了,好好地把滨海的家看好,你就算及格了,完成了任务,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吩咐本门丫头的即视感,看家就好?倒好像她守着金山银山在家混吃等死呢!

  吴祈宁出离愤怒:“看家?咱俩换换!这家你给我看个试试!我这儿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儿,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你们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交给我,难得临近八月十五,河里王八出巡的好日子,您诈尸出来口吐一句人言,还有脸提我及格不及格,你还讲理不讲理了?甭跟我说有用没用的,先把货款还给我再说!”

  盛年顿时噎住,他这么横,完全是因为理不直气不壮,战略上失分,想着战术上找补回来,指望着一时猛烈炮火把吴祈宁砸晕了,她也就老实了,没想到兔子急了也学会了咬人了,盛年捋了捋思路,声音缓了缓:“怎么说话呢这是?咱还是不是一伙儿的了?我这边儿要是有钱,我不就给你了?肉烂在自己锅里,你这人怎么学的这么斤斤计较?左右都是穆骏的钱,又不是不给,过两天么……我也是为难……”

  吴祈宁大怒:“左右都是穆骏的钱,你又不是老母鸡,捂着能下出小的来?我要不是山穷水尽,我乐意跟你没完没了?买卖难不成不是大家的买卖?灵周科技难道没你的股份?”

  盛年咳了咳:“我只有灵周科技越南的股份。”

  吴祈宁冷哼了一声:“别寻思这里摘的出去你,这一笔詹爷爷的单子交不出去,违约金大伙儿摊,可不是滨海一家出。现在咱们捆一起,跑不了你,蹦不掉我,大不了我甩摊子不干了。这个热火罐儿还交给你盛总抱着。少不了你能者多劳!”

  盛年清了清嗓子,一扭脸居然语重心长地装起了老干部来:“吴总,你为难我知道,可我为难你知道吗?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儿,咬咬牙不就过去了?咱们齐心协力把这批货交出去,大家过好日子,不就完了么?有日子就是快的,总是有盼头的。你好好的在滨海组织了交货,咱们大家的苦日子就算过去了。小吴啊,你是有这个能力的,我相信你。”

  吴祈宁翻个白眼:“你相信我有什么用啊?没有钱,供应商,工人,谁信我……”

  盛年安安稳稳地嗤笑一声:“有钱办事儿叫什么本事啊?没钱办事儿才叫能耐……你不是有本事么……”

  吴祈宁苦笑一声:“都是老中医,少给我灌馊鸡汤。没钱怎么办事儿?抢啊?您也是老革命了,少交一个月增值税你给我试试看,话要是这么说,您把货款还给我,您倒是没钱办一个事儿给我看看,也让我长长见识……”

  这一番通话毫无建设性,当讲理变成了斗气儿,这事儿就彻底没法儿办下去了。

  冷嘲热讽,刀光剑影地近乎吵了十五分钟,电话都打热了,除了把两边儿的当家人彼此气个仰倒,真是屁用没有。

  吴祈宁气的头晕眼花,撂下电话,自己给自己拍了半天胸脯。这事儿她明显被动,俩人撕破脸,就算吴祈宁骂盛年嘴上大获全胜,盛年该不给她钱还是不给她钱。这年头债主子是王八蛋,盛年可以生顿气,把这篇儿就翻过去了;她吴祈宁骂街赢了八国联军,该要饭还是要饭。何况她嘴头儿上还没骂赢了盛年,这点儿便宜都没占上。

  太可恨了。

  知道她气得不轻,刘熙给她按摩前胸,李文蔚给她拍打后背,丹朱给端茶,盛欣有三分幸灾乐祸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地也给她倒了碗水。

  眼看着吴祈宁的脸色略微缓了缓,刘熙一脸进退不得地看着吴祈宁:“小宁,盛年,盛年有没有……问到我……”

  吴祈宁愕然了一下儿,这通电话分明是刘熙在旁边儿不错眼珠的听着,怎么她还问?回头看看刘熙充满期待的眼神儿,吴祈宁微微垂下头,没说话。

  刘熙给吴祈宁捶背的手就慢了下来,不用想也知道,神情好看不了。

  吴祈宁恨恨地想:盛年,这个渣男。

  这一口气还没顺下来,电话铃又乍然大响,余怒未消,吴祈宁抄起来电话恶狠狠地嚷嚷:“盛年你要脸不要脸??不给钱还不让我顺口气了?”

  电话那边一阵默然,过了好一会儿,穆骏温温软软地叫了一声:“小宁……”

  吴祈宁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堵住了,些微……窒息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她喘出了这口气:“嗯……”

  穆骏显然有点儿担心:“你又和盛年……额……不,盛年又和你吵嘴了?”

  吴祈宁漫漫地应了一声,千言万语,天大的委屈,可是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让对方这么淡着,穆骏纵然声音一贯温润,也有一点点的龃龉:“小宁,我现在在瑞典。”顿一顿:“这两天没有和你联系,是我不好,可是……可是你干嘛也不联系我?”

  一点点埋怨,一点点别扭。

  所谓鸳鸯,既怨且央。

  吴祈宁舔了舔嘴唇“哦”了一声:“有联络过,你没接电话。我……我这两天也是好忙……”

  屋子里的众人看了看这意思,约略猜出来电话对头儿是谁,刘熙咳嗽一声,拽着大伙儿就撤了。盛欣还不死心,让李文蔚揪着耳朵拽回了小客房。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吴祈宁捧着电话,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心跳血流的声音。这些日子忙到昏天黑地,常有几个瞬间,让吴祈宁错会,她和穆骏已的卿卿我我仿佛是上辈子的兰因絮果了。

  穆骏轻声细语地说:“有时差的关系,或者我人在飞机上,手机没电了。我最近是起居不太正常,现在刚刚倒过来一点儿。我想过两天就好了。对了,小宁,你知道吗瑞典的人工环境行业年会,今年开的比往年早,我一定要过来听听行业新标,他们在考虑把洁净室测量标准里的空态测试取缔,这个对我们的工程要求变化很大。而且……而且我有一点儿新的想法,想要赶上行标认证,做实验,写论文,也就只有这一个多月的机会了。”说到这里,穆骏很是兴奋:“如果我的新想法可以实现,我们就可以在海外成立研究室,然后我们的业务能力就能有一个大的提升。你也就不用在滨海守着大规模生产工厂发愁了……”

  这堆不接地气的话,吴祈宁只听得头晕脑胀,她闷闷地“嗯”了一声,说实话,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穆骏这个想法的现实意义以及后续的革命影响。

  她当时要是知道,哎……事后想想也没啥大用……

  这就跟我们都知道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我们都不确定自己能赶上那一天是一个道理。

  实力不到别扯境界。

  穆骏显然感受到了吴祈宁的不来劲,他有点儿气馁地说:“我知道,你这两天很辛苦,可是,可是我现在真的在瑞典走不开。你怎么了?不高兴接我电话?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啊。或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笑一笑:“我这两天也真是时间紧,任务重。一天当两天用,嘴里都起泡了,所以你看啊,你凡事儿也别太着急了,我不在家要自己保重身体。”

  吴祈宁闷闷地“嗯”了一声,时局变化,瞬息万变,要让她现在说出来个子丑寅卯,还真得捋捋思路。吴祈宁脑子飞快地想,这要是白话起来,算情侣夜话,还是君臣奏对。

  她不自觉地挺起腰,开始摸脑袋里的数据。

  穆骏仿佛也开启了工作模式,这就有点儿相敬如宾的意思了。

  吴祈宁刚要开口诉苦,突然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穆!你还没搞好么?再不睡觉你的胃病又要犯了哦……”

  稔熟而亲昵的女音,声质甜美。

  吴祈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穆骏应了一声,“我这就睡。你先睡好了。”忽然觉得不对,他回头解释:“是格瑞撒,我老师的侄女,我这次就是借住在她这里。”笑一笑:“盛年这个抠门精给我的经费着实有限,我住旅店的钱都老实不够。只好蹭人家的储物间呢。幸亏有熟人。”

  吴祈宁“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想问他孤身在外缺不缺钱,瞬间又想明白了钱这东西属于稀缺物资,如今她也没有。

  穆骏猛不丁问:“小宁,灵周科技是不是也没钱了?”

  吴祈宁老实不客气地点点头:“是啊,山穷水尽的那样没钱,盛年明明该着咱们大笔的货款……”

  穆骏突兀地打断了吴祈宁:“盛年现在是有困难。你也不要太逼迫他。”

  吴祈宁几乎哭出来:“那明明是他在逼迫我!”

  电话那边儿沉吟了一会儿:“嗯,我想想办法。”穆骏的声音倒是很暖:“那你好好的,我去和盛年沟通一下儿。我最晚初冬就回来了。等我的好消息。”

  正说着,格瑞撒显然已经登堂入室:“穆!你还不来睡觉么?”

  穆骏敷衍地应付着:“好的好的。”

  忽然一股怨气,吴祈宁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她也没回屋,坐在那里发愣了好久。

  看一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钟,算一算,瑞典现在大概是凌晨吧。

  异国他乡,孤男寡女。

  吴祈宁揉揉额头,看看左右:窝在角落里写作业的盛川和练习写汉字的丹朱。

  那么无疑她就是秦香莲了。

  一声苦笑,吴祈宁狠狠地把自己摔到了沙发里:“包大人,你在哪里啊?”

  瑞典

  穆骏坐在逼仄房间的小床上苦笑着对格瑞撒说:“格瑞撒,你应该说我还不去睡觉。而不是来睡觉。你这样说话让人误会我。”

  格瑞撒耸耸肩:“有什么区别?对了,什么叫误会?”

  穆骏歪头想了想,叹口气,中华语言博大精深,这也真是一言难尽的苦恼。

  格瑞撒其实对学习中文也没那么大兴趣:“穆,我明天五点半出门,你还要不要搭我的车?”

  穆骏求之不得地点点头:“要要要。当然要。”

  格瑞撒上下在打量了穆骏一遍:“如果不是我爸爸对你家产的保证,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将来有机会在这里建研究室。”

  穆骏从善如流地把格瑞撒推了出去:“希特勒也曾经一文不名过。”

  格瑞撒好笑地敲了敲穆骏的额头:“早点睡吧。元首。医生不建议你多劳累。”

  穆骏关上了房间的门,同样狠狠地把自己扔到了狭窄的床铺上。这个房间很小,小得有点像吴祈宁家的储物间。自从大学之后,他就没住过六平米的房间。这间屋子小到他总是错觉自己根本伸不开自己修长的腿。格瑞撒管这间屋子叫关中国人的盒子。

  随手扭开台灯,穆骏半躺在床上,再一遍回顾那一沓子厚厚的资料。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略微有些瞌睡的混沌中,他随手把闹钟订到了五点钟。

  这里的窗帘很简陋,质地也粗糙,些许缝隙里,穆骏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半明半暗,乍满还缺。北欧的空气清新,天象湛蓝。

  仰望苍穹,真有一点点童话世界的神秘风情,穆骏有一点点郁闷的想:小宁,干嘛……干嘛不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呢?干嘛……有事也不肯和我说?总是我孤身在外,不方便的地方多吧……叹口气,她不和我亲了。不,或者,她长大了之后,就没想再和我亲过……

  难道,她真是哥说的那样儿,翅膀硬了,现在就是为了自我实现,才和我在一起?

  想到这儿,盛年的脸孔就像故事里的巫婆一样围着个黢黑的手巾出现在穆骏的脑海里。

  翻个身,木床嘎吱响了一下,穆骏强迫自己把眼神又盯回到资料上。

  现在,他离她太远,他什么都做不了。

  七点钟的隆德大街,虽然不冷,但是总有点儿寒浸浸的凉意。阳光出升,街巷整洁。格瑞撒把穆骏扔到了离德隆德大学实验室还有好几个街区的地方,自己忙去了。搭人便车,总不能要求太多。穆骏紧了紧外套,缩手缩脚地往前走,兜儿里揣了一块开了九十五年的面包店新出炉的汉堡。难为这家胖大叔,祖辈开了九十五年的店,东西做得还是这么僵僵的不好拒绝。穆骏用手捂着这块汉堡,很希望自己到大学实验室的时候,它还不会凉透。

  这样,就着黑咖啡,才不会特别难吃。

  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穆骏恍惚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在读书,而且是穷学生的那种。回想起昨天半睡半醒,他笑了,昨晚迷蒙中好像有个也在读书的女孩子,蹦跳着朝他走来,问他要不要吃一碗炸酱面?

  穆骏搓搓手,天知道,他好想吃炸酱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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